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让人睁不开眼的强光以及巨大的制动声让我甚至想剖出双眼,割去双耳。我感觉我正坐在两道铁条之间,身下还有一块块不算宽的厚木板,双手被绑在身后,双脚被用什么东西和两边的铁条栓在一起,我意识恢复的瞬间,整个人下意识地活动身子,而导致失去原本的重心一下子仰倒。

我感觉我倒在某个和我一样的倒霉蛋儿的腿上。没等我做出反应,那个人便开口到:“夏悠?是夏悠吗?”

“啊,是老师啊。”

“快走,快走啊。”她双腿开始用力挣扎,我毫无准备,脑袋一空砸到地上。而显然,她的双脚和我一样被拴在两边,根本没法脱离。

“老师,你冷静一下,我们应该已经出去了。”我脑袋被老师的膝盖顶了好几次后她终于停下来。

“我的天啊。”她开始剧烈地呼吸。我腹部发力好容易再度直起身,克服那巨大的光照之后我明白了老师为何那么急切的想离开。

我和老师此时正被栓在铁轨正中央,而我们正前方,是一辆通体漆黑的列车。那束光正是来自列车的头灯。此时刺耳的制动声终于停止,列车缓缓停止,在离我和老师不到十米的距离停止。

“我的天……”我呆坐在那儿好一会儿。

“夏悠。你身上有没有带什么带尖的东西。”

我扭动身子,发现双手根本就没法伸到口袋那边。

“动不了。我……”此时,过去各种观影经验让我有了个主意。我将双手尽量拉开,让绳子贴着一边的铁轨,接着来回摩擦,试图通过这样将绳子磨破。

“姐姐,谢谢你啊。”人声伴随着逐渐靠近的踩着碎石子声音从某个黑暗处传来。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我以为我一定会失去你的。”声音走到光束照耀的地方,那人留了染成粉色的莫西干头,身上漆黑的皮夹克在光照下泛着光,他五官称得上英俊,但鼻翼串上了一圈银色金属环,下唇和作眉各有一颗漆黑的金属钉。是那个缠着学姐的朋克青年,是那个楚相华。

“大师果然是不会骗人的,我谁也没有失去,还得到了我本来已经失去的。”他走到老师身边,蹲下身,从牛仔裤里熟悉地掏出一把弹簧刀,熟稔地将拴着老师的绳子全部割断。

“姐姐,你放心。现在,我已经全然幸福了,姐姐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把这样的幸福传递给你。”

“姐姐,你!”站起身的老师一把抓住楚相华拿刀的那只手。

“松开。”她命令道。

楚相华到也没做什么抵抗,手一松,弹簧刀便到了老师的左手上。

“我再也不会管你了。”

“姐姐?可我是真的……”

“什么叫你以为你一定会失去我?”

“我……”

“你走吧。回那个家,或是怎么样……”

楚相华没有回老师的话,可是却仍然带着笑容。

“同学。宁宁已经跟我和好了。你不用再去保护她了。”他转身走进黑暗之中,最后给我留下这样一句话。

“你说什么?你把学姐怎么了?学姐在哪里。”我急了,更加努力的试图磨破手腕的尼龙绳。

“别着急。”老师蹲到我身边,用手中的刀轻松地割断将我拴住的绳子。顾不得浑身上下发麻的感觉,我连忙在老师的搀扶下起身。

铁路被两米多高的水泥墙围着,铁轨周边被填满小石块,楚相华应该是向着火车的方向离开的,而如果我的方向感没出岔子的话,那么那也应该是学校旁边那段坡下的岔路口的方向,我和老师没再多说什么,一起向着那里走去。

“你父母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我先给你家打个电话。然后,然后,我们就去附近的派出所。”

“老师,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你一个学生你能做什么?”

“那你要怎么跟警察说?”

随着身体逐渐恢复,我们的步伐也越来越快。我们先是走过列车头灯找不到的黑暗,接着又进入水泥墙对面一盏路灯的光晕下。

“你别在这儿给我狡辩。”

“我什么都不会和警察说的,老师,无论你要怎么解释,这都是没法解释的事情,到时候,只有你会被当成疯子。”

“你……”老师揉揉头发。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被那群人找上,是不是大半夜还在外面。”

“老师,现在别摆这架子可以吗?我出去吃了个饭,回去还没进门就被他们拖走了,能怪我吗?有什么事情问问你弟弟不就好了。”

她没回话,只是突然想到什么似地在自己身上一阵摸索。然后她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收起手机对我说道。

