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克,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主教迪特瑪漫步在石瓷地板上,黑暗的空間里迴響起陣陣腳步聲。

 他點燃小室內的蠟燭,照亮這密閉的空間,蠟燭發出的微弱紅光映出一張消瘦男人的臉龐。

 他跪坐在地上,像一個可憐的孩子般求饒。

 “迪特瑪主教,我保證她活不過今晚,真的,我保證。她已經身中劇毒,體內的禁制除非那位大人出手,否則誰也別想解開,”消瘦男人不停地搓着雙手,汗水仍控制不住地從他手心源源不斷地流出,他盯着背對他一言不發的主教突然叫道,“我懺悔!”

 “哦,懺悔?懺悔什麼?洗耳恭聽。”迪特瑪仍背對着男人。

 “都怪我,都是我的錯,是我的無能和自大造成了現在的局面。但.....但我想,她也許,不...一定已經死去了,說不定就在某個荒郊野嶺里,再也醒不過來了...”男人的額頭與地面親密接觸,哆哆嗦嗦地說道。

 “恩......迷途知返的羔羊,我很欣賞你這一點,盧克,”迪特瑪轉過身來,淡棕的頭髮遮住他的臉龐,灑下的陰影讓人捉摸不透他現在的表情。

 “該怎麼辦好呢.....”他略做疑惑,好似詢問某人一般地開口。

 “主教?”

 “啊,這樣好了,就把這一切當作誤會好了,誤會,你所犯下的錯誤不過是一點小小的誤會。”

 “啊...啊,感謝主教,感謝主教的原諒。”

 男人如搗蒜般不停地磕頭,連額頭上磕出的鮮血也阻止不了他愚蠢的行為。

 迪特瑪轉過身來,輕輕走到幾乎萎縮成一團的男人身旁,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不急不緩地說“沒事了,記得替我對主一聲,大家都原諒你了。”

 男人還沒明白他話中的含義,臉色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慘白,水分恍如正從男人的體內蒸發,眨眼間,鮮活的人便已成了一具只剩皮骨的乾屍。

  

  

  

 天空陰雲密布,電閃雷鳴之下,照亮的是一座廢棄的古堡。

 突兀之間雨便傾盆而下,抽打着斷壁殘垣與數個鮮活的屍體。

 雨水裹挾着血液成小股蔓延在渾濁的泥濘之間,空氣中仍瀰漫著令人作惡的怪味。

 這裡不像是戰場,反倒更像是個屠宰場。

 古拉德.菲伊博羅特.坎奇從長久的黑暗中醒來,發現自己正身處於一個狹小的房間內。

 不,與其說是房間,不如說是像房間的廢墟。

 只不過恍惚之間,他的神智便恢復過來,他對現在自身所處的情況一無所知。但長期與靈魂打交道的經驗告訴他,這絕非他自己原來的身體。當機立斷,他決定將靈魂吸收。雖然貿然吸收陌生的靈魂有着極大的危險,但與當下的危險比倒是算不上什麼了。

 然而事情出乎他的意料。

 這具身體的靈魂因為某種原因而變得支離破碎,身體的力量更是被某種禁制所限制,體表的傷口在惡性劇毒下有進一步擴大的趨勢。

 沒有一件事對古拉德來說是好事。

 沒有可以融合的靈魂會讓他對現在的情況一無所知而埋下許多的隱患和不便,身上的劇毒和體內的禁制意味着他需要用掉本就不多的魔力來恢復身體,上述的跡象又都暗示身體的原主人很可能正處於被追殺的狀態,這進一步惡化了當下的局面。

 可現在最讓古拉德難以釋懷的還是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

 記憶彷彿被盜取了一段,關於這方面的回憶正處於一片空白的境地。

 (只能先治療了嗎?)

