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显然的欧洲人,穿着风衣,咬着香烟,脖子上挂着一枚小小的银制十字架,胸前穿着一副金属胸甲,正拖着一柄巨剑,怀着轻蔑的表情朝着吴殳缓缓走了过来。
“吾乃伊比利亚宗教审判庭审判官,‘玩火者’塞巴斯蒂安·德·格兰纳达。”这个穿着奇装异服的欧洲人用蹩脚的汉语冲着吴殳抛来了一句自我介绍。
接着就发动了攻击!
双手秉住巨剑,两腿猛然发力,如同离弦之箭向吴殳猛地冲了过来,巨剑在他的身体右侧被拖动着,一副已经做好了劈砍准备的样子。
吴殳根本没能明白发生了什么,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伊比利亚人要对他发动攻击。但现在的他也根本没有时间考虑这个。
躲开这一击!
这是吴殳在此刻心中唯一的念头。
就如同往日兵击练习中的一般,吴殳迅速地向后退去,想要拉开和突袭者的距离,并为自己的拔剑争取时间。
但是这一次和往日训练大大不同了。
剑还在背包中,而敌人也远比训练的同伴要快得多!
称其为离弦之箭并不是夸张,而是真实!
塞巴斯蒂安在一秒间便冲过了十几米的距离,巨剑已经拉开向着吴殳的腹部横斩过来!
我得躲开!
根本没有多余的思考也根本来不及思考,吴殳的身体自己做出了反应,朝着自己的左侧一个撤步闪了开来。
堪堪地躲过了剑刃的横扫,但是背包却在这一击下被直接拉出了一个口子,里面的东西摔到一边。
背包中的武器和护具摔落出来,散落在地上,掉在了吴殳的脚边。
当机立断!
在塞巴斯蒂安调整架势的同时,吴殳俯身抓起长剑,然后立刻向后撤步!
“该死,难道没有警察吗?!”左手抓住剑鞘向后一扯,右手握住剑柄向后一拉。
剑鞘被直接抛开,双手握住长剑剑柄!
吴殳对着塞巴斯蒂安拉开了架势!
但接着他就后悔了。
一寸长一寸强,而眼前这个塞巴斯蒂安手中的巨剑足有接近两米,自己的长剑却只有区区一米三。
况且,塞巴斯蒂安的巨剑显然是开了刃的,而自己的长剑则是一柄未开刃的钝剑!
“该死!”
吴殳对着自己啐了一口。
但事已至此,想要逃出显然也不可能,唯有利用手中长剑做殊死一搏!
往日的兵击学习在此时终于派上了用场。不需要自己多去思考,肌肉记忆便已经帮他完成了应对战斗所必需的动作。
右脚在前左脚在后两腿拉开上身正直稳住重心,长剑立于中线,剑尖向上指着塞巴斯蒂安的眉间。
一味地格挡必然会使得自己败在疏漏之中,但面对巨剑只想着进攻怕是会死得更惨。
而对面的塞巴斯蒂安看到吴殳的这一动作,再次流露出了轻蔑。
“菲奥雷?”塞巴斯蒂安直接点出了吴殳这一架势的来源——菲奥雷体系。
“野蛮人!”接着塞巴斯蒂安用西班牙语追加了一句。
但吴殳可是听懂了。
但他也无可奈何。
当前活下来才是关键。
塞巴斯蒂安再次发动了攻击!
这个时候,吴殳想到了一件事,对方是伊比利亚人,也就是说对方很可能使用的是伊比利亚剑术,而伊比利亚剑术以高灵活性的快速啄击为显著特征。
想到这里,吴殳将剑刃稍稍放平,尽力将自己的正面完全保护在长剑之下。
但那只是伊比利亚双手剑的剑术,巨剑剑术究竟是怎么样的,吴殳并不了解。
塞巴斯蒂安在一霎那便冲到了吴殳的面前,右脚朝前猛地一定,巨剑从身体右下方朝着吴殳的下半身朝上横扫过去!
疏忽了!
吴殳只顾着保护自己的中线,结果疏忽了自己的下体的防御!
他立刻朝后撤了两步,同时长剑向自己的左下方斩了下来,剑尖斜指地面,以半铁门式敲开巨剑的剑尖。
被敲中剑尖的巨剑偏离了原本的轨道,落了个空斩。但接着,塞巴斯蒂安将巨剑顺势抬了起来,反手落下,从另一侧再次一挑,斩向吴殳的右侧!
但这个时候,在做出这个变换的过程中,塞巴斯蒂安给吴殳留下了接近一秒的空隙。
而吴殳这个时候没有再后退。
抓住这个间隙,深知短兵破长兵唯有短进长之法的吴殳,决定拼死一搏,将长剑收回中线,剑尖指向塞巴斯蒂安的腹部,快步朝着他撞了过去,准备以长点式,也是自己的钝剑唯一能够造成致命伤的方式,以突刺结束这场战斗!
