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世界,實踐訓練場。

偌大的空洞出現在實踐訓練場的頂部,透露着一絲絲慘淡的月光透過空洞照射進空洞之中。

在空洞下方,不少染血的建築殘骸七零八碎地堆積着,在殘骸之上不斷傳出什麼東西被挖動的聲音。

一名少女雙手不斷重複着一個動作,抬起瓦礫、然後放下,抬起瓦礫、然後放下,枯燥的動作不知道堅持了多久,卻絲毫沒有在意被瓦礫刮破的衣服,沒有在意被碎片刮破而流血的雙手。

站在少女身後,應問天不忍心看着這種情況繼續下去,強裝堅強的樣子,走到少女身旁。

“你知道,你救不了他”

緩緩地說出她內心的想法,是的,她知道這種結果,從這個計劃出現的時候就已經想象過,“他會死”,但是也想象過自己能夠站在身旁保護他,本以為自己能夠終於幫上他的忙。

夕月沒有回應,緊閉着幾乎失去血色的雙唇,保持緘默。

“他死了啊,他已經不在這裡了啊!!”

提高分貝的聲音出現在空闊的場地中,在夕月耳邊不停回蕩着,雙手稍微顫抖,失神地看着身後的人,雙眼之中看不見任何光芒,只有近乎死寂般的漆黑。

“你既然知道他會這樣做,為什麼不阻止他?你這是讓他...”

送死...

夕月終究沒有說出這兩個字,縈繞在眼眶的淚水再次掉了下來。

聽不出憤怒還是悲傷的聲音環繞在這片空間,唯有一些從建築頂部不時掉下砂礫的聲音打破這讓人不忍心擾亂的氛圍。

“既然都知道了,為什麼不去阻止他?”

寂靜的場地再次出現少女的低吟,只是夕月這次指責的目標不再是任何人,因為她內心非常清楚,這次錯的是自己,沒有阻攔他,以為能夠站在他身旁,可是終究沒有保護到他。

哭聲逐漸從小變大,每個聽見哭聲的人都能夠聽出她的凄慘、無力。

只是在這時,從實踐訓練場深處出現了某些聲音,有什麼人踩到砂礫一樣,打破這沉寂的局面。

“啊咧?這位美麗的小姐在哭什麼,他只是離開了不屬於他的地方而已”

一道人影從旁邊的黑暗中走了出來,明明是充滿關懷之意的話語,卻讓到夕月和問天兩人感到不安,閃爍着紅光的雙眼宛如惡魔一般出現在月光之下。

“快走!先別管顧忘笙,他還留了個後手,要是你死了,就真的完了”

“後手?”

夕月停止了哭泣,大腦被剛剛聽到的話所刺激,她沒有懷疑問天的說法,準確點說她並沒有懷疑顧忘笙接下來的計劃。

“跑起來!”

問天焦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夕月才稍微反應過來,狼狽地從地上站起來。

“不管如何,也要堅持到零點的到來”

又是一句沒有任何讓人感到明白的話。

有意義嗎?零點的到來,能夠扭轉局面嗎,夕月並不知道,可是應問天在這句話後面補上了一句。

“相信顧忘笙,這句話是他留給我的,儘管只是一個猜測”

“我相信他...還有拜託你了”

夕月眼中的希望之光被點燃,看着擋在身前的背影,低聲說完這句話,毫不猶豫朝着身後的三角洞跑去。

“畢竟這是作為男人之間的承諾...我也不能讓他失望呢”

“你說對吧,切爾斯”

看見夕月身影完全消失在視野之中,應問天雙手握拳,擺出一副拳法家的樣子,身上冒出的熱血感,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原本想去追趕夕月的切爾斯停下了腳步。

不過,切爾斯並沒有感到煩躁,從他平淡的反應就足以看出,單憑眼前一個人並不足以為懼。

“在我眼中,你只是個假冒英雄的劣質品”

應問天沒有理會到切爾斯的話語,全身散發一種異於平常的氣息,雙眼集中在對方身體之上,汗水從額頭落下沿着臉龐滴在地上,強壯而有力的心跳聲回蕩在兩人之間。

“是我唐突了,你真的...真的是莽夫”

“那麼,容許我為你致上最為體面的死法”

學着應問天的動作,切爾斯雙手握拳橫至胸前,左腳踏在前方,視野定在眼前人的身上。

似乎是在等對方準備好,應問天才開始改變動作,毫無章法的衝刺,與剛剛的樣子截然相反,彷彿之前所做的一切僅僅是為了擺POSE。

“飛龍撞擊!”

一個極度中二的技能名字回蕩在建築內,可是卻意外地與這個世界產生了反應,微紅的光芒包裹在應問天的手肘處。

對方沒有小看這一攻擊,在距離切爾斯身體還有一米的時候,動作打斷了,並非自行打斷而是對方強行打斷了。

應問天用着50米衝刺的速度,對方依舊識破了他的動作,以左腳為支點,右腳踢至半空,做出一個標準的鞭腿動作進行反擊,而且效果十分明顯,越過了手臂,一腳踢至太陽穴處。

“呃..”

