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的钥匙。」划过一条弧线,金属落入少女手中,后者将它放回口袋:
「没有其它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晓璃今天没有穿着大学制服,而是更换成纯白上衣搭配黑色长裙,紫色长发垂落至腰间,辛亏这附近没什么游人,一位超级美少女独自守在仓库门口可是十分诡异啊。
「你有急事吗?」
「我只说了离开一下而已,如果在外面待得太久会被当作是翘班的。」
「但马上就要到午休时间了,现在赶回去换班人员估计都就位了,发个短信说明状况后一起吃午饭怎么样?」
「不,」晓璃拒绝的速度有点出人意料:「附近有不少曦大学生,很容易就会碰到认识的人,我已经不想再传出什么谣言了。」
寻星露出尴尬的表情:「我也没有想到轻而易举地就被误解了,至少作为歉意,我请客如何?」
少女依旧摇头:「光是和你走在一起就会显得很可疑,这种错误我以后不会再犯了。」说完,她转身想要离去,寻星赶快制止对方:
「朋友一起吃个午饭很正常的啊,觉得可疑的人都是脑子有病。」
「按照你说的话,年轻人都有这种病。」晓璃向教堂街主干道走去,丝毫没有要等寻星的意思。
「那你还理会他们?」
「我才懒得理他们怎么想,问题是这会影响我的日常生活,再见,寻星秘书。」
寻星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望着少女的背影,脸颊滑落一滴冷汗:「嗯…呃…这是绫大小姐的绝交宣言吗?」
「哈?」晓璃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用看傻瓜的表情看着寻星:「我只是说故意传播那种谣言的家伙会让我觉得心烦而已,你想到哪去了?」
是吗?看来是我最近太敏感了?啧,自从商城爆炸案后自己的压力指数直线飙升,要不要过后去看看心理医生呢?
寻星摸摸鼻子,内心深处却松了口气,只是仔细思考回答的时间长了点,难免会让别人产生误会。
「真是的。」晓璃左手轻轻按压额头:「你选个地点,我们分开过去吧,最好离教堂街远一些。」
「哈?」
「哈什么哈?」少女转身,继续前行:「我先回去跟老板说一下,我们短信联络吧。」
「所以为什么非要跑一趟花店…」
「我手机里保存的号码很少,自然没包括花店老板的。」
这就是晓璃走进巷子拐角前,留下的解释。
小巷回归安静,只有身旁仓库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声。寻星叹气,沿着晓璃离开的路线跟了上去。
话说回来,连上司电话号码都没有储存,这位超级颂文者加入组织后,会不会很难相处呢,毕竟到时候两人的上司可都是被自己扔在办公室里的那位啊…
1:02PM\教堂街
木制的架子陈列于大门两侧,上面展览着不同品种的鲜花,玻璃橱窗后方是体形稍大一点的盆栽,店铺轮廓用木色材料装修,十分突出花店这个主题。
虽然店内摆设较为简朴,却丝毫没有廉价的感觉,花卉的色泽品质等,看起来就非常上乘。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此时花店里最吸引人们目光的,不是红云一样的杜鹃,也不是火红的海棠,甚至不是永不凋零的鲜红色「曦之棉」。而是一个人,一位堪称超级美少女的长发店员。
「就选这盆,付款是要到前台去吗?」
「是的,我会帮你记下盆栽编号,前台确认过后就可以带走了。」
笑容有些僵硬、有点刻板,但完全不影响少女的魅力。
「能给我电话…」
「店员!请过来一下这边!」
「失礼了,关于注意事项你可以直接打电话到店里,花店人员会向你解释…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吗?」
青年手臂停在半空中,过了一会后缩了回来,带着失落的表情到前台排队去了。
厉害啊,寻星站在店外,透过橱窗看着那位搭讪失败者长吁短叹,他用胳膊推推身旁大叔的肩膀:
「照这样下去,你们花店的销售额会直接爆表吧。」
「啊——我精心照料的盆栽啊,难道还没一个小姑娘耐看吗?艺术啊——就这么被忽略了。」
黑色寸头大叔专心修剪完店外的盆栽后,发现店内已经挤满了客人,现在连店长返回自己的花店,恐怕都要排队了。
「不是,你真以为那群年轻人有心思去照料买来的花卉么?」
寻星瞄了一眼店长,根据对方斜挎的工具包样式,能看出来这位大叔绝对专业。
「怎么?你不也是年轻人吗?我店里的盆栽都很好养活的。」
大叔疑惑地看向青年,像是在质疑怎么可能有人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似的。