“你带手机了吗?还有电吗?”老师一说我才想起来。连忙从兜里把手机拿出来。屏幕点亮,发现还有百分之二十一的电。

明天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有事情想找你谈谈——长亭晚(备注:张婷兰)。

这条信息出现在锁屏界面。

“下来!你要去哪?”老师的叫喊让我的注意力从手机转移到面前不远处。

岔路口的路灯下,身形各异,体态不一,穿着不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一群人正陆续的登上火车,进入红色铁皮车厢。老师显然是在冲着他的弟弟叫喊,但是我并没有在人群中发现他,显然,他已经进入了那列车之中。同时,我立马想到了学姐。他说学姐已经和他和好,我相信那肯定是放屁,而经历这一切之后我一点都不怀疑他能将学姐掳走并用可怕的,超自然的手段将她洗脑,变化……

我想冲到那人群中,冲到车厢里,把那楚相华打倒在地,把学姐救回来。但我没有,我没有勇气,看着那群人,他们每个人都带着全然幸福的笑容,我和老师,两个凡人,只是站在原地,丝毫不敢向前。

所有人不急不缓,井然有序地一个个上车。队伍的里的最后一个是一名少女。十多岁不到的样子,穿着一身红色连衣裙,留着波波头,背着一个破旧的粉红书包。她还太小,还没法正常的登上列车,但没有人想去帮她,她先用双手架到车厢边沿,然后双臂发力将自己撑起来,同时伸出脚跨到车厢里,接着整个人爬进去,站起。随着最后一个人登上列车,铁皮车厢一下合上。

接着。列车便消失在空气之中。

就像那里原本就没有那些人也没有那列车一样。那里什么也没有了。如此的庞然大物,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相华……相华他们去哪儿了?夏悠?你看见了吗?你能看见吗?”

我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一样蹒跚着再次走向铁轨边,双手试探着向前,试图去接触那本该再次的列车。

“没了?我还在做梦吗?”如果是梦的话,请赶快醒来吧,无论是谁?求求你让我醒来吧。

一时间,我和老师都没再说什么,或者说,我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要老师陪你回家吗?你……你回去之后好好睡一觉,别多想……这些,肯定……”

“老师,你没关系吗?你的弟弟……”

“我自己会想办法……”

“我也会自己想办法。”

“你……”老师似乎想说什么,似乎还是想阻止我。但是她还是闭上了嘴。

“到家之后,给我打个电话。你还记得我的电话号码吧……对了,把你的号码给我。”意识到自己的手机已经没电关机,此时又没有什么东西方便记下我的电话号码之后,老师再三叮嘱回去之后我要给她打电话之后,我俩便在大学门口分开。我向里,走向已经不见一人的大学,老师继续向上,走回自己的家。

到家门口时,已经是凌晨一点。我向左看,发现学姐家的门已经关闭。我不敢去确认她是否在家,我害怕知道学姐已经不在了。我浑身颤抖,无穷无尽的恐惧将我完全填满。

我敲响了学姐家的门。

一下。

两下。

三下。光芒从门缝下溢出。

“谁啊?”是学姐的声音,但,又不像是学姐。

“啊,是夏悠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吗?”学姐,你怎么了?你终于好了吗?你终于能够像一个普通女孩儿一样自然的露出这样的表情了吗?

“请问,楚相华学长……有来找过你吗?”

“相华?没有啊?夏悠,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好吗?我明天还得早起。”她打了个哈欠,然后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沧宁宁学姐?”

“恩?还有事情吗?”

“不,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取代恐惧的是一种无力感带来的空虚。我将钥匙插进锁孔,拧开门,发现我被带走时的书包被放在门边,于是我顺手将它拿起,走进房间,合上门,打开客厅的灯。

确认书包里的东西一个没少之后我简单的洗了个澡,给手机充上电,坐在床上,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想,呆呆的等了半个小时之后,我拨通了老师的电话。

“老师。我回家了。”

回应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抽噎,老师正在自己的家里独自哭泣?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老师也只是简单的回应了一句她知道了,并让我早点睡觉,第二天尽量不要迟到。我机械的回应了几句,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我不知道是何时睡着的。

而第二天,周四,学姐没再同我一起上学。

“怎么感觉你今天怪怪的。”难得没有在下课铃响起的瞬间进入睡眠的梁奉钦趴在桌上,一脸故作严肃的表情。

“啊?我……”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而这时,我看见右前方的长亭晚……不对,张婷兰,此时瞥了我一眼。我突然感到很疲惫,对于这一切,对于日常的无趣的生活,对于所谓的人际关系以及社交场的定位,对于面前的所有人。

