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您觉得是因为谁人的能量作祟,赵琛先生才会一直陷入昏迷迟迟无法醒来吗?”

听完眼前的白发青年,在将我的心中所想完整复述出来后,我适才在一声轻叹中为此低声应了个:“是。”

并于话音刚落时,悄然望向他仍不过神情自若的面容出声询问道:“不知道同为神界之人的欧诺汀先生您……是否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说实在的……要是连他都执意表明自己无法解决的话,我大概也就真的无计可施了——

自打我开始为求证这一切而四处奔波那时……都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赵琛的情况也果然如那医生所言,一天比一天恶化了起来。再这么折腾下去、不是他先挺不住停止呼吸,就是我先把自己再度送回医院里了。

至于欧诺汀先生……我今天也是受邀来到他家里的,一直忙于处理神界那边的诸多事务的他,如今才终于忙里偷闲的为我腾出了半天时间,我也索性借机询问起了他对这件事的看法,或许还能从其所言中得来零星提示。

待我话音已落片刻后,他适才肯放下端在手中的茶杯,边为我先前所言回应了句:“如果只是需要我找人,为赵琛先生释放几个净化术的话倒是没问题……”却在话说一半时,又不知为何一转话锋道:

“只不过,单从泠川先生您的叙述中听来,事情似乎并不像您我所想的这样简单。”

经他这么一说,倒是令我也不由为之怀疑起了……或许还当真存有我因一时心急,而没能及时注意到的纰漏呢:“那……依欧诺汀先生所言的话,又是有何见解?”

为我所言轻声反问了句:“不麻烦的话,可否请您将这件事讲得更为详细一点?”过后,他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刻意转过身来,睁开那双银白色的眸子看向我这边郑重其事道:

“不过在此之前,还请容许我为当时的不作为深表歉意。”并在为此稍稍垂下头来以表歉意后,也不等我开口回应就又继续说道:

“同样身为您的友人,我非但没能在您最为需要帮助的时候及时出现,甚至还待到一切尘埃落定后才姗姗来迟……”

可我又怎么能任由他的善意,只是在这番本不该说出口的歉意内白白落空呢:“您言重了——您能像现在这样,坐在我身边肯听我把这些话讲完,对我来说就已经是莫大的安慰了。”

说到这儿时,我倒是也终究耐不住近来发生的诸多事情的侵扰,不得已自一声苦笑中索性同其倒起了苦水:“实不相瞒,这段时间来……我倒是已经见识过太多白眼和冷嘲热讽了。”

一旁的欧诺汀先生听闻,倒也不过只是对此显得不气不恼,伸手将放置在圆桌上的茶杯向我这边推近了些后,就已再度开口安慰道:“还请泠川先生您务必相信,无论何时,我都会坚决站在您这一边的。”

而我自然也不忍再拒绝他的好意,便索性在一声:“非常感谢。”中接过茶杯,轻抿了口杯中的红茶后,索性同他将之前曾发生过的种种尽数复述了遍:

从在战场上为了救我而奋力推来的双臂、到后来我同样身负重伤时出现的种种异样、以及待我终于恢复之后,却在他的病房中发现的能量波动而调查至今——包括那个曾在医院大厅偶然瞥见的身影。

时至今日,我也觉得他的存在,才是整个事件中最为令人琢磨不透的,倘若不是因为他的突然出现,我或许也就不会去怀疑曾萦绕于赵琛所处的那间病房中的能量波动,以及如今为此付出的种种努力了。

“如此说来、那道身影的存在的确值得惹人怀疑——泠川先生,您还记得那个身影大致的样貌吗?这段时间来有尝试过去寻找他的下落吗?”

“当然……不过那时我也因为距离遥远,看的不是太过真切,只是隐约记得其大致的样貌了。”唯独他的样貌、我是绝对不会忘记的,毕竟他很有可能就是导致了这一切发生的……比起我要更甚恶毒的真正的罪魁祸首。

为我所言轻叹了口气后,我适才在欧诺汀先生轻声追问出的:“那泠川先生方便对此简单描述一下吗?”中,想起了还尚未说清他的容貌,便在垂眸仔细回忆了那个曾被我尽力铭记于脑中的形象:

“大概是……身披着一件过于招摇的白色斗篷——我当时也正是因为这点,才会在茫茫人群中偏偏注意到他的。”

如是说着时,我却不由下意识抬眸瞥向了仍安静坐在对面的欧诺汀,看到他的视线还尚且落在我身上时,方才令我放下心来继续回忆道:

“以及在他回头看向我这边时,我看见了隐藏在其中的他那双血红色的眸子。还有就是……过分高挑的身材吧,从他身边路过的好几个高个子男性,都只是叫他的身高给比下去了。”

