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說其他,剛才的道歉是什麼意思,你口中所說的“約定”又是?”

在年幼時的回憶中遊盪許久后,夕月似乎沒有注意到澤蒂的問題,抬起頭來兩眼就再次直視零時的臉龐,對於他此前的一番說法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開始問起剛才他那奇怪舉動的原因。

“啊…你說那個啊,約定…其實也不算是啦,是我當年跟他打的一個賭,當時我嘲笑他不可能會有孩子,其實我也就是隨口說說…開玩笑而已,沒想到他還真當真…非得跟我較勁,結果最後我就答應他如果他將來有了孩子…有了女兒的話,我會負責指導她修行,成為這個國家中數一數二的強大戰士,總之也就是讓我保護她不受傷害,你應該也知道,那時候的蒙斯特爾可不像現在這樣安定,但是在那之後不久我就因為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得不離開,在那期間他也有了「晝滅之尾」的稱號,成為了這個國家的英雄,說實話那個時候聽說了之後我還挺驚訝的,不過等我多年後再次回去找他的時候,他卻不知為何…已經銷聲匿跡了。”

“………………”

時隔多年提起這些往事,零時似乎也是有些傷感,說完之後不自覺伸手向上捋了捋頭髮,長長地嘆了口氣,面前的夕月聽到這一切之後,則是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不過這也難怪,畢竟是關乎自己父親的大事,無論是任何細節她都必須仔細考慮,不能有半點遺漏。

“姨母大人…”

“零時…”

而站在他們兩人各自身旁的澤蒂和愛麗,儘管心中同樣有着諸多疑問,但身處在這如此嚴肅緊張的氣氛之中,又不敢多說什麼,只得靜靜地站在那裡默默聽着。

“你叫零時是吧,恕我直言,你方才所說的一切都太具跳躍性了,父親從未跟我們講過任何關於他年輕時候的事情,你所說的這些話,在我看來都沒有任何根據,因此我不能相信…你是我父親曾經的摯友這件事,但既然澤蒂相信你、還有那邊的妖精族女孩不是我們的敵人,願意帶他們來這裡,那我也相信,所以放心…我不會在這裡對你們動手,不過有一件事我還是要告訴你,我是此地的領主,一經作出的決意我不會改變,在Rage(狂暴者)這件事上你就不要白費功夫了,這是能讓我們獸人取得內戰的勝利,並最終戰勝靈翅,讓我能夠保護好這片領土上的人民…保護好澤蒂的唯一手段。”

雖說零時剛才所說的這種種關於凌海,也就是夕月父親的事情,她大多都是有印象的,但僅憑這些,還不足以讓她去相信這個事實,百年之事…變數頗多,儘管作為一名女兒,從個人的感情上夕月想把這件事深究下去,查明零時和她的父親到底是什麼關係,但此時此刻作為這片土地的領主,為了保護自己眼前所珍視的親人,她還是強忍下衝動,決定先把這事置於腦後,待一切都結束之後,自己如果還有機會的話,再去追究。

“我想也是吧,沒事…你不能相信這很正常,突然冒出來個陌生人,說他和自己百年前的父親是朋友什麼的,肯去相信的人才更奇怪呢,你沒有為此直接跟我動手我就已經很慶幸了,總之你們的事情我這邊清楚了就行,回到眼前的這些要緊的東西上來吧。”

而對於夕月的回答,零時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聽完之後只是微微一笑,沒有再繼續糾結在這件事上,而且不僅如此,看他的表情多少還有些釋然的感覺,想來也許是多年之事,如今雖說已經留下了巨大的遺憾,但仍舊能憑自己的力量為摯友做些什麼,為此不由得浮起些安心感。

“可是…姨母大人”

“你也不要多說了,孩子…我意已決,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我都會完成和夕憐的約定,就算消亡此身也在所不惜。”

繞了這麼一大圈,見夕月還是沒有改變想法的意思后,澤蒂終於無法再繼續默不作聲下去,雖然對於自己外祖父的事情,她完全聽不懂零時他們兩個人說的,但至少在Rage(狂暴者)這件事上。她有着自己的看法,但是當她準備開口提起的時候,夕月就像是猜到了她想要說的話一樣,在她話音未出就將其攔下,再次表明了自己不可動搖的決意。

