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这种东西,就是为了取代人类而存在的。】

不知从何时起,这句话已经不再带有歧视感和有关末日危机阴谋论的意味,成为了一个人尽皆知的现实。

一切的起因是在1852年一位叫做怀特·约翰逊的钟表匠为了帮助自己在一次事故中失去了双腿的女儿重新站起来,设计并制造了世界上第一个被称为【机巧】的运动机械义肢,在那之后,经过数十年的发展,【机巧】这种半鲁布·格登堡式的精密机械装置慢慢成熟,逐渐走入了人们的日常生活中。

机械,成为了取代人类的存在。

而为人们修理各种【机巧】的机械师,被称为【机巧医生】的职业便也应运而生。

......

“说了那么多,还不就是修理工嘛!”

坐在吧台边的中年男人打断了身边同他喋喋不休的男子。

“哈哈哈哈,罗伯特,你也是时候该考虑改变一下你那陈旧的观念了,不过你说的也挺有道理的。”

朋友哄笑着回应了这个固执的老男人。

被称为罗伯特的男人没有多说什么,他将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戴上了原本依靠在凳脚边的木腿,架起拐杖,离开了这家小酒吧。

差不多该回去了。

酒吧门外的街道上,夜色正浓,洁白的月光倾洒在略带潮气的青石板上,借着昏暗的路灯,男人仔细地将今天的账单重新核对了一遍后,一瘸一拐地踏上了归家的泥泞山路。

法尔宾思德是一座山间小镇,镇里最大的产业是林木业,依靠每年从镇旁那座高山上卖出木材维持小镇的经济,与环抱的群山间茂盛的森林相比,小镇本身并没有多繁华,镇上唯一可供这些林木工人休息享受的地方就只有镇上那个小酒吧,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娱乐设施,一派典型的乡下村落的淳朴样貌。

罗伯特的家位于城外半山腰的一片废弃林场边,五年前这里还在运行着的时候,罗伯特是这里的伐木工人,只不过在那次让他失去双腿的事故之后,伐木场就被关闭了。

罗伯特没有子女,自从两年前妻子去世之后,他就一直是一个人居住,林场关闭之后,原来住在这附近的工人也都陆陆续续搬走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这片伐木场的唯一主人。

拖着那双已经有些生锈的拐杖回到了家中,罗伯特点燃油灯架里的灯芯,两层高的小屋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光明,罗伯特将自己的身体挪到了客厅里,找到一架一直停靠在茶桌旁的木质的轮椅,艰难地坐下后,安心地长舒了一口气。

那是一架陈旧但精美的轮椅,木头的每一面都被精心打磨过并雕上了精美地花卉纹路,在扶手的位置还特意镶上了两块来自东方的玉料,如果你仔细嗅一嗅,还能闻到一股木料的芳香,无论从哪个角度来放在家具店里都会是上品的存在。

轮椅是妻子亲手为自己做的。在二楼那个上锁的书房里,还有不少这样的手工艺品,每一件罗伯特都很喜欢,但他最喜欢的一件,还是自己现在戴在脚上的那对木头假腿。

那是自己瘫痪第一年,妻子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也是亲手做的。

罗伯特与妻子是在一次镇上的联谊会上相识的,那时候他的双腿还健全,而她正当青春年华。两人结婚的过程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吹嘘的特别浪漫的故事,无非就是看对了眼,与家长见面,然后办一场婚礼,最后两人就理所当然地住到了一起。

妻子是村里木匠的女儿,有着一手从木匠父亲那里学来的好手艺,从搬到林间小屋的第一天起,她就把自己的书房改造成了她的小工坊,然后在那个小工坊里着手改造着这个家的一切。从大件的茶几沙发,到小件的相框碗碟架,从简易的床板窗棂,到复杂的门铰自行车,基本上妻子能用双手做出来的东西她都一手包办了,而且每一件妻子做出来的东西,都要比店里售卖的漂亮上好几倍。

罗伯特时常吐槽对方,如果去镇上开一个家具店的话,一定能发大财的,而每到这时,妻子都会敲打自己脑壳,然后小脸微红地看着自己。

“才不要呢,这些只做给你一个人。”

从结婚的那天起,罗伯特就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男人。

平常休息日里罗伯特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坐在书房里,看着妻子那双握着刻刀的纤细的手,在一块块木料和金属上上下翻飞,之后完成一个又一个精巧配合的艺术品,那就像是一种特殊的舞蹈,怎么看都不会厌,而罗伯特也就充当起了她的原材料供应商,利用工作之便为妻子从林场里带回来各种材料以满足她的需求。

妻子喜欢做精密的东西,尤其喜欢精密的会动的工艺品,像八音盒、自鸣钟这样的机械玩意儿,精巧到罗伯特有时候即使妻子同自己讲解,就看不懂这些小东西是如何运动起来的。在罗伯特眼里,这些精巧的小玩意儿堪比魔法。

但妻子同自己是这么解释的。

“这是因为,你给我的材料有魔法哦,罗伯特。”

这应该是一句玩笑话,作为林场工人的罗伯特再清楚不过了,真正有魔法的是妻子的双手。他同时也明白,妻子对于这些手艺的喜爱是发自内心的。

“亲爱的,那些手工活到底有什么地方让你那么着迷呢?”