“张婷兰,你有什么事儿要和我说吗?”我直接开口发问。

“我昨天,忘记回复你消息了。你什么时候想找我聊什么,就直接找我好了。”梁奉钦此时的表情特别有趣,不过我却无暇去玩味。张婷兰先是很奇怪的打量了我一眼,然后很快便做出回应:

“那好,那就现在吧。”她站起身。

我们从教室里,来到了凉亭中。

地点是我选择的,因为我觉得可能这一切的开始便是在这凉亭之下,而我也想再次在这凉亭之下,将部分的事情结束掉。比如说,和这位已经是个好女孩儿了的张婷兰从今以后断绝多余的联系。

“我觉得,你应该没什么其他事情需要找我了吧。”我开门见山地说。

“……”她望向另一边,那里是被青苔和腐败竹叶覆盖的石子路。

“……”我看了看表,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情况。

“我……”她眉头一皱,看向我,又突然一下子低头看向别处。

“最近一段时间……挺对不住的。”

“啊……这个……”我的手抓着我有些稍稍过长的头发,嘴角以一种几乎是抽搐的方式露出笑容。

“我也没做什么。”

“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抬头,遮住眼睛的头发被甩开,再次看向我。

“说实话……我并不足够了解你,记得,你是很早就转走了吧。”

“那你至于说你不认识我吗?”她的语气里逐渐出现一丝怒气。

“我确实不够认识你……”

“行吧行吧。也不知道我哪里得罪过你……”我和她的交流因为一阵奇怪的声响而突然停滞。那是树枝被折断的声音,是衣服面料间摩擦的声音,是穿过灌木丛的摩挲声——有人正在翻越学校的院墙。

我望向她,将手指放在嘴唇前示意她安静。接着我将重心下移,准备时机合适时尽可能安静的移动。而她也稍稍低下身子,我举起双手,有节奏的慢慢反复下移,示意她等一会儿,等一会儿,等一会儿——突然,痞气十足的声音传来。我双手猛地停止,我俩十分有默契地一同慢慢地,安静的走近凉亭旁阴暗的竹林里。

“草,你丫快点啊。等会儿上课了我们怎么办?在这儿呆四十五分钟?”

“别他妈急,老子在这儿把裤子划破了。这次破了你赔我啊。”

“你们都给我闭嘴。”一个塑料袋被扔下,接着三个人从学校水泥院墙的一侧依次跳下来,带头的人身材修长,留着寸头,眼睛小的几乎成了两条线,他穿着黑色短袖衬衫,牛仔裤,他轻巧的落地,然后拍感觉膝盖上的灰,打开地上的塑料袋。

“你有没有做什么标记啊,哪条是我的啊。”

“你自己比比不就知道了。”他起身,从塑料袋里拿出一条黑色的运动裤——那是我们学校的校裤。校裤在他身上明显短了一截,他嘿嘿一笑。

“哎,处男。这么短,肯定是你的。”他将那条裤子递给刚刚落到他旁边的矮个子,他留着锅盖头,戴着眼镜,穿着一条蓝色七分裤和看着过于贴身的衬衫,胸口的两颗纽扣没有扣上,他那么什么内容的胸部若隐若现。

“去你妈的。”被戏称为处男的人一把夺过那条裤子,也不脱鞋,直接将裤口卷成团,一脚踩进去,将裤子一提,直起身原地踏步确保裤子穿在身上足够舒坦。在前两个人将衣服换好之后,第三个人才笨拙地落地。很奇怪,我并不认识他们,但莫名地觉得有种熟悉感,非常不好的那种熟悉感。

“给她打电话吧,抓紧时间。”他穿着校服,我没法根据校服的配色和样式判断是哪个学校,好在这时,张婷兰小声地在我旁边说了一句:

“二中的。”

二中的,我想起那个夜晚的遭遇,身子开始微微颤抖。

“喂?哦,你不用来了,你不是说最近有人正跟着你吗。就告诉我她现在在哪儿就行了。”

“啊?”拿着电话的矮个子露出坏笑。

“巧了。”他抬起头左右环视。

我突然感到非常非常的不妙。

“你快走。”我已经顾不得压低声音了。

“那边!”被叫做处男的矮个子指向我。

他们一个箭步冲上了。

“抓住女的。男的……哦?巧了。”穿校服的家伙露出残忍的笑容。

“男的也抓住。”

张婷兰还是站在我身后,并没有离开。

“你走吧,这儿没你的事儿。”

“……别这么狗血吧”我苦笑。看着那三人把我们围住。

“你们想干嘛?”