已经挥出剑刃的塞巴斯蒂安显然发现了吴殳的企图,但此刻的他根本没办法直接停住挑起的巨剑。在这种情况下,就算自己能够先于吴殳将其杀伤,但吴殳的后击显然也能够重创甚至于杀死自己。
为了一个小小的鬼物伤了自己的性命显然太过亏本了!
塞巴斯蒂安努力刹住挥砍,同时身体向左侧撤步,想要闪开吴殳的突刺。
很显然,一个撤步就使得塞巴斯蒂安从吴殳的突刺路线上逃开了。并且,与此同时,塞巴斯蒂安的剑刃能够攻击到吴殳毫无防备的侧翼。
但一件塞巴斯蒂安从未想过的事情发生了!
吴殳眼见攻击落空,却根本没有任何回防的意愿。
就算是回防了,就算是挡住了,但眼前这个好不容易得到的能够近身的机会可能就再也没有了!如果不能够近身,接下来就只有被巨剑凭借着二尺之长玩弄至死的结局了!
不,我绝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攻击落空的吴殳在心里邪魅地发出了一声厉笑。
野蛮人?就让你看看野蛮人的半剑术!
吴殳干脆地丢开长剑,双手抓住塞巴斯蒂安的剑柄和手指,将他的手臂高高抬起,一副要近身夺剑的姿态。
并且,令塞巴斯蒂安从未想到的是,
吴殳直接张开大嘴,咬在了塞巴斯蒂安的手腕之上!
坚硬的犬齿紧紧夹住了塞巴斯蒂安的皮肉,颈部和下颚同时作力,带着齿间的皮肉朝着一边狠狠地撕扯开来!
即便是贵为审判官身为战士的塞巴斯蒂安,也根本没法忍受这种受伤的疼痛。
带着皮肉和肌腱,伴随着大片喷撒出来的鲜红血液,吴殳张开血口,朝着地面狠狠地唾了一口,将碍事的口中物甩到了地上。
剧烈的久违的血肉之痛使得塞巴斯蒂安握住剑柄的右手瞬间脱力,没有受伤的左手也在此时因为传遍全身的颤抖而虚脱。吴殳趁此机会将巨剑直接夺下,拿到自己手中,横到身后,带着齿间仍在流淌的从嘴角中渗出的血丝,冲着塞巴斯蒂安立刻反手横斩过去!
就像是塞巴斯蒂安对待吴殳的那般。
让这一切就此结束吧!
吴殳心中这憋闷许久的祈愿在这一刻伴随着凌厉剑风爆发出来!
被咬掉皮肉的塞巴斯蒂安抓住右手,咬着牙齿竭力用理智和疼痛抢夺着身体的控制权。
但被扯掉一大块肉的他根本没法在现在恢复对右手的控制权。
而剑风已经近在眼前!
剑面的银光倒映着塞巴斯蒂安那狰狞的面容。
“去死!”在这一刻,塞巴斯蒂安发出一声怒吼!
一团坚实的火焰撞到了吴殳的胸口上,将吴殳直接打得向后倾倒。
在即将被斩中的那一刻,塞巴斯蒂安直接放弃了重新拿回右手控制权的念头,将左手冲着吴殳一甩,手心正对吴殳放出了一团火球!
接着,塞巴斯蒂安将手掌一合狠狠握住,那砸在吴殳胸口的火球瞬间炸裂。
核桃大的火球在这一瞬间化作了磅礴的烈焰,将被打得后退的吴殳完全吞噬进去。
“啊!!啊!!”就好像是浑身被浇满了汽油一般,炽焰瞬间燃遍了吴殳身上的每一寸皮肤。被烈焰吞噬的惨叫着的吴殳立刻跪倒在地上,像一个滚轮一般在地面上滚来滚去,试图以此压灭身上的炽焰。
但紧接着,塞巴斯蒂安将左手再次一甩,一大圈火焰被砸在了吴殳的外围围成了一个圆,向着中心的吴殳迅速吞噬过去!
这火红的烈焰覆盖了吴殳的每一寸皮肤,灼烧着噬咬着剥削着他任何可以被火焰撕裂的地方。
那被火焰扫过的地方,已经完全变成了灰白,甚至因为消耗而稍微凹陷。而此时仍旧被浸泡在火团中心的吴殳,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寸不是焦黑。
闻着那令人作呕的焦臭,塞巴斯蒂安的脸上再次流露出了轻蔑和忌恨的表情。被这样一个如同凡人一般的妖物以老鼠一般的方式伤害,甚至差点被杀死,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奇耻大辱。
他宁愿让吴殳就这样被火焰一点点烧死,经受着无比的痛苦,在堕入地狱之前便尝尽地狱的煎熬。
但他不能这么做。他必须要现在解决掉他。
等闲人和监视器尚可以用闲人退散的魔法掩人耳目,但法力火焰所留下的痕迹可不是一个容易解释的。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只用剑,而不用破坏任何东西就可以解决战斗。
但很可惜,为了自保,他不得不用出了高阶火球术。
虽然已经造成了少许的破坏,但为了防止更大的破坏出现,塞巴斯蒂安决定现在就将吴殳的死刑执行。
右手已经从疼痛中恢复了些许的知觉,但仍旧不能用力。于是塞巴斯蒂安用左手将风衣下的备用侧剑拔出,走上前去,将剑刃高高抬起,准备一剑结束吴殳的性命。
剑刃斩下!