無意識的悲吟聲,晃動的大腦,以及即死的選項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強忍着鞭腿攻擊帶來的眩暈感,應問天繼續選了否的選項。

在切爾斯身後出現兩道陰影,“穿心!”“雙刃!”,血色拳芒以及泛着銀光的殘影同時穿過他站立的位置,兩股力量帶來的壓力把切爾斯撕得粉碎。

“成..成功了嗎?”

“還沒有呢!?”

不知什麼時候從地上消失的身影,從半空中再次出現。

“利用幻象躲開普洛斯的追殺嗎,不錯的選項呢,可是在我眼前這只是小把戲”

完全沒有意料到這種展開的三人,僅僅只是睜大雙眼,看着他的動作。

如同螃蟹一樣,雙手作出雙鉗的樣子,利用慣性帶來的衝擊力,把尚未作出反應的武泉和韓敏分別用雙手鉗着后脖壓在地上。

“轟隆”的衝擊聲出現在地面上,原本近乎碎裂的地板徹底粉碎,鮮紅的血液沿着地板碎片的縫隙流了出來。

“鬧戲該結束了”

這是應問天最後聽到的說話。

也是這座實踐訓練場內最後出現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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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劇烈的喘息聲音出現在樹林之中,颯颯的風聲不斷灌入夕月的耳朵,從實踐訓練場出來后,沒有停下前進。

“零點,零點,零點…”

這個詞在夕月的腦海中不斷重複着,疲憊的身體無時無刻都在告知她早已達到負荷,強打着精神往時鐘塔的方向跑去。

雖然不是只有這一個逃跑方向,卻是她最好的逃跑路線,利用建築物的視覺遮擋進行戰略撤退,按照常理來說無可挑剔,但是這忽視了一個前提。

叮!叮!兩把短劍插在夕月前進路線的地面,彷彿因為力度過大,兩把短劍插入三分之一的劍身在地面之下的時候仍左右搖晃。

夕月掃過了兩把短劍一眼,跑動的動作逐漸放慢下來,她知道插在地上的短劍,只會所屬那個人,但是卻出現在這裡,唯一的可能就是已經在這個世界陣亡了。

充斥着空白的大腦,白紙一片,不知道該思考什麼,夕月茫然地看着眼前的雙劍,究竟自己應該做什麼。

“對了,零點!”

被夕月寄託着希望的時鐘出現在眼前,時針無限接近零點。

沿着分針的末端看去,細長的尾端指着“12”的右一格,即是距離零點還有將近的一刻鐘,如果是放在平常時間的話,或許微不足道,但是現在的話,如同宣布死刑一般,漸行漸近的腳步聲,無刻不在刺激着耳朵,跳動的心臟試圖讓她重新振作起來。

“這樣就好了,不要掙扎,你們已經完了”

像死神降臨到身後的冷意,掃過夕月的背後。

本能示意着身體跑起來,可是,夕月卻絲毫動不起來,在這一刻,夕月徹底感受到所謂的絕望。

“能夠依靠的人都已經不在了”

為什麼會這麼想,果然…還是什麼都沒有改變嗎。

腦海中那一幅幅的畫面,某人熟悉的微笑,被踩碎的電腦殘骸,以及…鏡子裡面紅着眼眶的女孩。

“為什麼能夠在這些絕望面前做出反抗?”夕月想不明白。

失去精神力量支撐的夕月跪倒在地,似乎因為剛剛的劇烈跑動,褲袋中的通信儀掉在了地上。

夕月下意識從地上撿起,在她觸摸到通信儀的瞬間,原本關閉着的通信儀,突然從地上投影出已經寫好但尚未發送的信息。

對話框的上方出現夕月二字。

“我很貪婪,什麼都不想捨棄,卻又什麼都想得到,這樣的我會有這種結果,沒有什麼意外吧。”

“但是…如果可以,我想實現一下,沒有任何人勝利,沒有任何人失敗”

“沒有失去任何人的結局…”

“你會幫我實現的對嗎,夕月”

不斷閃爍着的“丨”號,似乎在靜靜等待某人的回應。

“...只要你需要我”

“...雙翼便會為你而開,劍尖所指之地,皆為神聖之地...”低吟的聲音隨着微風的吹過而消散,眼淚也似乎被風乾一樣,只剩下較淺的淚痕出現在臉頰處。

展開的六翼,宛如天使之姿出現在夕月的背後,象徵著聖潔的白色權杖在銀髮少女的手上散發著耀眼的光芒,溫暖而又強大。

“聖域!”

如同被隔絕的世界一樣,耀眼的光芒出現在夕月的眼前,與光芒外的世界形成一個鮮明的對比。

“沒用的,你以為這樣就...”

對於戛然而止的聲音,夕月沒有感到一絲詫異,光芒凝成的光罩,也沒有觸發到對方的防備意識,出現在切爾斯的周圍,像囚牢一般把追趕之人困在原地。

“我不會放棄的,或許過去會,但是至少現在的我、未來的我絕對不會!”

如同宣告誓言般的語氣,朝着過去的自己告別。

曾經在夕月腦海中重複出現的記憶,承載多年內心陰影的情感,在這一刻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