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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七点左右,天空开始落下少量的雨滴。

这对姚香老师他们来说很不妙,毕竟这似乎储蓄已久的乌云必定会降下倾盆般的雨水。

十小时的路程即使是一个体能充沛的成年人来说也不可能会不停息地一直走到终点。

所以,假如他们走两小时休息一小时,从早上到现在也应该能够抵达出发点(指进入到这片山区的入口)。

不,不对。

一般来说不停地走上一小时或半小时都会感到乏累,更别说已经几天没有补充营养的人了。

这样一来,似乎只有更加节省体能的行动方案才更加贴近他们目前的行动力————

「小伙子,你这可要烤焦了哦。」

当我回过神时,已经能够从鼠肉上闻到一丝烧焦的味道。而后连忙往上提了一些。

说实话,就算这些天以来已经吃过很多次老鼠肉但还是习惯不来这肉的腥臭味。烧焦的味道再加上腥味让我有些反胃。

不难想象其他有些人吃了之后会出现呕吐的情况。

「这东西确实不会带有细菌或某种病毒吗?」

我稍微回过头瞥了他一眼。对于任何有嫌疑的人都不能掉以轻心。

虽然以我们目前所处的状况来说还完全找不到这场事故是否真正是意外或人为的关键线索。

但如果把这次意外朝向志权所说的去推测的话就有很大的思考余地。

而作为有着许多可行动空间的司机来说的嫌疑是目前最需戒备的存在,而且口述所言也让人无法信服。

不过,目前最大的疑问就是我们之中到底有何种让『他们』动手的理由呢——?

「吃都吃过了,事到如今还说什么呢……」

确实如顾永良说的那样,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或许早就有人出现身体感到不适的症状了,况且现在也已经过去几天了。

只是当时那司机说可以吃没做出任何解释,所以我只是想问清楚而已。

「小伙子,放心吧。我以前年轻因温饱问题时就经常做陷阱去抓山鼠吃,不一样活到了现在?虽然我不敢保证有没有细菌和病毒,但至少吃了不会死人。」

一个让人无法反驳的回答。

叹了一口气,我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心想着他为什么在短时间内就已经能够进行活动,是否有在逞强的疑惑便问道:「你没事了?」

用喉咙发出了「嗯」声后说:「基本上已经可以行动了,我也想尽快帮上忙。」

——苦笑着。看上去很自然的面部情感流动,不太像是装出来的样子。

「是吗,我觉得还是量力而行比较好。」

「放心好了。我对自己的身体还是有把握的。」

那样说着。之后我没再说什么。

虽然话是那么说,但我并不是在关心他。

对于现阶段而言,缺少当前任何一个人的力量都只会徒增我们目前求生难度。

所以,我只是觉得如果他因为一时的逞强而加重了伤情的变化便又将会缺少一名行动力,增添我们的负担。

虽然这么说可能会比较冷漠与绝情,但如果他因此而出现一些不可估计的并发症死去就白费了我们对他投入的许多资源了。

「哼,他可是这场意外的制造者,你还去关心他??」

顾永良不爽的眼神朝我投了过来,说完后又转向了我旁边的司机。

不难理解顾永良的心情。

他的性格是比较偏激一类,虽然怒火平息了许多但内心深处对司机的怨恨很难在一时间内收拾回来吧。

「秋后算账。我觉得现在还是先把心思放在如何获救的重点之上,只要获救以后,该承担的责任他跑不掉的。」

我这么说着。于是顾永良砸了咂舌别过头去不再说话,而司机也仍继苦笑着。再而后场面便陷入了沉默,只听得见篝火堆里燃烧着的木柴发出的噼啪声。

「诶...又吃这东西吗......」

身后传来带地方口音的一句话,我稍侧身抬头发现是梁巧莹正一脸嫌弃的看着我们正烤得滋滋作响的老鼠肉。

「我...我宁愿吃野菜野菇都不想吃这东西......!」

袁乙寻随后跟附上一句。

相比之下,袁乙寻看上去只是有些排斥老鼠肉而非如梁巧莹那样对食物挑剔的态度。

虽然我也都能够理解她们的感受,我何曾也是不想吃这个。但为了补充能量这是当前必要的食物。

所以,我觉得梁巧莹算是比较任性一类的。因为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的抱怨了。

于是,我一边摆正视线继续靠着手上的鼠肉一边说道:「没办法,周围能吃的野菇野菜和野果几乎都已经被我们采光了,除了这个就真的没有任何可食用的食物了......」

「真的...一点也没有了吗......?哪怕是几株都可以...!」

袁乙寻没打算放弃继续问道。

「真的没有了,就将就一下吧。实在不行就直接用水把它灌下去都比饿着强。」

顾永良劝说道。

我赞同的点了点头后继续补充:「虽然不排除还有漏掉的那么一两点野菇野菜之类的,但由于草灌复杂,寻找起来太过麻烦也很费精力。所以,可以说是没必要再去找了。」

似乎经过了一番思考之后,袁乙寻说道:「那样的话...也没办法了呢......」

即便是背对着她,我也能够感觉得到她那无可奈何妥协的表情。

「我就算是饿着,也不再想吃这个了 。」

说完,就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当我回头之时,发现梁巧莹已经在离去,留下有些不知所措的袁乙寻在我们和梁巧莹回来张望着。