“零時,說了這麼多,你打算怎麼做?別忘了,還有靈翅的事情呢。”

“嗯…我知道,事情真的是麻煩許多了,當時聽銀說的時候還以為現任的獸人王就只是一個瘋狂的好戰之士而已,想着如果言語上說不通的話就大不了動手解決,可如今這情況,已不是那麼簡單就能處理了。”

然後愛麗這邊也是一樣,他和零時來此的目的,除了阻止魔物內戰,找尋靈翅族的線索也是重要的一部分,而現在由此牽連而出的事不斷增加,就像是越走越遠一樣,儘管她相信零時心裡自有分寸,但時間越拖越久還是讓她不由得有些擔心,於是就開口向零時再次確認,想知道他心中是否已有解決之道。

“夕月小姐,關於凌海的事你不相信我的話,我也就不再多說了,只是既然事到如今,有件事希望你能告訴我們…包括澤蒂。”

“你指什麼?”

聽到愛麗的提醒后,零時先是轉過身來朝她點了點頭,然後抬起右手托着下巴思索片刻后,再次把目光回到了夕月身上。

“其實也不是別的,早些時間我們在這心宿二下面的秘密房間中發現,剛才澤蒂也拿出來給你看過的,百年前早已在真正的Rage(狂暴者)之難中死去的這妖魔總督幽歷的頭骨,正是有了它的存在,你才能夠實施自己的計劃,但我不明白的是,那個東西…你究竟是從哪裡得到的?”

“不僅解開了那東西的封印,自主限制了它的魔力,竟然連它的真面目為何都如此清楚嗎…”

一離開凌海…她父親的問題之後,夕月的神情、還有態度,馬上就變回了之前那嚴肅、凌厲的感覺,即使面對零時這對她極具針對性的問題,她也沒有一絲動搖,冷靜無比地反問了回去。

“那是自然,當年他野心龐大,欲求「黃金蘋果」以稱霸整個魔物王國,結果卻作繭自縛,被「血紅蘋果」的邪意所侵,變成一個沒有任何思想,只知道殺戮的嗜血狂魔,而在那時將失去控制的他斬殺的,不是別人…就是站在你面前的我。”

但同樣的,此時的零時給人的感覺也越發沉重,那雙赤紅的眼瞳,其間的光芒漸漸淡去…顏色變得越來越深,臉色逐漸暗淡,不僅如此連言語間也都是透露着一股寒意。

“零時!你這是做什麼!有必要把那件事都說出來么?”

而站在他身旁的愛麗一聽到這話,立刻就心頭一震,趕緊抓住他的胳膊往下一拽,趴在他的耳旁盡量壓低聲音,但還是懷着十分強烈的生氣和不解沖他“喊”道。

“姨母大人,他說的那件事難道是?!”

“………….”

很顯然雖然“方向”不同,但聽到零時口中所述之後,澤蒂馬上就臉色大變…急忙向旁邊的夕月確認她的想法,而對方雖然並未溢於言表,但從那一瞬間的瞳孔收縮看來,她的心中也是吃了一驚的,然後對於澤蒂的疑問,她也沒有立即回答,更多的是把眼神放在零時的身上,究其原因,畢竟她的身份不同常人,想必對於當年那件事的真相…想必她也有所了解。

“沒錯,事實就如你們心中所想,很簡單,我就是你們口中所言的「馭空的魔人」。”

“零時!!”

