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可是与什么人接触了？”在吴殳用力之后，璇继续追问了下去——在吴殳用力的时候他的体内分明没有什么法力流动，但他的身体上，尤其是手上和眸中，却确确实实地散发着异样的法力气息。
这……该怎么回答？璇显然已经发现了吴殳和什么人见面了，吴殳自然知道自己和什么人见面了，但他也知道不能让璇知道自己和那个人见面了。但是如何才能回答好这个问题？
吴殳尽力保持着表情不变，同时脑中马力全开思考着对策。
“撒。”璇将手收了回来——尽管吴殳的表情似乎想要告诉自己他是无辜的，但从吴殳的迟疑中她已经发现了端倪。
“汝要是不想说的话就算了。”璇干脆地将头撇到了一边，“毕竟咱也不过是刚刚认识的陌生人罢了。”
“不是。”璇这般没好气的说辞让吴殳心中的歉意再一次加深了。吴殳继续开口，想要为自己辩解，“我就上了个厕所，路上这么多的人，我哪能知道是谁啊？”
“啊对对。”吴殳突然做出了好像想起了什么的表情，“我来的路上和一个打扮得和牛仔一样的家伙唠了两句。就是这样。”
“好了好了。”但璇只是没好气地摆了摆手，“咱知道了，知道了。”
很显然的一点，无论是站在旁边一副犯了错模样的吴殳，亦或是趴在一边笑着看戏的吴悦，甚至是驻足看热闹的路人，都能看出璇根本没有这么轻易地就作出了原谅。
“我说的是真的啊。”当然是真的，虽说只是支离破碎的真相而已。
“咱说了咱知道了。”璇将头斜着转了过来看向吴殳的眼睛。虽然她只是转了个头，但她将头斜着仰起的角度却使得她的这个仰头带了些鬼魅的色彩。
“过来。”璇轻轻启唇言道。
周围的空气就好像冰霜了一般，冷寂下来。
她想干什么？吴殳心中惴惴不安。
但他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顺着璇的要求——无论是被发现，亦或是没被发现，顺着璇的意思，尽可能免去璇的怒火以免波及旁人，才是最重要的。
或者说，是因为在吴殳心中最深处的……恐惧？
按照璇的要求，吴殳走到璇的身边，停在她的面前。
璇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她站起来的同时，空气仿佛也被她带动着掀了起来。
原本就比吴殳略高出一点的璇，这时在完全站起来之后，似乎比往常更高。
“撒。”璇将手伸了出来，搭在了吴殳的头顶，轻轻地抚摸着。
“告诉咱，汝看到了什么。”
“什么看到了什么？”吴殳心里有些发慌，但表面上仍旧强作镇定。
“汝啊。”璇的手掌缓缓抬起，但手指仍旧停留着。她的手缓缓地向下拉去，指尖向下滑动。纤细的手指温柔地触碰着，摩挲过发丝，滑过额头，沿着鼻梁继续朝下，轻柔地抚摸着吴殳的脸庞。
但在吴殳眼中并非如此。尽管璇的眼神中似乎怀着温柔，尽管璇的动作万分轻柔，但吴殳却从这亲密的触感中生出了发自心底的战栗。
在璇的手指缓缓滑动的同时，周围的人分明渐渐离开了——不是因为给这貌似亲密的两人留下亲昵的空间，而是因为……魔法！
此时的吴殳已不再是纯粹的凡人，获得了璇的血脉的吴殳已经能够略微感知到法力的流动。
在璇对吴殳施以温柔的同时，他分明看到了血色。
一张血色的张扬的血雾，在璇的背后蔓延开来。
“汝啊，是在耍咱吗？”璇反手一把抓住了吴殳的领口，如同抓住一只宠物一般攥住吴殳的衣领对吴殳施加了向上提起的力量。虽然这动作并没有将吴殳提起，但确实使吴殳感受到了如同猎物面对猎人时的威压。
“汝，竟敢欺骗咱。”
“咱不知道汝是看到了什么，也不知道汝为何要隐瞒于咱。”璇背后的血雾猛然张开，如同无数只触手一般向着广场之中四散蔓延，四处蠕动着仿佛在寻找什么。
“汝的眸中分明逸散着残存的法力，你自己根本不可能拥有的法力。”璇的声音依旧傲慢，但她的眼眸中却又显出了些许担忧。
她望着吴殳的眼瞳，望着他的眸子，左手抬了起来，却又放下。
右手攥住衣领的力量也松懈了下来。
但璇并没有将手抽回。
四散的触手在这一刻被瞬间抽回，重新回到了璇的身边。那一条条瞬间闪过的血痕在吴殳眼中就好像将世界撕裂燃烧的地狱之火。
“咱……”璇刚要启口，却又停住了，脸上有些动容，但转瞬即逝。
“咱只是想知道，汝可曾记得汝这来回一路上的经历。”
“莫要再欺瞒。汝眸中这法力分明是旁人施加于你。”璇这句话说得有些咬牙切齿，“直接将法力注入旁人的脑中，真是恶毒的一人。”
“咱方才试图找到那人，却没能抓住这厮。”璇将吴殳放了开来，背后的血雾也被收回了体内。
“咱……”璇将头撇到一边，又坐了下来。
周边的冷寂也在她坐下的那一刻破碎了。人来人往的热闹重新回到了此地周边。
“咱也没有什么恶意。”明明已经是成熟的模样，但璇此时说话却犹犹豫豫。
“咱只是……只是一时心里有些担……。”等说到最后的时候，璇的声音已经小了许多。
“担心汝可是一个假冒的杂鱼。”然后她的声音突然就大了起来。
“那些家伙可是诡计多端。”之后璇将手收了回来，撑着脸颊甩出了一个冷笑，将声音压了回去，“为了对付咱他们什么都敢干得出来。”
“这边人来人往的不方便说这些吧。”吴殳拉过椅子坐了下来，看向璇的脸上显着略带僵硬的微笑，“我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撒。”璇白了吴殳一眼，不知道是回应吴殳的哪一句话，“汝可长点心吧。”
“真是让人心累啊~”璇掩着嘴打了个哈欠，随后将手臂摊在桌子上将头枕在上面，就好像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汝也休息一下吧。”璇歪着头，两枚纯黑的眼眸中映射着吴殳的僵硬。
吴殳看着璇，无言地顺着她的意思将自己靠在了椅子上，仰头望向冰冷的天花板。
他也希望这一切都没发生过，但这一切不可能从未发生过。
他也没办法将这一切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在这发生过之后，在他的心里，或许是他有意，亦或是潜意识地，他在一定程度上认可了塞巴斯蒂安的说法：还会有受害者出现。
他继续望着天花板，没有转头看向璇，但眼前却浮现了璇的身影、样貌，和她冰冷的温柔。
“啊噗。”摊在旁边的吴悦眯着眼睛看着两人，脸上露出了原来如此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