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金色的联系方式（下）
第三节晚自习下课铃声刚响，有心急的通校生同学提起书包就往外冲，却在门口被人拦了下来。
“文弦――有人找你――”
文弦放下手中的笔，探头往窗外看。会是谁呢？这个时候来找我。笑得一脸灿烂的男生向她挥了挥手中的练习册。
啊，糟了，还忘了有这个人在。文弦留恋的看一眼自己没做完的物理练习册，安慰自己尽快解决完外面的麻烦就可以进来做作业，放下笔站起身来。不过……那个人叫郑什么来着……？在走出教室以前的一小段路程里，文弦走走停停，假装被同学挡住了路，摸遍了校服的口袋终于找到了那张小纸条。在手心打开默读两遍，文弦这才走出了教室。殊不知，她的小动作却尽落入另一个人眼中。
“学姐好啊。”照例打了招呼之后，郑允中笑眯眯地跟在文弦的背后走到走廊拐弯处。文弦点点头，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个时候如果答应一声“你好啊”好像很死板，不说话好像又有点没礼貌。每次郑允中给文弦打招呼都能让她进退两难。
“那个……郑允中，你的问题大概有多少？”到了走廊拐角处，观察了一下周围行人的数量，文弦迟疑着开口。毕竟是答应了他要回答他的问题的，就算是自己作业没做完也不能临时变卦。但是自己的作业又确实还差很多，看看能不能和他商量一下少讲一会儿吧。
郑允中没有急着回答，歪了歪头反问文弦道：“学姐是有什么别的事吗？”
这个人怎么这么像金毛狗……真的让人好想摸头……文弦忍住自己的冲动，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地开口：“作业没做完……还差很多。”
“那，我帮你看看吗？”
诶诶诶？怎么回事？为什么角色一下子调换了？文弦有点懵。
明明我才是学姐吧？为什么……
“我在补习班里有预习过高二物理的内容，学姐给我看看题我说不定可以做出来哦。”
“啊……但是你不是要让我帮你讲题吗？”虽然听起来很诱人，但是文弦毕竟还是愿意相信郑允中没有骗她，而是自己真的有问题才会来找她的。听了这话，郑允中倒是又笑着歪了歪头：“我没关系，学姐的事比较重要。”
哇，怎么听都觉得像是我在利用你一样。
“不不不不不，那怎么行，还是我先帮你看看吧。我的作业稍微放一会儿也行。”文弦还是再推辞了一下。让高一的学弟来给自己讲题不管怎么样都觉得有点奇怪。
郑允中把自己的练习册藏到背后：“还是先看看学姐的题吧。”
“那就……谢谢你了？”小声地念完这句话，文弦小跑返回教室取出了自己的练习册，“要是实在看不懂的话还是我来给你讲你的问题吧。”
郑允中点点头，没说什么。等文弦再出来的时候走廊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回头率却高了不少。郑允中接过练习册，眼神却多在文弦身上停留了几秒，感叹她一点也不像以前那么坦诚了。
简单扫了几眼，题目确实不算简单，但也不是不能做。郑允中为了能有一天帮到文弦，自己平日里暗下的功夫也不是白说的。郑允中觉得三两句话给文弦开个头，剩下的交给她自己处理就差不多了。
“那我们从哪里开始？”把自己的练习册放到一边，郑允中接过了文弦的练习册。文弦指了指一道例题：“从例题开始吧，例题我就没有很想明白。”
“嗯……学姐，你看这里。这里首先进行状态分析……这里是一个整体……选用这一个公式的原因是……”郑允中从自己的练习册里抽出几张草稿纸“唰唰唰”地写起来。文弦凑近了去看草稿纸上的内容，却没注意到郑允中的动作稍有停顿。
讲解非常清晰而简洁，一道题没用几分钟就讲完了，文弦一面羡慕他的理科天分，一面暗下决心不能输给高一的学弟，听完了他的讲解后拿起笔借他的草稿纸演算起来。
郑允中站在文弦背后，不自觉看文弦入了迷。
月光很亮。明明只是在反射太阳的光芒，却照在她脸上有了别样的美。文弦趴在走廊的窗台上，借着灯光微蹙着眉计算那一堆堆字母。发质很好的黑色长发高高束起，刘海掩盖不住的是能够驾驭得住黑色全框眼镜的褐色眼睛，匀称的身材以及不可以忽略尺寸的某个部位，偶尔能看到黑色的校裤之下纤细的脚腕，可能因为常年宅在家里而皮肤过于白皙。虽然没有过肢体接触，但郑允中坚信拥她在怀时候一定能闻到她的发香。
好想靠近她。好想触碰她。