儘管從剛才的話中,愛麗就已經預感到零時此時想做的事,但此時當他直接把“那個”說出來之後,愛麗依舊還是覺得實在不妥,因此就用肘部使勁戳了一下他的側腹。

“呃…啊,沒…沒事,不用擔心愛麗,這身份本來就是無中生有,所以我也無意對人刻意隱藏,況且他們是凌海的女兒和外孫女,不管他們相信與否,對我來說他們都是自己人,這點兒小事告訴她們也無妨。”

而被愛麗突然給來了這樣一下后,零時剛才所散發出的那種威嚴感瞬間蕩然無存,轉眼間又變回了他平時那種嬉笑的模樣。

“零時,你不是在開玩笑吧,話說這種玩笑你可開不得…”

“不…孩子,看他那個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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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系列衝擊性的話語之下,整個房間的氛圍早已變得異常緊張,儘管沒有一絲一毫magia(魔能)的對抗,單這僅僅是精神、思考間的互搏,顯然更為可怕,就像是感受到了這危險的氣息一樣,連天空中的烏雲也開始逐漸萌生,使得從窗外而來的光線漸漸黯淡下來。

“咚咚咚~”

但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像是一面鏡子突然落地碎裂開來般,頃刻間打破了這靜寂得可怕的氛圍。

“進來吧。”

而夕月同樣也像鬆了一口氣般,鬆開了緊握的雙拳,伸手拿起放在椅子上的羽織,颯爽地揚起披在自己的背後,然後開口向門外的人發出命令。

“哐當~”

“怎麼會?!你這傢伙是?!”

湊巧…也不算是吧,此時聽到夕月的回應而慢慢推門而進的,正是身上四處都包裹着片片繃帶,但仍然能夠看出多處劍傷的,影殺隊隊長摩西。

“你這混蛋怎麼會在這裡?!獸王大人,請趕緊離開此處,這傢伙就是我在之前的報告中提到的危險人物!”

而當他踏進來的第一步,一眼看到面前零時的身影后,整副身體中的magia(魔能)瞬間就膨脹而出,眼中燃起熊熊戰意的同時,迅速展開魔力,調整成攻擊的架勢。

“鬧什麼鬧!這裡是我的房間,你不明白么,誰允許你在這裡胡作非為了!”

“可是,獸王大人…”

然而此時還沒等零時轉過身去,夕月那冰冷而又尖銳的視線和聲音就已經先到一步,給予了摩西一個巨大的衝擊,瞬間讓他收起雙手,把他嚇得後退好幾步。

“你給我冷靜一點!之前那件事的情況我已經都了解了,只是個誤會而已,零時他們兩個是我的朋友,那個吸血鬼的事情你也就此放手別管了,還有他那個被打傷抓起來的同伴,一會兒就把他放了吧。”

“獸王大人,您這是何意??”

先是在領主的居所見到把自己打成重傷,從自己手中奪人的“敵人”,然後又收到如此莫名其妙,讓人摸不着頭腦的命令,摩西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情緒一激動,就不經意間上前兩步,帶着“質疑”的口氣向夕月說道。

“怎麼,連我的命令都不聽了么,你膽子大了啊…”

而當他話音剛落,夕月的眉頭瞬間緊皺,伴隨着那飽含着凌厲怒氣的視線,她的魔力剎那間迸發而出,頓時一股不知為何的力量就施加在摩西的身上,把他猛然壓倒,半跪在地上動憚不得。

“不,屬下…屬下不敢,謹…謹遵您的命令。”

在這壓倒性的強大力量下,摩西的腦子也立刻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的嚴重失禮,帶着無比驚恐的眼神,臉上冷汗直冒的同時,急忙吞吞吐吐地向夕月道歉;

然後持續約有半分鐘的時間后,夕月才輕輕抬手,散去自己的魔力,把他放開。

“說,此次前來所為何事。”

“謝…謝獸王大人,是這樣,屬下貿然來訪,是因為剛剛收到部下的消息,說是黑精靈和妖魔兩方似乎已經按捺不住,準備在邊境地帶直接接觸了,而且不僅如此,平衡者那邊的人也已經現身,至少有三位Guardian(守護者)出動,他們是認真的,屬下認為此事刻不容緩,應該立即稟報您知曉,所以才未經聯絡,直接到此。”

即便是從夕月的魔力中解放出來,摩西的身體仍然是一時片刻無法動彈,直到他深深地喘了幾口氣之後,才勉強地顫抖着手腳緩緩站了起來,不過在這之後,他口中所訴說的事件卻讓在場幾人都為之心中一震。

