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说的不是警司是什么意思啊?

少女在被水蒸气覆盖的半透明的浴室门后发出惊呼。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我仍然为少女翻着看样子适合她的衣物,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应着。

【唔......警司,能不能快点,有点冷的说。】

少女催促着。

【稍等一下,另外,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已经不是警司了,叫我墨因克就行了。】

沉默。

我真的很害怕这种情况下的沉默,真的让我尴尬到爆炸,裸体的少女,还有一个为少女翻着衣服的处男,咳咳,后面这个属于自嘲啦。

【我刚入伍时的衣服刚好适合你诶。】

【是啊,警司,不,墨因克你很高嘛。】

她改口的样子真的有些可爱。

【这就对了嘛,叫我名字就好了。】

我慢慢向浴室走去,靠在墙上,将头扭到一边,将手中的衣物递向微微敞开的半透明的浴室门,只看见一个模糊灵巧的身体一闪而过。

虽然模糊,但是在脑子勾勒出的优美体线却久久不散,一只与之前沾满灰尘的不同的白嫩小手快速将我手中的衣物一把拽走。

我离开浴室,恢复我之前的舒服姿势——躺在床上。

【还有,你刚刚说的不是警司是什么意思啊。】

她的疑问伴随着悉悉索索地穿衣声从浴室传出。

【字面意思。】

我敷衍着。

【你升官了?】

我真怀疑这个丫头有没有深度思考能力,所以我决定用沉默来覆盖这个愚蠢的提问。

【哗......】

浴室的门顺滑的打开声成功让我再次睁开眼。

原来少女的灰发是银发,洁净地似乎还有些反光,之前的灰发不过是沾满灰尘罢了,脸也是洁白,只是短而瘦的脸的左脸颊上有两道细细的疤,很像一个等于号,不由让人感叹艺术品的瑕疵一样的痛惜声。

她的赤瞳孔没有着我认为应有的戾气,相反的充满天真的感觉,灵巧的鼻和嘴完美融入五官的分布,在我这个几乎没怎么接触过女人的小处男来看,美少女实锤!

【警司那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她站在床尾处看着地面,小声地再次提出疑问。

【说了你也不懂,小孩子懂什么?】

我直起身,用手拍了拍床,示意她坐下来。

【真是的,我都已经17了,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少女坐了下来,是那种接触不到但也能感受到对方呼吸的巧妙位置。

【衣服还是有点长啊。】

我瞅了一下她被衣袖覆盖的手指,以及卷了好几道的裤脚。

【是啊,警司,不,你是很高的了。】

她也瞅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不属于她的衣物。我187左右,是警队里公认的高,我估计少女才一六几,我刚入队也差不多快一八几了,长一点正常。

【各自自我介绍一下吧,为了让话题有继续性。】

我并不打算给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讲这么复杂的事情。

【好的,我叫墨莉莉尔,通过东部平民警务学院来到的警备队。】

少女的双食指互相扣动着,我能看出来,她有些紧张。

【家里人呢,为什么要来南部城市呢,你在东部上的学,你家应该在东部吧。】

我的好奇心越来越重。

【我父母早离世了,在东部贵族樱昭家族的黄金采集活动中劳累昏迷......后,不治身亡。】

少女的声音越来越低。

不行啊,少女看样子心情开始低迷了,我决定没话找话来中和一下她的低迷情绪。

【你看,我们名字中都有一个墨字,我们是一家人呢。】

【诶?真的吗?】

墨莉莉尔抬起她有些湿润的瞳孔看向我。

【应该吧。】

我不太适应别人盯着我,哪怕是我认为的美少女。

【我,我还是第一次被外人说是一家人呢。】

墨莉莉尔抬起了头,冲我笑了一下,细弯眉在刘海下若隐若现,因为刚刚有好好的清洗的缘故吧,刘海看起来很丝滑,在眉稍处晃来晃去。

这么漂亮的女孩,在外面好好生活,找个好人家,就可以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为何来黑暗的警备队趟这浑水。