少年不可言说的愿望在心底里滋生蔓延。
这么想着，他伸出了手――
指了指练习题：“学姐，这里是除不是乘哦。”
尴尬地划去一个式子，文弦又返回前几步去计算。
“不过，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是物理作业没有做完呢？”做作业的间隙，文弦问郑允中。
“因为今天中午，学姐和白学姐提到了自己物理课没怎么听懂，所以我就猜，学姐会不会把自己最不擅长的科目的作业放到最后来做，于是就猜了物理。”
好厉害啊完全猜中……文弦心中暗道，却什么也没说出口。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吐出一个哦字来。
……等等，有哪里不对。
“所以你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一直跟着我们了吗！”
“啊，大概是这样没错。”
嗯嗯嗯？这样不就更让人觉得你有问题了吗？
笔没有停下，文弦沉默半晌头也不抬地开口：“……谢谢。”
“不用谢，今天学姐所有不会的题我都可以讲给你，所以等到时候再谢我也没有关系。”
道谢的时候尤其不坦诚呢。
“那你不做作业真的没问题吗？”
“在来找学姐以前已经全部做完了还预习了明天的内容，所以完全没关系！”郑允中一副金毛猎犬邀功的模样。
这个人是艾萨克·牛顿转世吗！从进入高中开始基本没有在最后一节课之前做完自己的作业的文弦哭了。
只是……
从刚才开始，就有同学一直往这边看。
虽然文弦安慰自己最后一节晚自习不会有老师挨个班检查人数所以不回班也没有关系，但是还是有同学在往这边看……因为不认识所以也不会担心被问什么，但是一想到会被人在背后议论，就稍微、不，非常令人不自在。
其实这本来是一个很正常的画面，两个同学为了不影响他人自习又想要讨论题目所以到了教室外面来，如果忽略掉郑允中校服袖口处的颜色的话。只是文弦不太习惯于被人注视，所以难免觉得不舒服。
“学姐，觉得被人看见不太舒服吗？”
文弦确实是个什么都藏不住的人，几乎什么东西都清清楚楚的写在脸上，郑允中不难看出她的真实想法。
诶诶，这一点让他不开心了吗？
毕竟是他好心要给自己讲题，但是自己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的话是不是有点不太好？但是已经被看出来了，所以这个时候再撒谎好像反而更不好……越想越复杂，文弦干脆点了点头：“稍微有点。”
郑允中垂下眼睫。
自己是不是确实的有些勉强她了？说不定过度的勉强她只会让她加什么都记不起来。
“那我以后……”还是尽量不要这么逼她了吧。
好像能够猜到接下来他会说什么，文弦心里莫名有些慌张，好像因为自己这一次再见就是永别。
明明已经别离过一次了，为什么还要再分离一次……？莫名的念头在文弦心中浮现，她没来得及想清楚缘由，身体就已经做出了动作。
她埋下头撕下一块草稿纸，刷刷刷地写上自己的电话号码，却不敢递出去，明明知道已经被看到了，却还是不敢坦诚地说想留住他。
“这一次还没有给我讲题呢，那以后我要多多麻烦学姐啦。”想想这个人不逼一下都不会轻易开口，郑允中笑着向她伸出了手。
被人完全看穿的感觉果然还是不如何。文弦，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把手里的小纸条胡乱塞到他手里：“这个，是我的电话号码和qq号，你可以来找我。”
“如果有什么事的话，我是说，也不是随便什么东西都可以来找我的。”
“不过，我不一定能及时回复你，所以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我会在线哦。”
这个人，也许交个朋友真的不错。含糊地用这样的念头麻痹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文弦胡乱的表达着想要留住对方的意思，却不敢抬头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洁白的月光洒在那张薄薄的草稿纸上，郑允中却觉得自己被耀眼的阳光晃了眼。
那是、对于少年来说，闪闪发光的金色的联系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