摊摊手,寻星无奈地说:「那是对于你而言,我可是连仙人掌都能养挂掉的存在。」
店长瞬间瞪大眼睛,长大嘴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用一句话总结:「不可思议。」
寻星点头表示赞同:「原来养活仙人掌也是需要准备的。」
大叔无语,黑线布满了面庞。
在两人闲聊期间,花店内的客人又增加了。
「啧,快放她下班啊,小心我举报你让志愿者加班哈。」
「急什么,再等会儿,好不容易我的花店居然会有这么多客人,简直是奇迹。」
「你不是说会破坏艺术么?正好让她无法影响花店的核心。」
「嗯…艺术可以慢慢来,这么恐怖的客流量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呐。」
以鄙视的表情看向对方,店长马上转过头假装没有察觉。
正打算换种方式施压,却在拿手机的时候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埃尔文?」一米八五的壮硕体形,放在任何人群里都会十分显眼。
大个子戴着一顶棒球帽向这边靠近,准确的说是向店长走来。
「店长,换班时间过了,负责下午时段的同学也…副、寻星,你不是在、在你打工的地方吗?」
寻星轻轻捶打对方胸口以示问好:「我休息,下午还有事情要做呢。」
「你们认识啊?」
「嗯,同系同学,里面那位也是。」
「店长,」埃尔文回应过后,先将对方放置一旁:「已经超出规定时间半个小时了,客人太多,早班的同学有点应付不过来,需要休息了。」
「…」似乎是志愿者的话太过直白,令店长有点尴尬,但既然年轻人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意思再强人所难:「那么辛苦你们了,先下班吧,替我向你的同学们道谢,真的帮了大忙啊,多亏大家,我这个花店才不会人手不足,非常感谢。」
大叔拍拍埃尔文肩膀,后者微微鞠躬。
「来吧,」寻星看着快要化身沙丁鱼罐头的花店,稍显无奈地叉着腰:「一起当一次护花使者,为公主殿下开辟道路吧。」
埃尔文点点头,像是准备执行重要任务似的拉拉帽子:「准备好了吗?」
「你呢?」
「随时可以出发。」
「OK,那么、行动开始!」
话音刚落,大个子立刻转身,两人几乎同时迈步,以不可阻挡的气势冲向花店,加入到拥挤的大军之中。
「真令人羡慕啊,我曾经也年轻过…」大叔一边目送年轻人上战场,一边摸摸下巴的胡须,有些失落,有些怀念。
然而三人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建筑阴影内,一个被白色斗篷笼罩的身影正在悄悄观察他们。
1:08PM\曦月市边境
狭小的房间,昏暗的光线,堆积的行李,破旧窗帘被胶带牢牢粘附在玻璃上,取过一张椅子,黑袍人轻轻踩到上面,透过窗户直视一望无际的田野。
「死神大人还没有联系我们吗?」他开口,声音沙哑如同濒死之人。
「放心吧,神敌怎么可能阻挡死神大人的脚步。」第二位黑袍人无力地背靠墙壁坐在地上,抚摸胸口的骨制吊坠。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死神大人什么时候会来拯救我们?」回过头,目光隐约浮现出恐惧,他看着自己的同伴,渴望得到什么回答。
「再这样下去我们会撑不住的…」
「混账!」
黑袍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即使前者站在高处他依然伸出手揪住对方领口:
「听清楚了,能回归生命起点去见死神大人本尊,是你的荣幸,你知道目睹神灵大人的影子降临这个世界,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情吗!」
他的表情因为愤怒而变得狰狞,被死死盯住的对方不断点头,脸上的恐惧进一步加深了。
把手松开,椅子上的黑袍人差点摔倒在地上,他稳住身体,小心翼翼地重新站直。
「我们是神选之人,在帮死神大人清理完亵渎者前绝不能轻易死去,明白吗?」
「明…明白。」
「哼!」黑袍人回到原本的位置,缓缓坐下,嘴里不停地抱怨:「真不知道这个国家的人都是怎么存活下来的,毫无信仰,意志又如此的薄弱,要是在棕沙,这种人连为神而战的资格都没有,走了狗屎运,碰到圣战里最缺人手的时期…」
冷汗滴落,他却不敢抬手擦一下额头。
「看什么看。」
「啊…」
「给我好好看住外面!」
「是、是!」
椅子上的人转过身,再次将目光投向外界。
一个光点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什么?