一天晚饭后,罗伯特妻子一起在木屋外的林间小道散步时,罗伯特随口问道。

“为什么会这么问?”

妻子反问道。

“总觉得,你对这些手工做的小东西特别痴迷的样子。”

“你不喜欢吗?我做的东西?”

“不是,就是觉得,很多东西其实都可以买的到的,工厂里,批量生产的那种,自己做会不会有些浪费了。”

“买东西不也一样要花钱和时间嘛。”

“有什么区别吗?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不用那么辛苦嘛,而且很多东西,其实咱们根本用不上啊。”

说这话时,罗伯特脑子里想到的是几天前妻子给自己做的一个用弹簧上发条的小独轮车玩具,就只有巴掌那么大,上了发条后动起来会发出悦耳的铃铛声,妻子总爱做这些发声的小玩意儿,除了摆设之外毫无用处的东西。

所以,罗伯特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是在心疼,他不明白妻子把精力专注于这些小玩意儿上操劳到底有没有价值。

然而妻子并没有着急反驳自己,她只是在林间跳跃着,回过身给了罗伯特一个微笑。

“但是,我不累啊。”

就像一只在林间跃动的调皮精灵。

她一直都是这么回答自己的,在那小小的工坊里她仿佛就像个柴油机一样有着永远用不完的精力。

看着妻子跳跃的身影,罗伯特也笑了。

但就在这时,妻子却一反常态把这个话题延续了下去。

“但其实,罗伯特,你知道吗,”

“嗯?”

“即使是同一件手工活,每个人手里做出来的东西都是不一样的哦。”

罗伯特一时间没有明白对方的话语里的意思,只是歪着头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妻子从裙兜里掏出了一根小拇指粗的木头小圆棍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就像这个小木块。”,然后娓娓说道:“不同的人切出来的就是不同的哦。”

“只要有了明确的尺寸什么的,就算是不同的人也能做出相同的东西吧。”

“不,因为这是人做的事情,做手工活时的力度、角度、工序,每个人的习惯各有不同,即使尺寸是相同的,多多少少就会有些差距,虽然肉眼看不见,但确实是存在的哦。”妻子说完,将小木棍递给了自己。“每个人双手做出来的东西,都是不一样的哦。”

罗伯特接过木块,仔细摸了摸,什么也感觉不到。

“这种很细微的差别,其实并不影响使用吧。”

“影响的。”妻子从自己的手里夺回了那根小木棍。“对于精密配合的部分来说,那么稍微一点点的差距,就是塞不进去和太松动的区别。”

“听起来,还是影响不大啊...”

“那假设这个东西是个固定东西用的插销呢?就像伐木机上的起重滑轮呢?或者八音盒的发条呢?”

对方的反问击败了自己,罗伯特摊了摊手表示投降,妻子没有继续追击,只是很可爱地用那根小木棍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很多东西就是这样,多那么一点点就太狭窄,少那么一点点就太宽松,用工匠的话语来说,这个就叫做公差,而手工的公差,就只有做的那个人自己知道了。”一边解释着,妻子伸出了她那纤细却带着老茧的手指在这木料上摸索着,仿佛在感受她口中的那些小差别。

“每一件手工艺品其实都是无可替换的呢。所以我要多做一些,无可替代的东西留给你,留给我们的记忆哦。”

罗伯特闻言走上前,轻轻从背后抱住了妻子。

“那这一次,你打算用这个,做一件什么无可替换的东西呢?”

这个动作让妻子的脸上瞬间多了一层红晕。

“做我们宝宝的婴儿车啊...”

红的就像树林里的枫叶一样...

叮铃铃、叮铃铃...