“零時,這是…”

“嗯,我明白,真是比預料中的還要快啊,那個任性的小姑娘,本來以為她還多少能耐心一點兒呢。”

南部的Enegru(黑暗精靈)和東部的Demon(妖魔),一旦兩者發生直接的衝突,那就意味着內戰的正式打響,對於這消息,夕月她們兩個自不必說,零時和愛麗也感到十分吃驚,因為在這種局勢之下,率先引發戰事的一方,勢必容易暴露出己方的戰力,甚至弱點,因此如果沒有一個合適的“引爆點”的話,各方應該都會按兵不動、蓄勢待發才對,而如今卻發展成這樣,這其中一定有了什麼變數,在場幾位的心中此時大都有着如是的想法,不過唯獨零時對此,似乎還有着還有些別的見解。

“此事是否屬實,想必不用我多問了吧。”

“這是自然,屬下已再三確認,千真萬確。”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方如何行動,之後自會傳達給你。”

聽到摩西帶來的消息后,夕月先是站在那裡無言地思索片刻,然後慢慢走回窗邊,拉出椅子坐下,端起那杯仍留有餘熱的咖啡,細細品嘗,雙眼望着遙遠的東部遠方約有四五分鐘的時間后,便示意讓他先行離開,而對方此時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向她深深地鞠了一躬之後,就走出門外,合上大門之後離去。

“你們也聽到了,戰爭已經一觸即發,現在沒有猶豫的時間了,即便我接下來要走的是一條修羅之路,我也決不會停下,多說無益,至於你剛才所問的那妖魔頭骨之事,你自己應該是心裡有數吧,何必明知故問,好了…你們兩個要是不想繼續被捲入到這紛爭之中的話,就儘早離開吧。”

放下手中的杯子后,夕月便這樣一臉平靜地跟零時他們兩個說道,剛才的報告,雖說不是什麼太好的消息,但很明顯讓她整個人都徹底冷靜了下來,因為剛才零時所說的種種之事,特別是關於她父親的那些,衝擊力都太過於強大,就算她是一方領主,也不免心中多少有些激動、焦躁。

“呀~真是的真是的,你也是,莉莉絲她也是,怎麼都這麼一根筋、還固執呢,明明知道這是靈翅在故意一步步操縱、引導着你們的行動,卻還是非得一條死胡同走到底,啊——算了算了,你們想怎麼搞就怎麼搞吧…我不管了,我還是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比較好,愛麗…再這樣下去也是浪費時間,我們”

“滋~滋滋~滋滋”

而看到夕月這麼堅決強硬的態度,又想起幾天前去見的莉莉絲,零時此時卻又有些不那麼淡定了,可以說是滿臉無奈地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她們一個一個怎麼都這樣啊,女人好麻煩,我是沒招了”,這樣想着的他隨便甩下幾句話之後就拉住愛麗的手,準備轉身離開,但就在這時,從他的左手手腕上,突然傳出來一陣聽起來莫名其妙的震動聲。

“喂,你別急着走啊零時,話說你手上一陣一陣的那是什麼聲音?”

“嗯?這是…琳婭的傳信?奇怪了,當時雖然覺得可能會派上用場,就順便在她身上的轉移陣式中加入了傳送信息的術式,可那玩意兒有距離限制,如果她現在人在黑精靈那邊的話,magia(魔能)按理說是傳達不到的…”

聽到零時手上發出的聲音后,愛麗就一把將急着往門外走的他拽了回來,然後當他把自己的袖口往上拉了一部分露出手腕后,就看到一片像是四葉草般的黑色紋樣從那上面浮現而出。

“傳信?總之先別管那麼多了,趕緊看看琳婭想告訴我們什麼吧。”

“嗯嗯,我知道了,稍等一下。”

朝愛麗點了點頭后,零時就馬上伸出右手,用食指輕輕敲了一下那片紋樣,然後轉手打出一個響指,那片“四葉草”隨即就像花朵一樣綻放開來,大量的像是文字碎片般的物體便從其中飄散而出,並且開始變化、組合,不過幾秒的時間,就在他們兩人面前形成一段簡短的話語。