面庞靠近窗户,却发现光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袭来。
「哐啷——!」
玻璃破碎,漫天散落的它们反射着耀眼阳光,抬起头,后仰倒下的身影上,白色结晶从眼窝贯穿了头颅。
「是标枪!神敌的标枪!」黑袍人看一眼尸体,那根近1米长棱角分明的锋利武器,大部分突出了后脑勺,鲜血混杂脑浆沿着白色表面滴落,恶心的气味充斥房间。
他已经回归起点了,黑袍人压低身子,似乎对于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
从力道来看,投掷「标枪」的敌人距离是,
「大概不会超过300米。」
只能寄希望于对方是刚刚发现这里了:「所有人!立刻离开这栋房子!自己找人组队分散逃跑!」
「是、是!」杂乱的脚步声与呼喊中,
信徒迅速在大厅内集结,背好各自的行李,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1、2、3、4、5、6、7、8、9、10,总共十个目标,全部在外面了,队长。」
「了解,审判厅的各位,开始进攻!」
卓戍启冷静地下达命令,同时拔出长剑,站了起来,向孤立于田野中的房屋发动突袭,左侧,赵芮芮的两柄短剑瞬间出鞘,右侧,巴德丢弃收纳袋露出枪尖。。
以他们为中心,二十五道身影从翠绿海洋的各个方向,拨开野草,向同一目标前进。
身穿复古灰色长袍,胸口印有长矛与天使盾形徽章的「审判厅」成员,于草丛中站起,分布在离房屋300米远的四周,包围住它。
他们手中的「标枪」接连抬起,白色结晶镜面闪闪发亮,遮掩了内部出现的裂缝。
瞄准神敌所在区域,曲线校正完毕。
「嗖——」
伴随其中一支掷出,其它「标枪」按照顺序向目标射去,犹如列队飞翔的大雁,留下整齐排列的残影,在突袭成员上空呼啸而过。
半秒,白色结晶抵达房屋。
「叮!」
光芒闪耀,「标枪」中部发生细微爆炸,原本指向地面的枪尖瞬间分裂,无数尖锐的碎片刺向下方。
「叮!」「叮!」
接二连三的奇异爆炸声中,「标枪」们化作无数霰弹,覆盖了整片房屋区域。
击打砖石的声音夹杂物件破碎的声音,距离足够接近后,卓戍启甚至能够听见信徒的哀嚎。
稍微握紧一点剑柄,戍启继续带队向前,就在这期间,又有一批「标枪」从上方掠过。
「叮!」「叮!」
「我还不想死啊!死神大人!」
「我的脚!我的脚!」
「救我!队长!救救我!求求你!别扔下我!」
这次的喊叫更加凄惨与清晰,因为戍启终于脱离草丛,站在围墙之外的平地上。
简单观察同伴们的位置,他率先翻越高墙…
亲眼目睹杀戮现场那一秒,对于此时的戍启而言,毫无疑问是极具冲击力的景象。
鲜血填满视线,仿佛是最不值钱的染料一般随意涂抹,手印、脚印、拖曳出长长轨迹的尸体已经不会动弹了。
白色结晶如同春芽的野草,铺满地面,用红色点缀自身。
没有哪里是干净的,戍启甚至不知道该在何处落脚,如果不践踏尸首才是对死者的尊重,那么散落着各种零件的它们,不是到处都是吗?
