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看见弑虎失去双臂的身体伴随着剧烈的枪声倒在地上。
搞定了哦。
“师傅...”
“嗯？”
早就被紫桂月发现了，在她救下那个人逃跑之后，我就来到了这里，一直在偷偷观察这里的情况。
时间不算太长，虽说已经很确信她会在今天把心结解开，但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
罢了，结果好才是真的好。
我走到她身边，发现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魔物的尸体上。
“在想什么？”
她收回枪支，剧烈的元素波动与呼吸的颤抖一同消失。
看见她缓缓收回复杂的眼神，叹息之后，闭上眼睛，转变为当年向神明祈祷时的平静。
“目送它的死亡...你在怜悯这家伙？”
在我印象中她一直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孩，但也不会圣母到会为仇人做这种事的程度。
她睁开淡紫色的眼眸，平静如水的眼瞳里流入各种情感。
她开始对我勉强的笑。
“不，不是对于它本身的怜悯，而是对于它没有信念，没有意志的同情...”
见我听不懂她说的话，她腼腆地解释道：“我没有资格怜悯它，因为我也曾有过迷茫，也感受过这份漫无目的的痛苦给自己带来的绝望。”
她顿了顿，看向我的神情有着依赖：“但，我能够摆脱这种困境，我拥有愿意守护我的神明...师傅，您当初，也说过那句话吧？”
真正的神，对于自己想守护的事物，会在他们处在绝望之时做出拯救，但他不会拯救任何与他无关的人，反而会杀掉那些对他珍重的事物具有威胁的人。
“说的也是。”
“愿意守护我的神明有很多，他们会沾染上杀戮，但因为那份信念与意志，让这份可悲的杀戮不再是一具空壳。”
她看向自己沾满紫色鲜血的手：“我也是一样，正因为继承了神明们的意志，才能不再这份杀戮中迷茫。”
“神明...们？”
“是的，有爷爷、师姐...还有...”
她停止了发言，对于最后那一位的名字，大概我们两个都知道。
“但在弑虎先生心中存在的东西，我到现在都没能看懂，可能是没有，也可能是...太过极端。如果真的没有值得它坚守的东西，我觉得应该向神明做出祈祷，希望它能够找到自己的安身之所。”
万千思绪从脑海中飞过，我到底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换个角度吧。”
“诶？”
“你现在不也是这样吗？做着神明应该做的事情...为了保护这里所有无辜的人，以冒险者的身份杀掉了眼前的敌人，因而沾染上这份杀戮...为什么，你就不能是神？”
“师傅，请别开玩笑了。”
从她慌张的动作上来开，她应该是要堵住我的嘴，但又中途停止——应该是觉得这样不太礼貌。
“不，我是一点玩笑都没开，”没有受到实际阻拦的我继续吐出脑海中想的词汇，“大概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在说...你不再是那个只会向神明祈祷寻求保护的胆小鬼，而是一个，能为了保护他人而做出牺牲的神。”
我用手指轻轻触碰她的额头，感受到她额头上的温度在不断飙升：“所以，与其为它向神明做出祈祷，不如自己以生命的身份保佑它找到安身之所...你现在，也可以成为别人的依靠了。”
我想想看啊，女孩子...是神明...我应该称呼其为：“对吧？天使。”
被授予这幼稚的荣誉称号，她温和地对我微笑，我不知道这个时候是不是该想象她脑袋上有一个发光的圆环。
“对不起，师傅，我之前，违背过您和爷爷的约定，犯过这种错误的人，是没有资格被授予这个称号的。”
“别那么想，这倒也说不上什么约定，”我摊手说道，“谁都会犯错，我就是了解这一点，所以才在之前的时候，提醒你记得求救，结果到头来，我什么忙都没帮上。”
“师傅帮助过我很多，正因如此，我才能清醒地站在这里...这几年来，真的很受您的照顾。”
如同在感激什么人生大事，她面朝我九十度鞠躬。
感受到经过强烈压抑后的语气，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此刻，她站直了身子。
“所以，以后的日子里，如果有错，也请您多多包涵。”
她脸红地，紧张地咬住嘴唇的样子有点可爱，还没对她进行安抚，她又补充道。
“我...我会为师傅做任何事情的！”
喂喂，感情你懂了要说实话，不能违背诺言的道理，所以就把当年的卖身协议摆到现在来给我看？
这又是什么操作？
我捂住嘴巴，忍住了想要吐血的冲动，然后用另一只手指向身后：“快回去吧，我来到这里的路途中和朔夜夜她们遇见了，听说了你回来的消息后，她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你们呢。”
“好的！”
她显然十分期待这个时刻，无视了刚才说错话的尴尬，连忙朝我的身后方向走去。
“另外，现在魔物群基本安静了，你也不用担心会造成什么特别大的伤亡...接下来，只需要把这具尸体安葬好，感受到了元素的消失，这件事情就基本结束了。”
轻快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因为背对着她，我看不见她此刻是否看着我。
唯一能确信的，是她接下来说的话的对象，是我。
“我能够，一辈子当师傅的徒弟吗？”
“我当年说过你是自由的，你想怎样都随你，”我说出了昨天对朔夜夜说的类似的回答，“只要你不嫌弃我，我倒无所谓。”
“怎么会！？”
只听着她的话，我也能感觉到她的欣喜，比以往还要轻快的脚步声窜入我的耳朵，之后渐渐消失。
确认紫桂月真正离开后，我总算松了口气。
周围总算没人了。
那么...
“喂！别给我装死了，你既然有晓黎冥月的庇护，这种程度的攻击，就算伤得再重，也绝不可能一击毙命吧？”
我控制力道，朝着弑虎的腰部狠狠踢了一脚。
“咕...”
