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资料没有半张是有用的。”才过了十五分钟,怀亚特就阅读完了那一叠厚厚的资料,他曲起右手食指关节极富节奏感地敲击这时代已经罕见了的木质桌案。

“我只总结出了无法交流这一个信息,其他的那些所谓资料都只是外界平民的传闻,再高级一点的也只不过是一些贪图名声的专家编出的胡言乱语。这些东西,我能分得清。”

“至少免得你像上次那样试图和A1-33交流一样。我记得你是躺了半个月才完全恢复过来吧?那一次修理可真是费劲。”阿诺德示意怀亚特把座位还给他,但是怀亚特视而不见。

“你们当然是可以选择不去修理,但是后续的处理我相信一定更加费劲。”怀亚特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就好像他十五岁那一年在病房里要求装上那该死的机械时一样冷淡,就好像如果这么做死亡的人不会是他一样。这种冷淡莫名地让阿诺德产生一种厌恶和愤怒交织在一起的的情绪。

阿诺德至少花了三十一秒钟才把自己从这种情绪中抽离,怀亚特在这段时间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阿诺德对怀亚特的不良习惯可谓是了如指掌,他随意地在那叠资料中翻了两页,果然找到了怀亚特落下的通讯箔。

“从小就是这样…”他低声喃喃,手里的通讯箔被他捏得咔咔作响。最后的那个词他念得甚至有点咬牙切齿“——哥哥。”

从小到大,怀亚特一直是比阿诺德优秀的存在。

“你要向你怀亚特哥哥学习。”他们的母亲对阿诺德说了无数次这句话,阿诺德早就听烦了。

就算是临终前的母亲,也好像只挂念着怀亚特。

“阿诺德…”她气若游丝“阿诺德的心脏…”

“我明白了,母亲。”阿诺德柔声答应她,紧紧地握着拳头,指关节被捏得发白。

即使是现在的阿诺德,也始终无法释怀——母亲最关心,最疼爱的那个怀亚特——他一直到了母亲葬礼结束的第二天才姗姗来迟。

并且怀亚特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好像是不会流泪的提线木偶一般。

自从父亲失踪、母亲去世以后,周围的人都觉得他和怀亚特应该无比亲密,因为他们已经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可他们俩的关系,在阿诺德看来简直比彼此是对方的仇人还要尴尬。

如果叫阿诺德做一个比较合适的比喻的话,那么他的怀亚特的关系就好像那些带着密密麻麻裂纹的瓷器,平时还可以小心翼翼地维持平衡,但是只要有什么外力轻轻一推就会支离破碎。

阿诺德放过了那张可怜的通讯箔。他再次稳了稳自己的心神,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其实在阿诺德心烦意乱的时候,怀亚特也没好到哪里去。

“该死的…”怀亚特刚刚走进自己的画室,就像是支撑不住身体了一样靠着门一下子滑倒在地上。他挣扎着想要起来,但是又实在没有力气。

于是他决定冒险。

“Klaw-Em TeL...”他低声吟唱咒文,点点荧光自他的心脏处飘然飞出,最后停留在他的双腿上。怀亚特不是不知道在东大陆禁止使用魔法,可他不想这样摊倒在地毯上,等着有人发现他。并且他确信上面绝对会对他使用魔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

“整个东大陆,只有我。”怀亚特扶着门勉强站了起来,他跌跌撞撞地走向他未完成的画,心脏因为他的这番折腾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怀亚特想拿起笔,但是他的手抖得实在是太厉害了。于是他只好又跌跌撞撞地把自己摔到画室那张年代久远的小床上,那张床发出了和他的心脏没什么区别的嘎吱声。

“只有我。”他低声自言自语,嘴角勾起一抹笑“才能接受神明的祝福…不如说诅咒更合适一点吧?”

怀亚特轻声笑了,他一直等到他的那颗机械心脏慢慢恢复正常工作以后才起来继续画他那幅被他的弟弟评价为“鲜艳到恶心”的画作。

他给这幅画起了个名字。

《自画像》

摘自《编年》第二~三节

在漫长的对抗中,东大陆的人类发现自己始终处于劣势。原因很简单——西大陆的人可以学习他们的机械并用魔法加以改进,但是东大陆的人却无法复制他们那些变化多端的魔法。

他们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一个急需更换心脏的少年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这个少年的母亲,正是创建院体制度的智者之一——梅尔妮.莫斯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