这些…这些…不对…等等!现在不是该感慨的时候啊。
「巴德!将芮芮带离这里!」
「呕——唔!」
可惜已经晚了,芮芮捂住嘴巴将视线移至脚下,那里还是有血迹。
接二连三,翻越墙壁的「回廊」成员纷纷弯腰,抑制着呕吐的冲动。
甚至连兵刃都掉在地上。
「所有人,立刻回围墙外围警戒!」戍启启动组织内部通讯,余光之中,身着灰色长袍的「审判厅」小队也来到现场。
看着同伴们如蒙大赦般转身跃出墙外,卓戍启站立在原地,强迫自己挪动视线,仔细查看附近区域,清点尸体数量。
「哟,还有位站着的呢,副队长大人不会是移不动脚了吧?」
灰袍女孩子镇定自若,外貌年龄和芮芮相差无几,却对这副景象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开口打趣戍启的同时,向着距离最近的尸体走去。
戍启呼吸困难地推推眼镜,尽量令自己的声音保持正常:「10具尸体,这里的邪教信徒全灭了。」
「我早就说过,」捏起镶满碎片的肉块,女孩似乎搜索着什么:「根本用不着什么突入部队,这种货色连第一轮火力都够呛的,哪用大张旗鼓地近身战斗。」
松开断肢,女孩摇摇头,其它「审判厅」成员陆续向四周散开。
「会不会是飞出去了?」
「唔——草丛里没有哦,去房顶看看?」
「拜托,又没有轰炸地面怎么可能飞到这种高度?」
「万一他情急之下脱手扔了出去呢?」
「您真想让我爬上去啊…」
一边踢开破碎的尸体,一边打趣同伴,仿佛是在收拾操场的学生,悠闲讨论日常中的点点滴滴,顺手搬开那些碍事物件。
「卓副队长,请别站着啊,来帮忙找找嘛。」面对女孩挑衅的笑容、怪异的语调,戍启深吸一口血腥的空气,扭头望向对方所指方向。
那里除了鲜血和碎肉,还有一具比较完整的尸体。
我被可怜了吗?内心冷笑,戍启毫不犹豫地迈开脚步,独自前往那片血泊。
所有人都努力强迫自己不要吐出来,但墙壁后方传来的血腥气息,却无时无刻不在挑战他们的意志。
巴德还算淡定,笔直站立着,保持克制,只是脸色有些发白,而芮芮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什么情况!」天童和夏洛特赶了过来,原本位于后方待命的他,意识到事情不对后,直接带着救援者脱离预备队。
芮芮双手紧紧捂住嘴巴,僵硬地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夏洛特。」天童并未理会,下达命令后,小声向巴德询问。
「审判厅的武器把所有信徒都切碎了,现在里面就是一滩滩血泥,不、应该说是人体屠宰场。」
看着对方由于情绪不稳放大的瞳孔,天童轻轻拍打巴德肩膀:
「辛苦了。」
抬高视线,搜寻四周,没有发现戍启的身影。芮芮伸出一只手,拉动他的衣袖:
「队长、队长还在墙壁后面,跟审判厅的人一起,我这边有夏洛特姐姐,你们快去队长身边,别让队长一个人。」
虚弱的声音从指缝中渗出,芮芮慢慢坐到地面上。
天童直视妹妹的眼睛,旁边的夏洛特点点头,他转身看向巴德:
「还好吗?」
「勉强。」
「要一起不?」
「走呗…」
简短的交流过后,两人几乎同时翻越那堵墙壁…
「你就不打算去照顾一下年轻人?」
「我过去干嘛?以大欺小?」
不远的小山丘上,有两道人影正在眺望这片田野。
从黑色皮夹克中掏出打火机、熟练点燃香烟的帅气大叔,以及单脚垂放,坐在悬崖边缘,身穿浅红外套脖子挂着红色耳机的黑发青年。
简森与「雷枪」李思毅。
「教廷那群家伙,不得不说这个下马威给得漂亮啊,棕沙大洲杀出来的都不简单。」
「这就是副总督把他们调至第一线的原因,最近整个35号区域都松懈了。」
简森弹落烟灰,这些燃烧过后的残渣并没有随风扩散,而是在手臂下方聚成一块漂浮,就像隐形的烟灰缸。
「不行啊,这些四代的小孩,心理素质也太差了点。」思毅评价说。
「灰鹤是四代Tier1,或多或少都杀过人,没见过真正的战场而已。」
「其它两队呢?」
「打杂去了,毕竟这次主要针对的是四代成员,让他们好好体会一下,所谓的战争,不是谱写童话的地方。」简森吐出一口云雾:「话说回来你不是邪教调查组首席负责人吗?人事安排都不知道,思毅队长?」带有点打趣的意味,对简森而言已经很难得一见了。
「他让我尽量放权,我就把指挥工作一股脑地扔给卓戍启了。和年轻人呆在一块,总是会陷入恭恭敬敬的氛围,我不喜欢。」
简森似乎回想起什么,笑了笑,没有说话。
「话说那个天才审判官呢?最近都看不见她。」
「你带回来的那位?她是见习审判官,戍启那孩子,把她的行动权约束过头后,就跑到市区去了。」
「所以才有现在这一幕,教廷的四代在帮自己上司报仇?」
「不然他们哪里会谋划这些,又不是小孩子吵架。」
「那她人呢?」
「哨兵跟丢了,不过纯属正常,我猜应该是去找人了,找能够改变戍启部署的人,同时又容易接触的人。」
「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