鞋子和肉体的碰撞声夹杂着弑虎五脏六腑的搅动声，感受着剧烈的痛苦，它总算识相的依靠腿部摆动，缓缓坐直了身子。
因为这家伙的身高有点出乎我意料，在坐起的时候高度已经和我差不多。
尽管没死，它剧烈的喘气声和咳嗽声也预示着它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我可管不了这些，反正，它待会会死的。
“大...大人，您不是说过要留本王一命吗！为什么不阻止那个女孩对本王痛下杀手？！”
看到它那副天真地向我求饶的样子，我不禁疑惑紫桂月在要杀了它的时候为什么没有笑出声。
这种想法，在这个世道面前，就是傻瓜。
“我随便说的你也信？再说了，如果你真的信了我的话，你还会去紫凌那里寻求晓黎冥月的庇护？而且直到刚才也一直在装死，这难道不是知道我不会放过你的表现？”
重伤的它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颤抖着，一时无言以对，许久，才从苟延残喘的喉咙里憋出一句话。
“你别欺人太...唔！”
我在它说完话之前用手按住了他的脑袋，朝着地面狠狠砸去。
飞起的碎石铺在了这只可悲魔物的身体上。
“喂喂，都活了多少年了？还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吗？”
我嘴中轻轻吐出几个字：“强者为尊，而现在，我是强者，你是弱者。”
被地面异常坚硬的混凝土堵住了嘴，它说不了任何的话，但从爆出血管的眼睛中，能够看见的愤怒。
身体还在依靠仅剩的双腿不断挣扎。
... ...
八岁那年，因为第二次冒险者战争还没结束，我和朔夜夜也一直待在自家的小镇里。
期间，发现了正打算搬到山林里的紫桂月和她爷爷。
她爷爷看出了我拥有不凡的实力，便趁紫桂月不注意的时候来到小镇与我交谈。
“您能不能帮我刻画一个不会受其它元素影响施法的空间法阵？能够快速启动，用于逃跑。”
“啊？为什么...”
老人苦笑道：“我家小孙女的哥哥夺走了我曾拥有的力量，我知道他迟早都会再度来到我面前抢夺我的两把枪，我也会在不久后离开人世。但至少，我不想让孙女受到伤害。”
“所以，你们之所以搬到山林里，不是为了预防战争，而是为了，预防自己的孙子伤害孙女。”
老人苦笑着朝我点头，我想起我将要实施的计划，答道：“这倒没问题，但是，传送法阵的目的地得由我来设。”
“没问题，只要是安全的地方。”
我把法阵的目的地设到了科落叶王国的首都。
...所以我才会等到一年后才杀掉科落叶王国的国王来结束战争，因为在那个时候，法阵也绝对会启动。
之后，因为法阵被迫转移的紫桂月，看到了我屠杀科落叶王国的场景，与我相遇。
用某些狡猾的手段，欺骗紫桂月成为我的徒弟，在教导她的同时给予她一些错误的知识点。
比如用“魔血之战”这样的胡话引导紫桂月前往这里，发现弑虎，并与其展开决斗。
至于为什么弑虎和魔物群的现象会与我说的胡话完全一致，当然是因为...
我趁紫桂月被传送走后，来到了当年紫桂月和她爷爷居住的地方，那个时候，那个老人已经在魔物的折磨下死去，而我则与弑虎及其带领的魔物群相遇，用实力来让这些魔物成为我的工具。
趁着去游乐园玩买沙冰的十分钟内，强迫它们趁王国的守护法阵不在的时候，按我的指示引发这场动乱，我手上沾有的紫色的血，也是因为弑虎反抗而被我弄出的。
之后出现的事情和我预料的一样，朔夜夜待在王宫，骑士奋力阻拦，而紫桂月则与弑虎交战。
目的，就是为了通过几年对她的劝导，取得紫桂月的绝对信任，让她清醒并且成为一个不会反抗命令的人。
目的自然是达到了，这次的计划，也没有丝毫的疏忽。
而计划的最后一步，就是结束这条老虎的命。
...
我缓缓地向它走进，他恐惧地拼命后退，两只脚不停摆动着。
“别...别杀本王！本王可是...晓黎冥月的拥有者——紫凌，的手下，如果你杀了本王，紫凌大人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哇哦，晓黎冥月，好吓人啊。
我一脚踩在了它的脸上。
“紫凌，不就是一个抢夺自己爷爷力量的大孝孙吗？到头来连自己的爷爷和妹妹都想杀害，放心吧，他作为我计划的一个阻拦，迟早会去地狱陪你的。”
我加重了脚上的力道，清楚地听见了它头盖骨碎裂的声音。
紫桂月，其实...你说的没错...犯过错误，违背过诺言的人，是不值得相信的。
你这丫头，已经多次超出了我的预期，没能百分百完成我教给你的任务。
“咔擦！”
慢慢加重力道，弑虎紫色的血飙洒在我的脸上。
看到它痛苦挣扎的表情，我仿佛想到当年屠杀科落叶王国的兴奋。
哪有什么为了守护的杀戮，一切都是为了给你洗脑而编出的谎话罢了，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无私的守护，只有工具间的相互利用。
退一万步，就算真的有那种信念，那么我也不是那种拥有信念的神。
我也想复仇，所以我会不惜一切。
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从守护的道路重新拉回杀戮之道，让你成为一个替我扫平障碍的手下。
我的脚贯穿了弑虎的头颅，我没有对这种血腥的场面感到丝毫不适。
如果，你在以后遵循我的命令，那么你就能够活下去。
如果，你会背叛我，那么...我会在不知不觉间毁掉你。
脑海中出现一个温和少女的笑脸。
这就是你所谓的...你心中的，值得引导你一辈子的神明，值得当你一辈子师傅的家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