“我们想干嘛……哦,对了,这次怎么算分数?”正对着我们俩的寸头小眼睛询问站在我右手边的校服男。

“男的算两分,女的算一分。”

“算你妈呢。”张婷兰突然出手,她一拳打中正活动手腕的处男。他卧槽一声,被打的后退几步撞到一株竹子上,竹子被压得弯曲,竹叶哗啦哗啦地作响。

“卧槽。”小眼男见状向我出手,抬脚就朝着我的肚子踢来。这让我再度想起那晚,我抱住那踢来的脚,用力一扯,那人一下子失衡,倒在地上。可突然,我感到一个黑影朝我头部袭来。

“夏悠!”

眩晕感比疼痛来的更早,我突然感到浑身失去力量。

我首先感到的是背部的剧痛,接着,是让我更加难以忍受的,夹杂了恶心感的来自脑袋的疼痛。

“你们真没用。”我模糊的视线里,校服男提着一块板砖走向张婷兰,张婷兰正准备招架,可那"处男"已然逼近她的身后。

“后面……”我开口时,“处男”已经用手臂勾住她的脖子。

接着,一个人狠狠地踢中我的肚子。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彭淼让你们来的吗?他到底想怎么样?”

“我们只是觉得不能让你置身事外,老实说你更喜欢现在的故事发展不是吗?”

“你他妈有病吧。”张婷兰猛地用手肘击向那处男的肚子,身子往前一挣便脱离束缚,然后一抬手掐住校服男的脖子。身后的那位刚缓过腹部的疼痛向再度袭来时,张婷兰就这样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拉到她身后,让校服男和处男撞倒一起,小眼男看到这样的情况想过去帮忙,我趁机抓住他的脚踝,再次让他摔倒在地。我忍着疼痛起身,一屁股骑到那小眼男身上,对着他那张欠揍的浑脸就是一拳。

“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想草你妈。”我是尽力气又朝他那欠揍的烂脸上挥了一拳。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张婷兰已经不会再去陪你们演古惑仔了,你们想让所有学校都陪你们玩这一出,你们也达到目的了。”一拳又一拳,他想用膝盖顶我,想用双手抓我,想从我这里挣脱出来。但我只是坐在他身上,抓住他伸出的手,狠狠地将他的手往最痛苦的方向扭曲,然后又是一拳,接着又是一拳。

“你们!还要!干什么!”终于,我看到了我拳头上的红色的血液。我停下,看着他,显然他也被自己满脸的血吓到了。

“顶多打断鼻梁,电视剧没看过?”我故作轻松的说,他则喘着气,嘴里只是草草草的说个不停。

校服男和处男两人和张婷兰僵持着,这样看起来我和张婷兰显然已经占据优势,就在所有人僵持的这段时间里,上课铃声响了。

“该去上课了。好学生们。”校服男冷笑一声,转过身,将不知什么时候放在石亭栏杆上的手机拿到手里,对我们挥了挥。

“你俩配合的还挺不错的。”

“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张婷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拍拍自己的衣服后,她从衣兜里掏出一包纸巾,走到我面前,抽出一张递给我。

“谢谢。”我起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浑身上下,好在只有拳头和袖口上沾了那小眼男的血。

“你们干了什么?”我走向校服男,却被张婷兰抓住。

“放心,这将是一出独角戏。或者说,你还不配出镜。”

“什么?”我甩开张婷兰的手,想去抢校服男手里的手机。

他却伸出一只手。

“等等……”他再出露出那恶心的笑。

“已经上传了。”

“夏悠。去上课吧。”

“可是……”

“无所谓了。”她已经开始向操场的方向走去。

“张婷兰。”

