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本應睡個懶覺的周六清晨,我強忍着困意打着哈欠起了床。

因為今天上午9點就是姚曉涵約會的時間,也是我們這個所謂的“作戰會議”的第一次行動,我不得不定了個6點的鬧鐘——這比我平時上課起床還要早一些。

本來以為還擔心起床的時候會吵醒其他幾位宿舍的老哥,沒想到大家都醒了。

謝天謝地,這樣就不用小心翼翼的收拾洗刷了。

“秦先生?今兒個咋起這麼早啊?”我輕聲的問向我們宿舍最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起來的舍友。

斜上鋪傳來一陣沒有什麼力氣的聲音:

“哈啊~還不是你們仨一個接一個的起來,一個人還好,忍忍就能睡了,你們的組合拳哦啦哦啦的我是真受不了,洒家等你們走了再睡。”

秦思誠,大家一開始都喊他老秦,後來開學的時候我們軍訓,因為晚上和其他宿舍打撲克牌,有人取“秦”這個字的首字母“Q”,從阿Q到“老Q”、“皮拳”再到“圈子”(全是一些地方對撲克牌皇后的簡稱),完成了一套完整的無端聯想的外號創造過程,也毫無懸念的成為我們宿舍外號最多的人——反正那些牌友都是根據他們各自家鄉話稱呼他的。

我則稱呼他為“秦先生”,因為他是個遊戲宅,還是個南方人,這些因素讓我不得不聯想到那個非常“神秘”的名字。他本人卻非常抗拒,畢竟這個名字也和某些不良網站有一些千絲萬縷的聯繫。

秦先生也是我們寢室最不常出門的人,除了上課和拿外賣基本不會離開寢室半步,起床就是玩遊戲,也沒什麼時間去洗頭,長發散着,有時候甚至能形成只有在ACG作品才有的“呆毛”。性格比較悶,所以我們寢室一般也不會有人去故意惹他,除了……

“圈子能起這麼早確實罕見,這都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的地步了,太陽一邊出來還一邊山丹丹的花開紅艷艷嘞!”

我身後響起了高昂的聲音接住了剛才秦先生的回答,啊,他老家撲克牌里的皇后是叫“圈子”來着。

“教授,我看您還是趕緊回醫院繼續您的電療偉大事業吧!慢走!不送!”

這位敢於惹怒秦先生的好漢,是我們寢室的“教授”。

“教授”姓楊,單字名“信”。楊信,嗯,確實和某位研究電力學的教授僅有一字之差,呃,應該是差了一個字。

他年紀比我大,我稱他“信哥”。他平時帶着一副細框眼睛,看起來不怒自威,外人都覺得他不苟言笑不好相處,我們寢室的人卻清楚他是一個熱心腸的人。並且還擅長一手聽起來又老又尷尬的吐槽。

想來楊教授和遊戲玩家本來就不共戴天,也難怪秦先生經常和他吵架。

“圈子,你再這麼硬氣,以後中午飯就別讓我捎!”

信哥周末起一大早就是為了去圖書館搶位置學習,畢竟是要成為考研王的男人……所以中午回來的時候一般都會幫秦先生稍飯。

“楊哥我錯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裡能撐船,我對您的敬仰之心如滔滔江水延綿不絕,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是人,就得恰飯。在恰飯面前,面子根本不值一提——秦先生。

所以說你秦先生到底是多懶啊!

“你們關係還是這麼好啊!”

我們寢室最後一位登場卻也是起的最早去收拾的人已經打算出門了。

他就是我們宿舍的大哥葉一楚。

為什麼我們都稱他為老大哥呢,他比我們都大一歲,而且是回讀才來上大學,照理說一般說談及這種話題都得是比較慎重的,沒想到他第一次和我們做自我介紹的時候就說了出來。

“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反正也因此我才能認識你們不是嗎。”

這份親切與坦然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深深烙在了我的心底。也正因為這一印象,才讓我從心裡的評價對他拔高了一個百分點。

葉哥是個標準的帥哥,是那種不同於小鮮肉的那種陽剛的帥。我不太會形容男生的長相,尤其是在我們這個年紀,大一歲就能在精神氣質面相上很明顯的體現出來,簡言之就是個親切穩重的“陽光帥哥”,最重要的是與我們相處絲毫沒有架子。

“葉哥這麼早忙什麼去啊?”

“有點其他事情事,所以得先去學生會把本職工作先做完,我先走了哈。”

“吼吼。”

“阿助今天是要社團活動嗎?”秦先生問道。

“嗯……大概算是社團活動吧。”

確實沒辦法給我們三個人的“戀愛微機室”下個定義,作為社團的話也太小了,而且申報社團的話還得經過社團聯合會的審核,我一想到這事就頭疼無比。

“我都聽餅乾學長說了哦,戀愛諮詢什麼的,也太扯淡了吧?這社團的主題活動也太二次元了吧?”