那是风儿吹过木屋门前的风铃发出,与工坊里上了发条的八音盒合奏出的乐章。

那真的是罗伯特一生中最美妙的时光。

但是最终这变成了一个永远兑现不了的承诺。五年前,自己在一次森林大火中永远地失去了双腿,从此告别了林场。

不过好在,还有妻子不离不弃地在自己身边,像哄小孩一样照顾着自己,因为自己没有了工作,妻子也开始用她的木工手艺做一些东西为家里换取生活费,也包括那双神奇的假腿,而那个计划中的孩子,也就再也没有出生。

用神奇来称呼那双假腿一点都不为过,那不是那种在商店里可以买到的那种简单的木棍假腿,准确的来说,是一双精密的,带有可转动的脚掌脚踝关节,可靠结实的机械假腿,比起木工活来说,更像一件机械工艺品,是自己见过的,妻子做出来的最精细的机械工艺品。

假腿从小腿的断口处开始取代了自己失去的部分,带有妻子标志性的香气,上面的装饰风格依旧充满了艺术气息。

罗伯特不知道妻子是怎么设计出这么完美的假肢的,他也不想知道,唯一对他来说重要的是,这双腿自己穿起来很舒服且灵活,灵活到好像它就是身体的一部分一样,走起路来也丝毫感受不到任何的别扭感。

有了它,罗伯特又重新获得了站起来的能力。

闲暇时候,妻子会扶着他在山间逛上两圈,带着他嗅一嗅山林里野花的味道,放松放送心情。当然了,罗伯特干的最多的事情还是呆在妻子二楼的那个小工坊里,欣赏着妻子忙碌的身影,满足而惬意。

虽然自己已经没有了双腿,日子依旧过得很开心。

然而好景不长,在第三年的冬天,妻子患上了那种奇怪的病症。起初只是频繁地咳嗽,罗伯特认为这是妻子太过劳累所致,但后来就变成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咳血。听医生说,那是一种跟肺部相关的绝症,无法治愈。在这挣扎的一年时光里,罗伯特几乎花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却依然没能留住妻子的生命。

妻子离去时是在暮春的傍晚,山间的冰雪刚刚融净,空气刚开始带起一丝燥热,罗伯特坐在对方的病榻前,紧紧地抓着妻子的手,无助地看着对方瘦削的面容。

“你真的要抛下我...一个人了吗?”

“没事的,没有我的日子,你也可以过得很好的。”

妻子安慰着床边这个有些失态的男人。

夕阳穿过书房的栅栏间,太阳下落的的山间,在火红的日轮中心位置,仿佛有一片花海正拌随着晚间的山风随风摇曳着,像是柴火底端燃烧着的跳动火苗一般,在为这轮将要逝去的光芒送行。

“也不知道山那边的乔木林,生长得怎么样了?”

望着窗外的山景,妻子喃喃自语道。

“罗伯特,有时间,替我去看看吧。”

“怎么可能呢...没有腿的话,我都不知道怎么出门...”

罗伯特试图用玩笑话掩饰自己内心的脆弱

妻子苍白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而后,她看了以自己膝盖下的机械腿一眼,也跟着半开玩笑地说道。

“我不是送了你一双腿吗?”

听到这句话,罗伯特彻底崩溃了,眼泪就像开闸了的洪水一般涌出了他那充满褶皱的眼眶。

“可是你才是我的双腿啊...”

听完自己的话语,妻子用最后的力气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自己满是胡渣的脸颊。

“没事的,我已经成为你的双腿了啊~...”

这是她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在那之后,妻子的灵魂就和身体一起永远地离开了自己。

人间真是残忍呢,为什么要执意夺走那个最美丽的人,而偏偏要让他这个废物活下来呢?如果当初离开的是自己,该有多幸福啊....

在那之后,罗伯特独自一人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年生活。这两年里,他几乎不离开他的那间小屋,每天靠着积攒下来的罐头度日,吃饱了就坐在门口,对着门外的山景发呆,怀念着妻子还在的日子,除此之外什么也不做。

比起生活,这更像是一种折磨,一种让人崩溃的酷刑,好像这个世界已经同自己无关了似的,而更糟的是,他的内心也不允许他继续同这个世界保持联系了,所以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需要他了。

这是罗伯特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光。

但好在,万物皆有尽头。

最终,在沉闷了两年之后,挺过了绝望的罗伯特为了结束这一切,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决定忘掉妻子,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关于这个决定,他整整犹豫了一个月。罗伯特不是一个薄情的男人,他只是实在忍受不了每天被这种思念的感情折磨的日子了,他决定走出这间小屋,去找一份工作,靠这种方式,看看能否与过去的生活划开一条分界线。

然而这个决定还没有开始实施就遇到了第一个难关,那就是他已经没法像以前那样独自站立行走了。

无法站立的原因不是其他的缘故,而是这两年里妻子送自己的木腿因为常年不用,没有保养,已经发霉变质,满目疮痍了。

关节与关节的连接处松动不堪,许多零件磨损地变形失效了,走起路来嘎吱嘎吱响,甚至还伴有一阵一阵的晃动,即使是拄着拐杖,罗伯特还是很容易摔倒。

没有人会愿意雇一个连走路都做不到的工人。

这个时候罗伯特才第一次感到原来没有双腿是如此地不便。

要是镇上有谁能修好这双腿,帮自己重新走路就好了。

然而镇上没有修理工或是钟表匠,自从妻子的父亲在自己自闭期间逝世之后,也没有了木匠,罗伯特问遍了小镇山稍微对与这类机械稍微懂行的人,但给出的回答都是无能为力,甚至表示之前连见都没见过这种精巧的东西。

这是罗伯特始料未及的情况,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件简单的机械腿,没想到居然这么有技术含量,真不知道妻子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个东西的设计方法...