之后,袁乙寻对我们说了一句「抱歉呐」便匆忙的小跑追了上去。

转过头,发现顾永良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大小姐还真是大小姐啊,反正之后她还是会后悔的。」

「呃,大小姐?」

我愣问道。

「没有,我就调侃一下而已...」

顾永良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不过她家确实也还算是比较有钱的。」

「怎么说?」

「她父母是做生意的,也做了挺久,而且生意也一直都很不错。所以说算是比较有钱的吧。」

「那样啊...」

这么一说的话,之前我和向志权的猜测似乎也有了一丝相关的线索和头绪。

「可以的话...能不能具体说一下是什么生意呢?」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我跟她没有过多的交集,只是偶尔听班上的人那样说的而已。」

顾永良皱着眉那样说着。我也只能将这个问题留到之后再问向志权了。

于是,我开始寻找他的身影。发现他正在和妫雪、安玉等人在照看伤员的情况,看样子应该是在跟妫雪商量着什么。

由于进入饭点,此时所有人都已经在一楼大厅里集合。泽勇、宇弘文等人正在烧火煮水,其他人有的在小声聊着天,有的则坐着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毕竟现在除了希望能够尽快获救之外别无他想,假如吃饭会耽搁获救的时间的话那大概就连饭都不会去吃了吧。

虽然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不过反正我是这么想的。

就当我心思沉浸在对其他人的心理状况的分析时,那边就传来动静。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其他人逐渐往那边聚集而去。

「怎么回事?」

顾永良一边看着一边这么问了一句,说完表情从疑惑变得凝重。

想都不用想,咳嗽声源肯定是来自傅斌老师这错不了。

「恐怕,那个老师坚持不住了。」

我瞥了一眼司机,虽然很想反驳,但他说的没错。

「我们也过去吧。」

我一边说着,一边放下手中的串着食物的木杆。同时两人也点点头一同如此。

我们三人起身也是快速朝着人群走去。

「傅斌老师!振作一点啊!!」、「老师!!」、「再坚持坚持!一定能够获救的!!」

来自其他人对傅斌老师的呼吁与鼓动。在我们走近看到他的状态的时候,突然觉得那样的鼓动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傅斌老师嘴部正吐着暗红色的血液,嘴唇及面部因失血过多而变得泛白,眼眶塌陷,胸口前的衣裳似乎是被刚刚的咳嗽咳出的血液而染红。

如刚之前妫雪所说的那样,也如此时所有人心里想的那样,他已经无法再坚持下去了。

如同听不到大家的声音一般,傅斌老师摇摇欲坠地缓慢抬起右手朝向志权伸去。向志权很快就抓住了他满是血液的手掌:「老师!!」

一声老师中夹杂着颤声,能想象出来身为班长的向志权的内心究竟有多绝望。

「......我...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傅斌老师用着微弱而沙哑的声音缓缓说道。大概是因为喉咙里还残留有刚刚吐出来的血液才变得如此。

「...我...可能...不能带着大家...脱险了...就......就交给......」

话音未落,手已落空。

傅斌老师说到最后瞪大了双眼,拼尽全力想要把话说出来,但由于太过虚弱,就那样遗憾离世,手如同被抽去气力一般垂了下去摔在地面上。

不如说他身负如此重伤,在医疗条件苛刻的情况下能坚持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了,然而还是没能坚持到获救的那一刻。

时间如同静止在了这一刻,所有人都惊愕的看着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消逝。

内心的悲伤,顿时在须臾之后,爆发而出。

「傅斌老师......」

大家都在相拥而泣,有的则是咬牙别过头,不想再将气氛渲染得更深而做拼命的忍耐。

安玉似乎在这困境中变得成熟,从被安慰的对象转变为了安慰他人的支柱。虽然两眼已经被泪水浸湿,但她始终都没有哭出来。

看到这一幕,我也不好受。毕竟一个人就那样在眼前死去,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燥焖感。

而在所有人都陷入悲伤的时刻,向志权沉着脸独自一人朝着外边走去。见状,我拍了拍旁边泽勇的肩膀后尽量在不引起他们的注意的情况下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