第二天。语文课代表在早自习时转告班长,接着班长便在讲台上宣布——班主任今天请了一天假,让我们在语文课和自习课上好好看书,完成练习册上的阅读题目。

班级似乎从未如此的自由。没了定期巡逻的班主任,大家甚至都敢大张旗鼓地把手机拿出来,在课余时间用电子白板看无聊的短视频。情侣坐到了一起,毫不顾忌的卿卿我我。

而就在上午的课余时间里,一段视频在同学们的社交网络间传播开来。视频的长度大概只有五六分钟,内容也不算多复杂:“算你妈呢。”一个愤怒而嘶哑的女声率先传来,接着黑暗的画面一转,不远的竹林中,张婷兰正掐着校服男的脖子,当处男想扑向她时,她身子一转,拽着校服男撞向处男。接着画面又是一切,张婷兰一拳打向处男,他整个人摔到身后的竹子上,纤细的竹子被处男的体重压弯,视频又一切,张婷兰一巴掌打在一个女孩的脸上,而她对面的女孩也不示弱立马还了她两巴掌,张婷兰一声“我草”,然后一把抓住那个女孩的头发,而其他女孩却抓住张婷兰的手,涂成紫色的指甲嵌进她胳膊的肉里,接着她们说:“别以为出钱找关系上了个好学校就觉得自己多了不起。”接着是张婷兰面部的特写镜头,那是一张美丽而愤怒的脸。“你他妈再说一遍!”接下来的画面里,张婷兰用力甩开抓着她的手,指甲直接在她的胳膊上留下一道血痕……

“牛逼啊。”趴在赵瑾桌上的李玉鼓起掌来。

“姐牛逼吧。”张婷兰笑着应和。

“他们谁啊?干嘛找你麻烦。”

“不知道那儿蹦出来的傻逼。”

“婷兰……”赵瑾皱着眉头看着她。此时越来越多看过视频的同学凑到我们四个人的座位边。

“可能是初中时候跟我有过过节?我也不记得了,姐过去可厉害了,我跟你说。”看着这幅画面,我好像又回到了初一。

放学之后,赵瑾把我叫到走廊尽头一处僻静的角落。

“这么回事儿?”赵瑾看着我,仍旧皱着眉头。

“我猜……即使是他们失败了,他们也不愿意放过她。”

“谭昔年怎么说?”

“他……他说他不关心这件事。”实际上,谭昔年一下课就和彭卢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放学之后更是立马就不见踪影。赵瑾自然知道我只是在说一个毫无技术含量的谎言。

“到底怎么了。”面对她的逼问我下意识地后退几步,但她却步步紧逼。

“我哪知道啊,我以为一切都已经……”我靠到墙的角落。

“谭昔年跟彭卢去干什么了。谭昔年这几天都在干什么?”

“我不知道。”

“夏悠……我知道你在瞒着我什么。你不告诉我,我就一直问你。”

“饶了我吧。”我摆摆手,从她身边,从走廊的黑暗角落,逃离开。

然后我碰到趴在教室门框看着我们的梁奉钦。

他表情复杂,虽然带着一丝勉强的笑容,但却让人看着觉得有些悲伤。

那一瞬间他让我想起了另一个人。另一个,最近我在一列火车上遇见的男人。我深吸一口气,挥之不去的记忆如同一场可怖的恶疾,在一瞬间入侵了我的精神世界。

“你们……”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到。

“你和赵瑾。”他很犹豫,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才好。

接着,我想起那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于是,我急切的想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案。

“你是不是喜欢赵瑾。”

“我?你是怎么?”我从他的表情得到答案。于是,我大步走进教室,抓起收拾好的书包,直接无视了还想继续和我谈些什么的梁奉钦,以尽可能快的速度跑到我的住所,我得再看看那本笔记,显然那本记载着一段苦情恋爱的笔记本里不单单只是记载了一段苦情恋爱。

我带着砰砰砰地心跳打开卧室门。却发现学姐已经坐到了我的床上,手里捧着那本黑色的笔记本。

“这是存粹的巧合还是有人刻意安排?”她一页一页看着笔记本,对着我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哦,对,这一段刚刚好。”她将目光停在某一页笔记上然后清清喉咙。

“如果说我们确实只是在一场梦境之中呢?只不过并非我们自己的。假如有一个强大的意志,做了一个包含很多很多的梦。就连部分的现实也被他的梦境所诠释,解构,篡改,扭曲。”

“沧宁宁学姐?”

“我不是你的什么沧宁宁学姐,我的孩子。我是一个被迫陷入沉睡异乡人,被困在死灰,焦炭,水银,以及精铁之中。灵性遭到分离,智慧陷入长眠,啊……”她咳嗽了一下,那声音不像是来自少女轻柔的喉咙,它仿佛来自久远的过去,充满隐秘与沧桑。

“那是永不停歇的囚刑……哈哈,他们真的是找到了困住我的办法。但是遗憾的是,时间总能让人忘记真正重要的东西不是吗?”

“学姐……你?”

“哎,看来现在的人已经没有理解神秘的能力了……无论如何,我非常感谢你,我的孩子。”她又翻开一页笔记。

“哦,有意思。”她露出笑容。

“多么讽刺啊,你看,上面这样写着……”她将食指放在下嘴唇。

“无论如何,无论是现实还是虚幻,永远不要让那辆列车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