罗伯特也曾试过自己维修这双假腿,但刚把木头外壳上的螺钉拧下之后他就傻了眼,这里面密密麻麻的小零件差点没让自己晕过去,于是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万般无奈下,罗伯特想过把这双腿丢掉,换一对自己能在商店里买到的短木棒作为代替,但思前想后之后罗伯特还是放弃了,因为在之前的岁月里,他的身体早已经适应了那双机械腿带来的便利,现在让他退而求其次有些办不到。

何况,只要修好这双腿,他就能又能像常人一样走路了,就能重新融入新的生活了。

所以一时间,罗伯特不知道该找谁帮忙。

“你想要修理特别复杂的机械的话,那去找一个机巧医生帮忙啊。”

在酒馆里之前和自己关系还算不错的邮差小哥听了自己的烦恼后,给自己指了条路。

“机巧...医生?那是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吗?”

面对自己的发问,邮差小哥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再看另一个世界的人。

“就是专门维修这类被他们归类为【机巧】的玩意儿的工匠师傅们,是精英中的精英。”

“机巧?那又是什么东西。”

“你居然连这都不知道,你真是有够与世隔绝的啊!”邮差小哥嘲笑了自己两句,随后开始同自己科普起了城里的那些事。“那是一种新兴的时髦称呼,城里人现在管这种精密且复杂的运动机械叫做【机巧】,至少他们是这么解释的。我是说,你是想修你的那双假肢吧,我想那用他们的话来说,这就是一类【机巧】,所以找他们准没错了。”

“也就是说,专门维修复杂机械的修理工?”

“是啊,但是是万能的修理工,没有什么东西他们是修不好的,还记得诺瓦克家的那台大挂钟吗?从外国买来的。”

“记得啊,怎么了?”

“前段时间坏了,请了一个机巧医生来家里,两天就修好了。”

罗伯特听到这里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

他曾经在五年前见过一次诺瓦克家的挂钟,那是一架精密的吓人的东西,和自己的假腿有得一拼,光是从玻璃窗里看进去,那些密密麻麻的齿轮就足以让人精神错乱了,如果那东西里面出了什么差错的话,恐怕连制作他的人都要头疼上一段时间吧。

看着有些出神的罗伯特,邮差小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继续怂恿道。

“怎么样?如果你要的话,我明天可以顺带把他们的广告给你带来你看看。”

“行吧,你先带来我先看看...”

罗伯特喃喃地应了几句,心思却早飞到了远方。

离开酒吧后,罗伯特便前往牧师家中借来了过去两年的报纸,在经过一下午的研究后,他终于搞清楚了那个被小哥称为【机巧】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原来在自己窝居山林的这几年间,机械技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世界上出现了一种自主运动的机械,从最简单的钟表开始,到复杂的仿生装置,这类仅靠精密零件运动配合就能完成人们指定的动作工序的手工生产机械现在被统称为【机巧】,是属于机械工匠活里的一门独门学科。

而很显然,自己的义肢的运动机理就是【机巧】的一种,是妻子自学来的新技术。

这样的话,就按照那小子说的,请一个机巧医生来帮忙试试看好了。

于是,在一天清晨,邮差小哥如约在给自己送早报的空档把昨晚他口中说的那张关于机巧医生的广告单递到了自己手里。

罗伯特接过广告单,仔细看了一遍。广告单上简明地画着一台装满了齿轮的皮箱和一只拎着皮箱的机械手,上面印着一行加工过的艺术字:

【S·福尔摩斯机巧事务所,拥有经验丰富的机巧医生,治疗您家中那些生病的及其们,支持上门出诊】

后面跟着的是一个地址,从地名上来看,应该是罗伯特没去过的一个大城市的某处。

“唔,这个东西,真的靠谱吗?我可告诉你啊,我要修的东西很金贵。”

“他们可是大城市来的机巧医生啊,当然靠谱啦!需要的话,我今天去镇上的时候就顺路帮你替你拍封电报咯。”

面对罗伯特的疑问,年轻的邮递员一脸自信地担保着。没有别的办法,罗伯特只得把这个任务交到了对方手中。

“好的,那麻烦了...”

只希望他们真的如那个小子口中所说的那么靠谱就好了...

在将所谓的订金交付给邮递员后,罗伯特躺回到了家里的轮椅上,开始了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