 為了節省魔力,他使用『生命感知』探測了附近一小部分範圍的情況,沒有發現生命跡象后,他才開始着手解決身上的劇毒和體內的禁制。

“對毒素沒有抗性還真是麻煩。”

古拉德這樣想着發動了魔法。

 毒素在『排異』的魔法下很快便從體內清除,雖然禁制有些麻煩,但在一番嘗試過後也被破除,只是本就不多的魔力很快便捉襟見肘了。

 最後利用低階的『再生』將傷口治好后,古拉德終於能站起身來,並四處活動。

 於是他發現了一些異樣。

 “是女人的身體嗎?這倒是有些麻煩。”

 搭在後肩上的淡金色頭髮和微微隆起的胸口讓她注意到了這一點。不過這對她來說也不算難以接受,如果不是這個女人的身份可能會帶來一些麻煩,她根本就不會在意這件事。

 關鍵在於自己為何會被傳送到這種地方。是陷害嗎?還是我中了某種傳送陷阱?可這怎麼解釋這具身體?我原本的身體又到哪裡去了呢?

 稍稍冷靜下來思考,就發現一大堆的問題湧上心頭,這也讓古拉德稍稍來了些興趣。

 解決這些問題是遲早的事,但現在亟待處理的是搞清楚自己究竟被傳送到了何處。

 古拉德試着擴大了生命感知的作用範圍,卻仍然沒有發現生命的跡象,彷彿這裡被某種結界與外界隔離開來。

 想到這裡,古拉德才注意到附近的魔力含量的確不算很高,不,是相比她生活的地方低得有些過了頭。

 “看來是某種封閉的空間魔法嗎?可施法者不見蹤影這點令人感到有些奇怪,是站在更遠的地方施法嗎?不,要這樣說得話就沒有意義了。”

 是的沒有意義,消耗龐大的魔力來支撐如此的空間魔法卻將自己“丟棄”在空間內不管不顧,想不出敵人究竟有什麼理由這樣做。

 “難不成還有空間隔斷的效果?是想要把我封死在這裡嗎?”

 可能性的確有不少,但光靠思考是無法得出結論的,原本還想要多回復一些魔力的古拉德也沒有了繼續等在這裡一點點吸收微薄魔力的心思,她決定由自己率先打破僵局。

 既然有了想法,他馬上就開始行動,但現在單獨一人探索無疑是送死,不過還好這裡有兩三具屍體。

 雖然屍體已經殘破不堪,但操縱他們當一個活靶子倒也勉強合格,而且這樣做幾乎不會消耗多少魔力。

 而且多虧了有幾具屍體,否則要是施用創造系的魔法,魔力的消耗也會成倍的增加。

 “『蘇生』” 

 古拉德身前穿戴着破爛盔甲的三具屍體緩緩從地面上站起來,一具沒了頭顱,一具缺了雙手,一具胸前被貫穿。

 “好久沒用,都有些生疏了啊。”

 因為少了刻印,所以這些復活的死者需要施法者本人操控才能行動,但這樣的操控終究是難以達到精確處理每一塊肌肉的,所以屍體也不能順暢的做出相應的動作,只能像是提線木偶一般笨拙地晃動軀體行動。

 雖然感知能夠在施法者和屍體之間傳遞,但因為能夠操控的距離相當有限,所以在離開這間房間沒多遠后,古拉德也就不得不一起跟着離開房間。

 房間外面是巨大的碎石和斷裂的柱子集合而成的大廳,大量的雨水透過漏洞從天空噼里啪啦地打在地面上,古拉德發現自己正身處二樓,腳下是隨時都有可能裂開的石板。

“真是麻煩。”

她抱怨起來,因為若是她原本的身體直接跳下去是輕而易舉的事,但現在她卻必須為自己施加『輕盈』的魔法然後才能從二樓跳下,這令他略感不快。

 待她無聲地降落後,她繼續操控屍體前進,自己則保持在極限的距離——大概五十米左右的位置在後面跟着。

她很快走出了廢墟,來到一片樹林之中。

 然後她再次使用生命探知,這一次終於有了發現。

 在右面大概六百米處有活物,儘管大概率存在危險,但古拉德還是決定小心前往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