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鲁卡果然很讲义气。他不但把那个很有渠道的做蛇头生意的朋友介绍给了拉卡特,还帮父子俩付下了偷渡到洛斯王国的全款。

蛇头向拉卡特父子俩解释道,因为洛斯王国和拉普拉斯王国互相友好往来,所以洛斯王国认定罗特森里安是隶属于拉普拉斯的叛徒地区,两国没有从不往来。从罗特森里安出发的船只不能停靠洛斯王国,他们必须从拉普拉斯的港口出发。

拉卡特和克莱德在蛇头的帮助下,先偷偷穿过了罗特森里安和拉普拉斯之间的森林边境。东躲西藏了五天之后,一行人来到了拉普拉斯的一座港口小城,坐上了一条宽敞的大船。

大船上坐满了拉普拉斯的人,拉卡特紧紧地握住克莱德的手,两人坐在偏僻角落里,祈祷周围的乘客不会看穿他们是罗特森里安来的。幸好罗特森里安和拉普拉斯王国同根同源,两国的人在外貌上没有差别,拉卡特和克莱德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然而,等船在洛斯王国的王都港口靠岸后,拉卡特就瞒不住身份了。为了王都的安全所考虑,港口开设了身份检验。拉卡特观察到每个下船的人都拿着一个圆圆的刻有拉普拉斯国王头像的铜币,他推测那是拉普拉斯人的身份证明。他带着克莱德,磨磨蹭蹭地等到最后一个下船,但还是被港口的士兵拦住了。

“这条船是从拉普拉斯出发的,请交出你的身份证明,得到验证后才能允许你进入洛斯王国的王都。”

拉卡特抬起头,勇敢地和全副武装的士兵对视:“我和我的儿子没有拉普拉斯的身份证明。我们是罗特森里安人,想来洛斯王国开始新生活。”

“很抱歉,我国不承认罗特森里安的独立主权。没有上级的指示,我不能让你们进入王城。”

士兵礼貌地拒绝了拉卡特的请求,并拿来了两副手铐。拉卡特已经料想到和拉普拉斯王国交好的洛斯王国会憎恶罗特森里安,于是他一点儿都没有挣扎,只是请求士兵在铐上他的儿子克莱德时可以下手轻一些。

执法部暂时拘留了拉卡特和克莱德。与此同时,王都里的好事者也打听到一对来自罗特森里安的父子竟然想混进洛斯王国的王都,风言片语在大街小巷快速地传播着。

洛斯王国的人民都知道罗特森里安是那个胆敢背叛拉普拉斯王国统治的地区,但他们毕竟不是常年与罗特森里安交战的拉普拉斯人,习惯了和平的洛斯人对罗特森里安没有太大的反感。相反,他们甚至对这对父子燃起了好奇心。罗特森里安自从宣布独立以来就封锁了国境线,大部分洛斯人从来没见过罗特森里安人。

一周后,执法部依然商量不出一个结果。他们决定决定公开庭审,听取王都里众人的意见。

开庭那天,连市政厅的大门口都被围堵得水泄不通。面对座无虚席的市政厅,11岁的克莱德害怕地躲藏在了父亲的身后。拉卡特勇敢地挺直了背脊,面对上百双好奇的眼睛,走上了被告席。

“你为什么来洛斯王国?”

“我是来寻求新生活的。我厌烦了在战火中生活。” 男人无畏地说道,并看了一眼他尚且年幼的儿子,“我这把老骨头死了不可惜,但我不想要我的儿子死去。”

接着,拉卡特缓缓讲述了他的故事。他向法官和观众们展示了空空荡荡的裤腿,他噙着眼泪描述了那场杀死他那怀孕妻子的轰炸,然后悲愤地拿出了罗特森里安对年仅11岁的儿子的征兵信。

观众里的女性纷纷发出了啜泣声,就连几位绅士也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

因为拉卡特提到自己在罗特森里安的老工作先后是音乐老师和酒吧驻唱,法官要求他表演一段卡祖笛来证明他确实以此为生。拉卡特从他仅有的几件行李里拿出他用来维持生计的乐器,悠扬动听的音乐在大厅里响起。观众们如痴如醉,仿佛此刻他们并不在法庭上,而是置身于一座金碧辉煌的皇宫欣赏着御乐团的演奏。

音乐声毕,观众们欢呼起来:“再奏一支吧!”

“肃静,肃静!” 法官敲着木锤子大声说道。欢呼着的男女这才意识到这并不是一场音乐会,对于从罗特森里安逃来的流亡父子的审判还在继续。

这时,一位绅士从观众席里站了出来。他的座位在大厅的最前排,可见他的社会地位之尊贵。

这位绅士是名震王城的阿尔·冯·布雷希特亲王。他是洛斯国王的弟弟,这位亲王年少时喜欢漫游天下,曾在拉普拉斯王国居住多年,和拉普拉斯王室交往甚是亲密。卡祖笛是拉普拉斯与罗特森里安两地共有的传统乐器,每当拉普拉斯宫廷举办宴会款待亲王时,轻盈曼妙的卡祖笛声是必不可少的。冯·布雷希特亲王搬回洛斯王国后,便再也欣赏不到这人间难得的仙乐。如今拉卡特出色华丽的演奏勾起了他的回忆,他愿意助这位才华横溢的音乐家一臂之力。

“诸位,即使是在拉普拉斯的时候,我也极少能欣赏到这样具有天赋和感情的音乐。这位先生虽然是从罗特森里安而来,但是他对儿子的深情却是天下大同,我相信每一个已为父母的人都能感知到他对儿子的爱。我个人认为,这对父子并不会对洛斯王国产生任何治安影响,他们与罗特森里安的军方无关,他们只是勉强在战争中生存的小人物。拉卡特先生对他亡妻的追思和对他儿子的牵挂让人动容,更何况他的音乐天赋能为宫廷带来更多的色彩,我支持留下拉卡特先生和他的小儿克莱德。”

观众听完这番慷慨致辞,一致兴奋地鼓掌起来:“留下来!留下来!”

满面微笑的阿尔伯特亲王转身面向观众席,缓缓地向尖叫着表示支持的人们欠了欠身子,表达感激。在他的介入下,拉卡特和克莱德成功地留在了洛斯王国。拉卡特重操音乐老师的旧职,爱玩的亲王本人也报名了卡祖笛的业余课程。冯·布雷希特亲王和他的夫人是如此青睐拉卡特的音乐,他们甚至邀请拉卡特和克莱德搬入他们的庄园,并送克莱德进入了洛斯王都的贵族学校。生活仿佛重新进入了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