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清静悠闲的周六上午，肥橘躺在被窝里，蹭了蹭柔软舒适的毛毯，悠哉地打了个呵欠。颜羽捧着笔记本电脑坐在床上，线上搜索蔡瑞嘉提到的那家纹身店。
迟早早打了几场游戏，抬手捏了捏鼻子，伸了个大懒腰：“中午吃什么？”
“咱们今天去校外吧。”颜羽盖上电脑屏幕，扒拉着床的栏杆提议。
迟早早想了想，点点头：“行，走。”
出门之前，她们招呼了肥橘一块走，肥橘叼着小鱼干，摇了摇尾巴，表示拒绝。
临近圣诞节，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极了。许多商店门口已经摆起了圣诞树和驯鹿。红绿相间的饰品和条纹礼物盒充斥着人们的视野。颜羽和迟早早坐在麦当劳里，透过玻璃看着外面漫无目的瞎逛的人群。
“所以，如果那家店和牍有关，那么瑞嘉学姐可能会有危险，有可能成为下一个目标。”迟早早根据颜羽的想法推断，手指捏住饮料盖上的吸管，搅拌着杯里的冰块哗啦哗啦响。
颜羽还没叫到号，拿了迟早早盘子里的薯条蘸酱：“我在网上查到那家店的营业资质，证件齐全。我担心这些只是表面的信息，想去店里看一眼。”
迟早早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柜台的时候，发现任苍兰正好向她们走了过来。
“高昊也来了？”迟早早的语气里带着些许警惕的意味。
“这么巧。他没来。”任苍兰打了个招呼，向迟早早摇了摇头，“我刚参加完一个校外志愿者协会的活动”。
任苍兰落座的时候，颜羽正好听到她的餐号，兴高采烈跑过去取餐。任苍兰左手手肘撑在桌上，拖着腮，目光注视着她的背影，嘴角不知不觉地勾起。
“咳，早早，有个事想跟你打听一下。”
迟早早一向在外人面前都是一副萌妹子乖乖女的形象，她乖巧地坐好，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势。
“颜羽是不是，有，相处得比较好的，学长之类的？”
一句超简单的话，被任苍兰的断句弄得艰涩。迟早早的脸上浮现一丝玩味的笑意，一闪而过。
“不知道呢。”语气上扬，带着些许恶作剧的意味。
两人说话间，颜羽端着盘子，蹦蹦跳跳回到了座位。她一向对高热量的垃圾食品没有抵抗力，可恨的是还属于怎么吃都不胖的类型。任苍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没心没肺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忽然觉得不爽，把手里的麦辣鸡翅直接杵在颜羽眼前。颜羽停顿了一下，莫名其妙地抬起头看他，随后接过来张口咬住，还吃得挺欢。
任苍兰扑哧笑出声，心情瞬间开朗了许多，问道：“你们待会要去哪？”
颜羽吃得正欢，没抬头：“在这附近。”她用完了番茄酱，伸手从迟早早盘子里拿了一包。
迟早早忽然开口：“苍兰，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颜羽顿了一下，瞬间明白了她的用意。由于驱邪师守则里有一条明确规定不得使用异能攻击人类。所以一旦遭到人类的袭击，驱邪师只能和普通人一样选择肢体抵抗或是跑路报警。如果纹身店和牍没有关系，那么从安全角度考虑，苍兰的加入能提升她们面对男性人类的安全指数。
“好的。哎，你别动。”任苍兰拿起可乐喝了一口，示意颜羽留意脚下。
是一只小壁虎。它趴在颜羽脚边，掉了半截尾巴，蜷着身子紧贴在地板上。
颜羽和迟早早低头一看，都乐了：“哟，是个小家伙。”
“交给我吧。”迟早早弯下腰，用纸巾轻轻包起它，往店外跑去。
“记得回来，我还没吃完呢。”
任苍兰摇了摇头，笑着继续刷手机。
纹身店就在购物广场旁边的巷子里。虽然和人群熙攘的购物广场相隔不远，但清冷了许多。破旧的墙砖上覆了一层干枯的苔藓，瓦松在风中瑟瑟摇晃。纹身店的门口的玻璃上贴里各式各样纹身海报。颜羽她们都没去过这种店，皮肤干干净净的学生，站在店门口偷偷咽了咽口水。从店里出来一个花臂大哥，瞅了她们一眼，大马横刀地走了过去。
任苍兰看了她俩一眼，掀开帘子先走了进去。
店内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店主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着书，耷拉着眼皮问道：“你们要纹身吗？”他的头发剪的是寸短，脖子一侧纹了一条缠绕着玫瑰的眼镜蛇。
任苍兰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一旁的迟早早和颜羽眼前忽然一辆，热情地扑了过去。
“绿毛龟，是你啊。”
“你又换造型啦。差点没认出来。