我实在不想再看到残酷历史的重演——稍微有些姿色的女警员基本上会成为贵族的性玩偶。

【你为什么要来警备队呢,普普通通在家不就挺好吗。】

【我想要当上总警监,修改帝国法中的贵族平民不平等的法律。】

她一边说着,一边挺起她平庸的胸部,充满着年少轻狂,让我看到了年轻时我的影子。

虽说我也才22,搞得我有点老气横秋的感觉,但是以总警监这个全帝国只有一个的职位来说,我目前的年龄匹配我的职位,我已经几乎没希望了。

我也不想再让墨莉莉尔为了这个平民根本不可能达到的目标而浪费自己的青春了,至少在这个贵族一等,平民二等的帝国里是这样的。

乘早离开这肮脏的老鼠洞穴走向阳光所到之处,才是一个年轻平民女子理论上最好的目标。

【你,最好离开警队......】

当我看向她那被希望以及远大抱负而充血的眼眸,我犹豫了,虽说不可能,但是有概率,我这么否决一个曾经的自己真的好吗,如果我否定眼前这位充满远大抱负的墨莉莉尔,就等于否定了之前的我,以及我曾经和她一样的抱负——当上总警监,修改不公之法。

【嗯?你刚刚说了啥子哦?】

墨莉莉尔兴高采烈的晃着腿,操着一口东部的方言问我。

【没什么,请为你的理想加油。】

无力的见识过黑暗残酷的我挤出微笑赠与这位日后可能的奇迹。

【那你的经历呢?】

少女用手撑着脸,专心地看着我,我小时候听长辈讲故差不多也是这幅样子,历史的重演现象已经使我见怪不怪了。

【我啊,我是南部人,帝国圣都高级警官学院毕业。】

【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啊!】

墨莉莉尔发出惊叹,被美少女这么说也是人生一大享受啊。

确实,墨莉莉尔的那所警校与我的比起来不过就是幼儿园与大学的区别,在这贵族主导的帝国里凡是加了平民这两个字就变得廉价起来,而我的警校也是这帝国中最好的,所以里面的平民和沙漠中的白鲸鱼还要稀有。

而我,没错,是曾今的我,也是被誉为奇迹的。

通过我几年的工作经验分析,显然平民学校出身的墨莉莉尔几乎没有可能,当然是有几率的,那几率就像在沙漠中遇到一百头白鲸还要小。

虽然我不是我之前学院的唯一的平民,但是无一例外,平民学员都被分配至小城市。

曾经努力学习对于平民学生来说就是个笑话,然而几年前的我满怀一腔热血,考上了几乎不可能的学院,确实是一段值得被画成漫画或者拍成电影的热血青年的热血故事,但是,高等的教育在原始的制度下却变成了一个笑话。

这么想来的话,我的人生遭遇绝非是那种适合正犯着中二病的中小学生看的热血励志的青春漫画,而是一部揭露腐朽帝国内幕的惊悚片。

【呃......墨莉莉尔,继续你刚刚的话题,我已经不是警司了。】

我不想让我内心对于渴求公正平等的绝望之情透露以及转移到这个甚至还未成年的幼稚警员身上。

有些事情知道个朦胧才是完美状态,请让希望继续存储在这个幼稚少女,墨莉莉尔身上吧。

【欸?你是升职了吗?】

她看起来有些开心。

【怎么可能,我现在和你一样,是普通警员。】

我真的很佩服墨莉莉尔的万事乐观主义。

【欸?为啥子啊?】

地地道道乡下平民女孩,从遮不住的乡音便能大概知晓。

【我说,说普通话行吗。】

【哦哦,不好意思,那你为什么被降职啊?】

她再次对我发动询问攻势。

【以后慢慢跟你说吧,不早了。】

这次并不是敷衍之词,而是真的时间不早了,况且我真的有些疲倦,好几个哈欠被我硬生生地憋着,总不能在美少女面前肆无忌惮地打哈欠吧。

【欸,那好吧。】

看样子墨莉莉尔也有些疲倦了,赤瞳在上下眼皮的闭合之间若隐若现。

【路上小心。】

【好。】

这是我俩今晚,不,今日凌晨说的最后两句话。

我站在门口插着口袋,目送身着松垮制服的墨莉莉尔离开后,也注意到了天边的鱼肚白。

【抓紧时间睡一会吧。】

我自言自语着。

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毛病,从小就喜欢独自一个人的时候自言自语。

当熬夜过了自己的生物钟时,就很难睡着了,这是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得到的第一条教训。

只得睁着我酸痛的眼睛慢慢看着太阳的升起,我想我的眼睛应该布满了血丝了吧,很奇怪,自从和墨莉莉尔聊了第一句以后,我对她有着强烈关注感。

也许她只是和以前的我很想吧,也很以前的我一样可怜,无知,我很在意她不过就是认同她那幼稚的抱负,对,每错,就是这样......

我不知什么时候闭上了我血丝密布的眼,啊,大脑在放松,酸痛的肌肉在颤抖......

只要有几率,我就没有理由终止我的行动!——出自一位失眠少女的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