当!
一面白色光盾凭空浮现,将斩下的剑刃直接格挡开来。
接着,一阵慑人的风压从车站方向爆发而出,横扫广场,将吴殳身上那燃烧着的烈焰直接扫灭。
“撒,汝是要当着咱的面,杀咱的血亲吗?”
一声清脆的银铃般的但带着些许凌厉的询问在广场上回荡开来。
方才的强风将无数尘埃从车站方向裹挟着滚滚而来,形成了一片灰雾。
灰雾之中,一道飘逸着长发的身影若有若现。
“怎么……怎么可能?你明明应该已经死了?!”
塞巴斯蒂安眼中带着惊恐望着那灰雾中的身影发出了颤抖的声音。
“撒,就凭那两个小杂鱼,还想伤到咱?咱不过是稍稍放水,让汝等开心一下罢了。”
那个身影好像抬起了右手,将修长的中指贴到嘴唇上,舌尖轻轻地点了一下指腹。
“不过咱现在心情很不好。毕竟汝可是伤了咱的血亲,咱怎么可能心情好呢?!”
尖锐的声浪以高速迎面扇向塞巴斯蒂安,将他的风衣吹得腾空乱拍。
这个时候的塞巴斯蒂安不得不重新审视得来的情报,以及评估当前形式。
以一己之力重创两名审判官的恶魔……
无论对方究竟还剩下多少力量,已经身负重伤的塞巴斯蒂安都不打算继续冒险。
在那身影再次移动之前,塞巴斯蒂安抬手甩出了一个巨大的火团,将自己完全遮蔽在其后。接着,双腿作力,朝着相反方向迅速逃走。
一面光盾在火团之前突然浮现。火团撞在盾面上瞬间破碎成无数火花,接着湮灭在了空气之中。
火团碎裂的气浪也将掀起的灰雾彻底吹散,露出了灰雾之中的那个身影。
是长发的身影没错。
但那是有着长发的孩童身形。
“撒……”显出真身的璇长舒了一口气,两腿一屈坐倒在了地上,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大白痴!”在地上鸭子坐的璇双手捏住脸颊,吐出舌头,冲着已经逃得不剩半点影子的塞巴斯蒂安做了一个鬼脸。
“撒,咱说啊,汝该起来了吧?”之后,璇收起了鬼脸,转头看向躺在地上的焦黑的吴殳。
但吴殳仍旧在那里躺着一动不动,浑身散发着因为烧焦而散发的恶臭。
璇看着吴殳这个样子,脸色猛地阴沉了下来。
不会是失败了吧?他……没有获得咱的能力?
这……汝,汝就这么死了?
璇突然惊慌起来,连爬带走地冲到了吴殳的身旁,看着如同焦炭一般深黑的他眼中满是悔恨。
“汝可别死啊!”
璇伸出双手按在了吴殳的胸口上。但吴殳根本没有做出半点反应。
“汝……汝可别死啊……”璇贴在吴殳胸口上的双手手心开始散发出乳白色的光芒,那些光芒沿着吴殳的皮肤往吴殳的身体里流去。
“汝死了……汝死了咱可怎么办啊?”模糊的泪花在璇的眼中流露,在眼角凝成泪珠顺着脸庞滚落下来。
随着手中的光芒流入吴殳的体内,吴殳身体内部的细胞开始加速增殖恢复,冷却的心脏再次缓缓跳动起来。
而随着光芒传遍吴殳的全身,璇也借此了解到了吴殳身体的情况。
体内确实在缓缓地恢复着,但恢复的速度也太慢了。
但不管怎么说,汝是不会死了……
伴随着心脏恢复了跳动,吴殳体表的伤痕也渐渐复原。焦黑的烧灼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肉色的皮肤。
当然,不包括衣服——衣服已经在燃烧中彻底完蛋了。
“汝这个废物,有用的拼命的废物……”璇抬起手腕抹掉了眼角的泪水,哽咽着露出了微笑。同时挥手对着吴殳的身体一扇,大团的法力光丝从手心流出,在吴殳的体表勾勒出一件简单的单薄的外套——虽然覆盖的面积已经小到了极限,几乎就是一条半透明的短袖连衣裙,但至少要好过裸奔。
这个时候的吴殳渐渐恢复了意识,喉咙里发出微微的呻吟,双眼勉强打开了一条眼缝。
“啊!我擦!”吴殳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这个人也瞬间清醒过来。
在吴殳打开眼缝的那一瞬间,璇冲着吴殳的胳膊狠狠地掐了下去,并拧了一圈。
“汝这废物,白浪费了咱输给汝的那一半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