“二次元嗎……但是你要是想想什麼世紀O緣、百O網什麼的,所謂戀愛諮詢不就是幫人相親嗎,瞬間就接地氣了。”

Can you feel it?Can you feel it!

回秦先生話的時候我腦中都不自主的響起了這經典的BGM,太有那味了,不如說味道都嗆鼻子了。

“也是哈,阿助要是去大服的話,幫我買塊烤蜜薯,回來給你錢,我先睡了。”

語罷,秦先生把頭蒙上了,開始補他的回籠覺。

“戀愛諮詢嗎,真是青春吶!”

“葉哥你就別陰陽怪氣了……”

“哈哈哈,說實話,確實挺有意思,這也算是與眾不同的大學生活體驗吧。”

葉哥在鏡子前整理起了頭髮,看樣子也要出門了。

不愧是陽光帥哥,每天花在收拾外貌的時間比我們宿舍其他三人加起來還要多。順便一提,第二個起來的信哥已經出門了。

“阿助走的時候把門鎖上吧,看樣子老秦一時半會也不起來,安全第一,我就先走一步了。”

“好嘞!”

葉哥沖我一笑,走出寢室並穩穩地帶上了房門離開了。

作為大一新生,葉哥就能在大一學生中“一枝獨秀”大抵也是因為他的能力吧,在學長們面前不卑不亢,在同級生中又有很高的統帥能力,領導力至少B+吧。照理說這種拔尖者難免會有人看不慣或者嫉妒,葉哥這個人無論是學習還是學生會的工作,還有待人接物都做的非常好,零差評。

能把大部分事情都做到“得體”,我就覺得非常值得敬重了。畢竟在我們現實生活中,所謂的完美超人根本不存在。

葉哥主政,信哥攻學,秦先生會玩。在他們三個中間我的壓力還是挺大的。

幾分鐘后,收拾完畢,出門時我遵從葉哥的囑託掛上了鎖。

七點多我吃完早飯,向集合地點走去。

陽光灑滿了周末的校園,漫步在校園的主幹道上,深吸一口有些陰冷的初春空氣,我振作起來精神。

與姚曉涵約定的是八點鐘,相對於九點的相親時間來說是相當提前了,而我又提前了一些。

提前的原因有很多,硬要說的話就是我需要為了接下來的計劃轉換好心理準備,畢竟我們部室出動了我一個人。

雪姐說是要忙學生會的事情,還強調了好幾遍自己來不了非常抱歉。

畢竟雪姐這麼可愛,我怎麼能不原諒呢!

而子棋學長昨天就明確告訴我要放我鴿子:

“嗯……那啥,阿助,明天的那個那什麼你就自己去好啦,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求求你了多多少少想個借口好不好!”

看他這麼義正言辭的打算睡個懶覺,我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約定好了的鴿,可能亦是一種不鴿。

用這種思考真理的相互轉化和辯證關係來沖淡我對子棋學長怨氣的我真是個小天才電話手錶。

待了一會覺得天乾物燥,我又排隊去買了一袋熱豆漿,一邊喝着熱豆漿一邊繼續坐在集合地點附近的長椅上消磨時間。

集合地點是我們天市大學西校區的大學生服務中心,簡稱西校“大服”,裡面有超市和各種商店,複印店、照相館、快遞收發處之類的也在這棟建築里,我們學生離不開的地方。而我站在樓下通往二樓的大階梯下面。

對面是學生宿舍、食堂通往教學樓的必經之處,一般來說下課這裡都是人來人往的。

唔,畢竟是周末的早晨。

特地看一眼位於大服樓梯下方蜜薯專賣店的門面有沒有開門,這個點還是太早了嗎。

等會面結束我再給秦先生帶他心心念念的烤蜜薯吧。

不活動的話還是有點冷的,我把脖子稍微縮到了領子下。

時不時的有着零零散散的去教室自習或者去參加社團活動的學生在我面前經過。

胃有點不舒服了,現在的境遇讓我想起了那些不好的回憶。

也是一個人在孤零零的等着誰。

平凡,是什麼。

是大多數人都擁有的性質叫做平凡,還是因為擁有平凡的性質而成為了大多數人。

這個問題於我而言其實並不重要。

對我來說,口口聲聲說著自己平凡,內心卻仍然認為自己是與他人不一樣的、並懷揣不太現實的小小期待,這無疑是一種自大與狂妄。

這是屬於“平凡”的狂妄。

我發誓不會再犯這種錯誤了……

心情慢慢沉靜下來,彷彿自己的體溫逐漸趨近長椅的溫度。

哈哈,這就是所謂的“冷板凳”嘛……

意識也沉到了漆黑的某處,我緩慢地闔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