[“伯爵大人的情報沒錯,我已在黑精靈領成功發現靈翅族的蹤跡,但與此同時不妙的是,妖魔和黑精靈兩方今天突然展開陣勢,意圖開戰,

總之現在的情況我告訴你了,零時,你若真想阻止內戰,當儘快來此。”]

…她這樣說呢,看樣子我們這邊的處境也是刻不容緩啊。”

看到眼前這段傳信的零時,就跟剛才的夕月一樣,浮躁的情緒逐漸平緩下來,回到平時那鎮定的樣子,開始冷靜地分析現狀。

“……………”

不過奇怪的是,同樣看到琳婭傳信的愛麗,此時卻為不知為何一言不發,眼神中閃動着一絲焦躁的神色,像是在極力思考着什麼一樣。

“你怎麼了愛麗?看你臉色有些不對。”

“不…不對的不是我,有點兒不對勁的是這條傳信,到底是哪裡呢…”

發覺愛麗站在那裡獃獃的樣子,就跟沒聽到自己說話一樣,零時就探過頭去,一邊低聲問道一邊伸出右手在她面前來回晃動,而她就像是在自言自語一樣,對零時的動作完全沒有反應。

“稱呼…是稱呼啊,起來…你別在這兒亂晃”

然後直到十多秒后,她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一樣,眼中閃過一絲光亮的同時,不耐煩地把零時的手從自己面前拍開,然後伸手把那一段浮動的文字拉到自己的面前。

“在我們同行的這一段時間裡,琳婭小姐從未叫過一次你的名字,可是你看這裡,這種說話的語氣,總覺得有些違和感。”

“是么?名字什麼的我倒是沒有注意過呢,不過要真是這樣的話,你的意思就是…”

“嗯,雖然只是單純的推測,但我覺得琳婭小姐可能出什麼事了。”

“你們兩個傢伙,當這裡是什麼地方了,不要太得意忘形!這裡是我的居所,剛才已經給過你們忠告了,要想聊天的話去別處聊去!”

但就當零時和愛麗兩人因為琳婭傳信中的“問題”心生疑惑,開始不經意間在這裡研究起此事時,夕月那充滿威圧感的聲音猛然間就傳了過來。

“呃…啊…不好意思,一不注意就…哈…哈哈…”

而一聽到夕月的聲音,零時立刻就反應了過來,猛地一抬頭后迅速揮手抹除掉浮在空中的黑色文字,然後飛速轉過身來尷尬地笑了笑,愛麗在這之後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之處,彎下腰去表達了自己的歉意。

<“零時,剛才的那傢伙的報告你也聽到了,而且看你剛才的舉動,你們在黑精靈那邊還有自己的同伴吧,你剛才所說的關於我外祖父的事情,我和姨母大人一樣,暫時不能相信,不過你要是真的像阻止這場戰爭的話,就不要繼續在這裡耗着,趕緊離開這裡趕去那邊吧,Rage(狂暴者)…姨母大人這邊讓我來處理。”>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趁夕月她的注意力都在集中在他們兩個身上的時候,依靠着仍然殘存着的…和零時的magia(魔能)聯繫,澤蒂用「心音」向他們兩個傳達了自己心中的話語,而零時和愛麗聽到這些之後,聯繫如今內外的境況,也馬上就理解了她的心情和想法,一同輕輕點了點頭,向她傳遞了自己的回答。

“我明白了,剛才冒犯了,我和零時馬上就離開,可是在那之前,獸人王閣下…不,夕月小姐,有兩句話我想跟你說下,請問…可否一聽?”