而欧诺汀先生也许是藉由我刚才的微小举动,轻易看穿了我的顾虑,便在我话音刚落时轻应了声:“嗯、您继续。”,继而兀自拿过其手边的茶杯再度细细品味起来。

如今说来,或许有些不适时宜……总觉得我现在这样,倒是有种是在说书讨生活的感觉:“至于他的下落,我确实一直也有在调查。甚至曾通过多方途径,终于找到了那天医院大厅的监控录像……”

“嗯?”而他在听到我提起这样至关重要的线索时,也不由匆忙出声示意我继续讲下去,惹得我也只有在为接下来发生的蹊跷事件苦笑出声后,终于同其说出了:

“可说来奇怪,我非但没能在全天的录像中看到他的身影,就连我曾亲眼看到他的那个时间点的内容,都不过只是残留下了一片漆黑罢了。”

待我话音刚落时,我似乎听到了他同样为此轻声叹出的一口长气,也只好在感慨过后继续说道:“大概也是他搞的阴谋吧……在那之后,我就没有足以得知他下落的途径了。”

言罢,待我总算将尚且掌握于手中的零星线索,都借着方才所言索性倾诉给他后,才算趁着他不由为此垂下眸来整理思绪的零碎时间;总算得以在向其示意过后,将身体轻倚上椅背且做片刻缓和。

说起来,自打开始为这件事奔波之后,我似乎就一直没能有幸寻来像现在这样,可以无所顾虑地停留在这样一个足够温暖的地方,安心休息片刻了呐……

“泠川先生。”直到眼前人终于在一声呼唤中,叫醒了我险些将要陷入昏沉的意识,我适才匆忙睁眼望向他已端坐于座椅上严肃认真的模样,本打算开口询问他可是从中发现了什么,就已等来了他心领神会着道出的:

“恕我直言,不知您是否有设想过……或许正是已经被消灭的暗灵们,仍在其中作祟呢?”

欧诺汀先生居然会怀疑到暗灵身上……但现在才将一切责任推卸到他们身上,是不是未免太迟了点:“可是、他们不是正如欧诺汀先生您所说的那样,已经被我们彻底消灭了吗?”

为我所言不由思索了片刻后,他也只是在为此发出的一声轻叹中,道出了个仅凭推断得出的:“大概是侥幸逃脱了联盟追捕的残党吧,为了报复能力者们……”

如今想来,自己当时就不该说出那句自讨没趣的话才对:“可他们又为什么偏偏找上了赵琛?”

非要等到连他都亲口把真相同我说出来……我才肯彻底死心吗。

不但惹得他为此面露难色;就连我自己都在话音刚落时就不由为此心生悔意,本想着赶紧提起些别的内容索性把这句话岔过去,却还没来得及想好说些什么,就已被其在一声长叹后坦率道出的:

“或许是因为、他那时为了救您而接下的冲击……正是吸引着他们出现的某种手段吧。”顷刻打断了思绪。

“或许吧……”事到如今、我究竟还在人家面前故作无辜个什么劲啊?分明一切从一开始就是因我的过错而起,可我却不过还是以一副软弱无能的模样……

一次又一次的,任由那些本该被我紧握于手中的机会,悄然划过指尖消散在了这满目朦胧之中。却仍只顾在满心悲戚下抬手掩住那迟迟流不出泪水的双眼,装作悲痛欲绝的模样四处寻求人们的安慰罢了——

果真是个无能到惹人厌恶的家伙。

他当时又何必要一时想不开,救下我这种一事无成的懦夫呢、若是换做别的某个更为有用之人。大概其还能将他曾为己身付出的努力铭记于心,带着他的那份继续向前走下去吧?

至少不会再像我这样……只顾着自己沉寂于这份悲伤中迟迟无法释怀,甚至还要连累他也为我的无能付出更为沉重的代价,如今就连他尚存于世的微弱呼吸,都似乎将要在我的屡次失误下飘然逝去了……

“泠川先生……”而仍端坐我对面的欧诺汀先生,如今许是也已看不下去我这满面愁苦的狼狈模样,不得已开口轻唤出的名字,我适才终于将我的意思从那片深不见底的泥潭中暂且拉出,匆忙开口为其的关心应了声:

“是。”却也终是再说不出别的什么话来,只好在相对无言中再度端起了已被眼前人细心替换过茶水的茶杯;垂下眸来望着映于水面上、我那较比原先更显失魂落魄的可怜模样苦笑出声。

“抱歉,让您担心了……或许这些不过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吧。”

于话音刚落时将茶杯放回了面前的圆桌上,我倒也终于无力再顾虑眼前人的银瞳中;正为我所言流露出的不安视线,只顾在深感疲惫着阖起的眼眸后继续同其自言自语道:

“倘若一个人的生死,会仅因似我这样的无能之人的微小努力,而发生任何逆转的话,恐怕这世界上,也就不会再存有丝毫‘奇迹’可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