2
冬天的黑夜总是来得很早。
“那么我们先走啦，好好养伤，希望周一能在教室里见到你！”
夏眠、艾可和苏绮砾向我道别，临走时还不忘关心我的伤势。虽然已经和大家共同生活了将近4个月，但直到现在，我才感受到名为“朋友”的事物所带来的满足感。
然而……
咚咚。
上一批客人才离开不久，敲门声马上就再次响起。
“请进。”
随着我的回应，陈菲琳推门而入。她先把脑袋探进来，向屋内张望，似乎是在确认情况。
“咳咳。”
发现我一直在看着她后，陈菲琳马上移开视线，假装咳嗽了两下，这才从门后走出来，然后把门关上。
“稀客呀，班长大人怎么有空来我这？”
“要你管，怎么阴阳怪气的，会不会好好说话？”
陈菲琳皱了皱眉，似乎不太喜欢我刚刚的说话方式。
“好吧，是我不好。所以你这次过来有什么事？”
“只是以班长的身份来探望一下同学的伤情。”
陈菲琳小声说着，故意在“班长”两个字上咬得很重。
从进门以来，陈菲琳似乎就没有直接看过我，脸一直微妙地别向一旁。她自顾自地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把背包放到一边，不断地搓手。
我偷偷看了一眼，她的手红红的，看上去非常冷的样子。
这么说来，已经到了会下雪的季节呢，不知道今年的第一场雪会是什么时候……我还有点期待。
“那个……刚刚苏绮砾她们和你说了什么？”
坐了一会儿之后，陈菲琳犹豫着开了口，询问之前的情况。
等等，你是来探病的还是来刺探的，为什么会先问刚刚我们聊了什么？
“就是这两天发生的一些事啊，比如姜文卿……”
“姜文卿？”
“怎么了？”
奇怪，她怎么会对姜文卿的名字这么敏感？
“没、没什么，你继续说。”
“好吧，就是说了在这次的ET币到账之后，姜文卿居然马上就花掉了一大半这件事。”
虽然这确实算得上茶余饭后的笑谈，但应该不值得陈菲琳去在意才对……
“没有了？”
“是啊，没有了。”
所以陈菲琳为什么会抓着这个话题不放？搞得连我都感到好奇了。
“唔，她们果然没和你说。”
“嗯？什么没和我说？”
“就是……姜文卿为什么会一口气花掉那么多ET币。”
“咦，为什么？”
这确实引起了我的好奇心。因为1班已经两个月没有ET币入账，同学们的账户几乎都空了，加上我们在刚刚结束的排位考试中表现优异，校方因此决定破格为1班提前发放下个月的ET币。
当然，下个月是不会再额外发放的。
依照ET币的发放标准，在1班收获了第一个冠军之后，像我和姜文卿这种学分为0的学生，一次性可以获得高达10000元整的入账。
对于一般的学生来讲，这已经算得上一笔不菲的财富，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花掉很多才对。
“姜文卿……他向苏绮砾表白了，并且据说为此准备了丰盛的晚宴，原本准备下了飞机就宴请全班。他没想到苏绮砾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做得那么干脆，一落地就不知道逃到哪去了——姜文卿现在估计还在和赴宴了的同学们诉苦呢。”
“就……这么一丢丢事情？”
陈菲琳居然会在意这点事情？果然女孩子都是喜欢八卦的吗？
“啊？你完全不在意吗？”
“完全不在意啊。”
我毫不迟疑地回答她。
“可是，你不是和苏绮砾……我的意思是，你在之前的事件中送苏绮砾坐上副班长的位置，所以应该和她关系很好才对。我还以为……”
“以为我和她之间存在特殊的关系？”
“不、不是吗？”
陈菲琳突然站起来，双手撑在床边，把目光投向我。
“等一下，你什么时候变得会在意这些事情了？”
“要你管，赶紧回答就好了。”
陈菲琳皱眉，淡紫色的眼睛毫不留情地瞪着我。
“那要看你指的是哪方面了。如果是指你我之间这样的关系，那答案是肯定的；但如果是男生和女生之间的……嗯……那种关系，那绝对没有，我可以保证。”
“谁、谁问你那种关系了……”
陈菲琳又把目光转移到其他地方，说话的声音也逐渐变小了。
“唔，那大概是我理解错了。”
“没错，就是你理解错了。”深以为然，陈菲琳重重地点了点头，“接下来是下一个问题——在你心目中，我和苏绮砾相比，谁的优先级更高？”
“咦，为什么要问这个？”
“因为我需要确定自己该用怎样的身份和你合作——你也不希望身边跟着个不定时的炸弹吧？”
确实如此，我似乎有些忽略陈菲琳的感受，对我们之间的关系太想当然了。
毕竟……我早已不是“01”，而她也不是我曾经熟悉的那个“9”了。
“原来如此，那我就必须正面回答了。你的优先级比苏绮砾要高得多，她只是我入学后发现了备选之一，而你了解着我的过去——这绝非同一层次的关系。不过……”
“不过？”
陈菲琳歪了歪头，眼睛一眨一眨地注视着我，意外地展现出了可爱的一面——但这绝非我想看到的那一面。
“说真的，我对你现在的状态……有点失望。”
“……诶？”
陈菲琳呆住了，眼眶在瞬间变得通红，梦幻般的紫色眼睛看着我，用力睁得大大的，只为不让满溢的泪水流出。
“我需要的是一位足够优秀的搭档，而非会被感情左右的普通女生。我看过你的档案，在我离开非人计划之后，你明明已经得到了充足的成长，我也因此觉得你会是个出色的选择——我可能放心得太早了。”
“……”
陈菲琳愣愣地看着我，呼吸变得急促，却什么话都说不出。过了好久好久，她似乎终于回过神，深深地吸了口气，用手背抹了抹眼角流下的泪痕。
“我明白了，像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一样，对吧？我最擅长这种角色了。我可以保证在今后的合作中不掺杂任何无关的东西，但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件想做的事。”
陈菲琳微微眯起眼睛，从中流露出危险的情绪，看来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这才是我所熟知的那个她。
这样一来，额外给她点奖励、答应一些无关紧要的请求……似乎也并不是不行。
“什么想做的事？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我都可以满足。”
“放心吧，是很简单的事情。”
说着，陈菲琳拿过放在一边的背包，从里面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到我面前。从女孩子手中收到礼物——这可能是绝大部分男生的共同愿望，但陈菲琳的表情让我完全没有收到礼物的喜悦感。
哪有赠送礼物的时候还板着脸的啊……虽然这是我的要求就是了。
“诶？这是什么，提前的平安夜礼物吗？”
我接过盒子，不小心触碰到陈菲琳的手指，感觉凉凉的，一如她此时此刻的眼神。
不过，我的好奇心已经完全被这个盒子吸引了——说来惭愧，这还是我第一次从没有血缘关系的异性手中收到礼物。
“当然不是……”
在我的疑问声中，陈菲琳冷冽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了，脸上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无奈，轻轻叹了口气。紧接着，她注视着我，身体慢慢前倾，把脑袋伸到我的旁边，细细的冰蓝色发丝在我脸上滑过，有点痒。
然后，陈菲琳靠近我的耳朵，用我从没听过的柔和声线小声说：
“生日快乐，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