觀察到澤蒂她那安心的表情后,愛麗順勢就按住零時的頭,兩人一同低頭再次向夕月表示了自己的歉意,不過在這之後,當愛麗再次抬起頭后,伴隨着口中的話語,她的表情、還有整個人的氛圍都變得和之前截然不同,冷酷而又凜然,要說的話,就像是她身在妖精王國,作為那裡的Princess(公主)而立的感覺。

“…說吧。”

而注意到愛麗的這種變化后,夕月的態度也不再像是之前那樣,表情逐漸凝重,經過片刻的無言后,緩速、而又低沉地說出了這樣兩個字。

“夕月小姐,你是此地的領主,你所做出的判斷我一個外人本不應該多說什麼,可是有些話我還是請你聽聽…

只要是戰爭就必定伴隨着大量的犧牲…這我清楚,你的做法無非就是靠着犧牲少數人來換取多數人的生存,說實話…這無可厚非,我也理解,畢竟我還沒有樂觀到能夠靠着沒有犧牲的前提來奪取生存的權利,作為領袖有時就要做出這樣殘酷而又艱難的決定,只是,犧牲也有不同的種類,這不同的犧牲也將帶來不同的意義,我要說的意思是,請你在做出最終決定的時候,能夠認真考慮一下,你所追求的,勝利的彼方,究竟有些什麼;

然後是另一件事,你剛才說過,為了保護澤蒂小姐,你願意消亡已身,實不相瞞,我也有一位已經過世的姐姐,如果她有孩子的話,為了保護她,我也願意獻包括我的生命在內的一切東西,就算是要傾注他人的生命我也在所不惜,所以你的心情我多少能夠理解,可是,如果換一個角度,讓我作為妹妹的立場來想的話,姐姐的生命和自己孩子的生命,她們的重要性是沒有高低的,雖然這樣說起來很任性,但我無法在她們之間做出選擇,兩方我都想要保護好,你的妹妹…澤蒂的母親到底是怎麼想的我不知道,只是,希望你能在知道這些之後認真想想,她究竟希望你怎樣去做,

我要說的就這麼多,零時我們走吧。”

就這樣,愛麗把她心中所想悉數道出之後,沒有等夕月的回答,就拉住零時的手往門外走去,而零時也很少見她如此認真、嚴肅的樣子,就一句話也不敢多說,跟着她便離開了夕月的房間,並且說實話,對於她所說的這些,零時自己心中也感觸良多。

“——那個妖精族的女孩,雖年紀不大,倒頗有幾分「王」的氣度。”

▹2

“怎麼了,你這會兒變得這麼安靜,不像你平時的樣子啊。”

“沒什麼,別在意,你剛才的那個樣子,說實話稍微嚇到我了,真的是很少見你那種態度呢,嘿嘿~”

和愛麗一同離開夕月的房間,直到走出心宿二這座城堡的大門的這段期間,零時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看着她的身影默默跟在她後面,因為在這種氛圍之下,他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要多說話比較合適,不過愛麗她自己似乎沒有自覺的樣子,十幾分鐘過去了看到零時一言不發覺得有些不對勁,就轉過身去開口向他問起,而對方此時只得尷尬地一笑,回到“平時的樣子”匆忙回應她。

“你在說什麼了,笨蛋,我本來不就是這樣的么,行了…比起這個,接下來的行動你有什麼計劃么,難道我們要就這樣直接飛去黑精靈那邊嗎?”

“不,按照夕月部下的報告、還有琳婭傳信中的內容,事態發展的已經非常緊急,儘管“救世主”的移動速度已經非常卓越,但我還是擔心會趕不上,況且你的擔心也有道理,萬一琳婭真的遇到危險的話,我們的時間就更緊了”

雖然是被稍微罵了一句,但看到愛麗回到了平時的樣子,零時嘴角的笑容也重新揚起,開始跟她一起分析起目前的情況。

“對,先不說黑精靈和妖魔的衝突,琳婭小姐如今的安全我着實擔心,但現在似乎又沒有更有效的移動手段,哎對了,之前你放在她身上的那個轉移術式,不可以反過來使用,把我們拉過去嗎?”

“抱歉愛麗,那個術式是單向性的,只能讓她在有意願的情況下轉移回我們這邊,只有你身上的那種...額...才...才能讓我憑自己的意識把你拉回,或者去到你的身邊...這樣;

不過別擔心,關於怎麼過去,我已經有些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