任苍兰和店老板同时愣住。等店老板回过神来，一把将手里的书摔到地上，气得如同炸了毛的猫：“闭嘴，你们这两个变态。老子的爹是赑屃，你叫谁绿毛龟。”
看着她们吵吵闹闹的样子，任苍兰顿时放下心来，看样子是能很快打听到想要的消息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震动起来的手机，发现是志愿者协会的人打来的电话。他朝颜羽比划了一下，示意自己出去店外听电话。
来电其实没什么重要内容，只是交代了一下后续活动的时间和地点。任苍兰一边听着电话，一边沿着巷子的墙壁，低着头踢踢脚边的小石子。
“行，我知道了。我电脑在宿舍，回校后开始写。”
就在任苍兰挂掉电话，抬起头准备往回走时，发现周边的环境变得陌生，低下头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没有了信号。
巷子弯弯曲曲，幽深窄长，苍兰摸索地向前走着，直到脚踩到一块残破的落地瓦，才发觉自己又回到了原点。
鬼打墙。
任苍兰对此并不陌生。
他再一次感到了茫然、孤独。恐惧像一条蛇，缠绕着他，勒紧他的脖颈。空气变得浓稠浑浊，令他呼吸不畅。任苍兰闭上了眼，他知道，按照以往的经历，接下来将会有非常恶心、可怖的怪物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不敢看，不去想。
“小哥哥？！”
一声清脆的童声突然响起。任苍兰猛地睁开眼，转身向后看去：
一个小男孩笑眯眯地看着他。小孩大概5、6岁的模样，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鼻子略显上翘，一副淘气可爱模样。他见任苍兰呆呆地看着自己，又开口说道：“小哥哥，你迷路了吗？”
他举起肉乎乎的小胖手：“我带你出去吧。”
任苍兰倒退了一步，他不知道是否要回答。如果按照以前的经验，这个孩子会在接近自己的时候变成怨灵恶鬼什么的。
小男孩固执地举着手，一双清澈无垢的眼看向他。
因为这双眼，任苍兰忽然想起了颜羽。开学的第一天，她眨巴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笑着跟他说，她一定会成为一个特别特别出色的驱邪师。
任苍兰兀地笑了起来，他伸出手，握住了小男孩的小手。
小男孩笑得特别开心，拉着任苍兰大步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用稚嫩的嗓音念着：“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雁，宿鸟对鸣虫，三尺剑 ……”
这是《声律启蒙》。任苍兰记得小时候，爷爷奶奶经常把他抱在膝盖上，一句一句教他。
“……邪对正，假对真，獬豸对麒麟。韩卢对苏雁，陆橘对庄椿。韩五鬼，李三人……” 任苍兰渐渐跟上了小男孩所念的词句。
巷子变得越来越宽，四周也变得光亮起来。好像灌进了来了一阵风，空气变得流动、清新。寂静的巷子里开始响起声音，那是马路那一侧传来的车辆喇叭声、人们的脚步声、交谈声。
世界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任苍兰感觉肩上仿佛卸下了沉重的枷锁，周身变都得轻松起来。
“那是纹身店。”
任苍兰认出了摆在巷子口的纹身店的招牌。一直牵着他的小男孩突然停住脚步，缩回了小手。
任苍兰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他。
小男孩笑眯眯地冲他挥手，示意他往前走：“小哥哥，再见啦。谢谢你刚才救了我哦。”
“下次还遇见鬼打墙的话，就念一些东西吧，诗歌也行、古文也行，声音越大越好哟。”
任苍兰蹲下身，很认真地跟他招手告别：“谢谢你。我记住啦。”
当小男孩固执地举起手的那一刻，他看见小孩的手指间有一层滑黏的蹼，类似蜥蜴的那一种。
谢谢你了，小壁虎。
“这就是你消失了那么久的原因？”颜羽坐在纹身店的沙发上，挺直了腰板，拿出一副审讯嫌疑人的架势来。
任苍兰点了点头。
颜羽松了一口气。她在店里打听不到有用的讯息，可不能再把同学给弄丢了。
按照店老板的说法，那个蛛状纹样是近几年流行的款式，非常普通。刘宣桐和蔡瑞嘉很大概率只是巧合而已。
“绿毛龟，那我们走啦。”
然而，就在颜羽她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店老板叫住了她们。他划开颜羽的手机，从里面找到蔡瑞嘉的照片。那是颜羽上选修课时偷拍的，刚刚她拿着这张照片给他辨认女孩身上的纹身。
店老板晃了晃手机，倚着门框，说道：“你们听说过，‘面露死相’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