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课上,我回到教室。教室里没有开灯有人拉上了所有窗帘,教室里一片昏暗。我走向我的位置,打算拉开窗帘。从二年级开始,那时我看书的时间越来越长,在课外的时间我都尽可能的读书。我开始在室外课回教室继续看书。

 

窗帘后的窗户开着。

 

风吹起了窗帘。我看到她仰躺着坐在我的位子上,身体正对着我的椅背,头枕着课桌,那是靠窗的位子,风吹起了窗帘把她拢在阳光里,外面天空晴朗澄澈如洗。她的腿因为椅背张开,我她的裙下——

 

“这次有没有看?”她说。

 

“你坐了我的位子。”

 

“提示你,这次是条纹的。”

我想敷衍过去,她却对此紧追不放。

 

那个毒贩没能再来,我打算拿书离开这里。一直就是如此。

 

“当我的朋友会有很多好处。

你想学什么我都可以教你。

我可以解答你所有的问题。

我可以做到你做不到的事。

如果你需要钱多少都不是问题。

如果你想恋爱,或者最基本的欲求。

你会变的欢迎,你喜欢女孩?还是男孩?”

 

“如果你想做什么,快一点,如果你想得到什么,不管你有什么样的想法,都快一点,我不想认识你,不想听说你,我对你没有兴趣,你对我没有帮助,我只想忘了你。”

 

“你开始就拒绝了?这次为什么拒绝我?”终于她感到了意外,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我讨厌戏剧性。”

 

“你讨厌意外。”

 

“不,意外正是必然性的体现,戏剧性完全是作者意志体现的最为强烈的地方。”

 

“那我会快一点,洛基和安格尔伯达。”

我在近处她翻开了我的书《埃达》。

“我能不能生下那样的怪物?”

如果这是比喻我不由得觉得她办得到。

因为与她有关的种种事情,从演出结束起我就没有再看下去。

 

那本被她拿走的《失乐园》就放在《埃达》的旁边,我转而打算拿另一本还没看过的《失乐园》,那个周末在旧书店我买到了两本《失乐园》,一本弥尔顿著,一本渡边淳一著。

 

书就放在课桌里面,只要伸手就可以拿到,因为她现在的姿势,可能碰到她的身体

 

在我伸手时,她突然说。

“你在看书时你有没有想过。”

为了避免碰到不该碰到的,我的手停在了半空。

“人要怎样才能杀死神?”

 

“破坏记载它的所有的书籍和遗迹,杀死所有知道它的人。”

要杀死神就要杀死人,隐约的我意识到她的问题不那么简单,还是用最普通的思路回答了问题,然后我错了

 

“不对,不是那个,不是文化意义上的。”她说。

 

我为何参拜他?我绝不参拜如此卑劣,比我晚出现的东西。

那是《失乐园》的台词。路西法独白。

 

他暴怒也好,威力也好, 都难以从我身夺走胜利的荣光。

权柄已经动摇, 这时放弃,才真正是可耻。

 

我生有力,秉承灵性,我要准备更好的武器,用暴力或智力向我们的大敌宣战。

 

最美丽的天使路西法不愿跪拜神新造的神子弥赛亚,因为他比神子更强更美,他对他的同志说神变了,神辜负了他们爱,率领三分之一的天使反叛,挑战上帝代表的命运。他历经三次失败落入地狱,在第一次失败时他发出他的独白,向造主发出的咆哮。

 

“如果真的有神,人该怎么杀死神。”

 

“不可能,宗教观中上帝不能被他的造物杀死。天使杀死神的行为的意义就像一个书中的角色要杀死写出书的作者。”

是被她杀的中二病影响了?即使她真的这么想,荒诞的问题只有荒诞的答案。

 

………………

她沉默了。

教室里没有光,我看不出她的情绪。

她仿佛要反抗什么,意识到了什么。

 

“在神话里杀死了神的敌人不会在一开始就与神正面作战,它们会破坏和腐化神统治的末端瓦解他们的国度,崩塌所有秩序,在诸神混乱时将他们杀死。”可能是无法承受她的沉默,我说出了所能想到的答案。

 

要杀死神,就要先扰乱和毁灭神的世界。

 

又一次风不甘的吹起了窗帘,阳光又一次照下,这一次我才发现她全身都是汗,好像进行了激烈的运动,已经透支了体力,但她的身上十分干净,让人分不清她身上的是汗还是水,洁白的衬衣被水浸透露出里面内衣的颜色,汗珠从她的脸上滑下,就像在哭一样。

 

是黑色。

 

“原来如此。”

她以强烈的感情这么说道。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我问

 

“哪一个?”

 

“对你来说不一样吗?”

 

她说她本来想帮那个毒贩,那条路是那个毒贩自己选的,在说毒贩的时候她用的是毒贩的名字。

 

“另一个是因为生气了,那时我真的很生气。”

 

“为什么生气?”

 

“你又为什么现在这样有气无力只会看书?”她反问。

 

我没有回答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隐约明白了。那不是什么中二病,而是一种愤怒的不治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