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宴会,其实也算不上是赫菲悠久的传统,故也叫不出什么官方的名字。弗朗西斯在完全征服西部十一个国家之时,向自己的所有亲属和封臣发出了邀请,让他们来见证帝王的加冕。在各类人士的见证下,镶满钻石的皇冠在后花园里落在了弗朗西斯头上。时值春季,即使绽放无数缤纷的花朵,也藏不住躲在荆棘里一双双窥觑的眼睛。而后,随着连续几年这一时刻举办的宴会,都成了大家默认的聚会。

塞西亚

自从和埃布尔坐上同一辆马车,埃布尔就一直向自己献着殷勤。最开始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手吻礼,而后是自己上马车时他竟然企图把自己抱上自己能攀上去的马车。她一直很怀疑马车下面要设计的距离地面有两个膝盖那么高,这明显就是为了占女孩子便宜。还好自己刚才提着裙角一跨步踏上马车,要不自己就不得不接受他的公主抱了。塞西亚摇了摇头,即使是一个傻子,也能知道养父有意撮合埃布尔和自己,宽大的马车内部本来有容纳四个人的空间,结果迪亚和父亲竟然去与马车夫同席,留下自己和埃布尔呆在这个密闭的空间。

“你知道如何治疗秃头吗?用磨碎的洋葱不断地按摩秃顶之处,就能恢复头顶的魅力了。” 埃布尔讲了一个冷笑话,然后捧腹大笑起来。

 “虽然这不能让你的头发再生,但洋葱润滑过的头皮一定很迷人。”埃布尔继续笑着说道。

塞西亚应酬着点了点头。

 “小姐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埃布尔问道。

“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塞西亚敷衍地回答道。

“那……”埃布尔还没说完,就被塞西亚抢到了话题。“据说你们银白色的头发能在圆月里发出奇异的亮光,这是真的吗?”塞西亚问道。

“我父亲的头发的确能做到,不过也没有那么被说的那么夸张罢了。我看见过,那银白色光芒就像闪烁的星星一样,我们的族人相信,每一颗天上的星星,都是我们早已逝去的先祖。”埃布尔回答道。

“你不能做到吗?”塞西亚好奇地问道。

“不能……我好像没有继承到父亲的血统。我的另外两个弟弟都行。”埃布尔回答道。

“抱歉,我似乎问了不该问的事。”塞西亚说道。

“没关系。”埃布尔回答道。

瑞恩

“你还记得昨天的事吗?”露牵着瑞恩的手,问道。

瑞恩停下脚步,用怀疑的目光看了看露。她怎么会知道?难道自己昨天早上的记忆凭空消失,就是因为她吗?

“我知道你很困惑,我也很困惑……”露捋了下自己垂在身前的银白色的前发,“但……我们昨天早上,肯定发生了什么。”说完,露向瑞恩递过了书。

“里面有一个你画的女孩,是叫塞西亚对吧,下面的那一串字母是这样写的。”露凑到了瑞恩耳旁,“还有,我的下属说,昨天早上我们都应该在一起哦。”

瑞恩看着书里画的塞西亚,一个笑着拿着剪刀的短发小女孩。毫无疑问,这就是他画的。自己拿剪刀剪断过小时候塞西亚的头发,只有他和她知道。可他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画下这幅画的了,记忆里一点模糊的泡影也抓不到。

“我也失去了昨天早上的记忆,你和我一样都什么都想不起来对吧?”露在旁边轻轻地问道,“我的书可不会轻易交给别人,更不会让别人在扉页上乱画。”

“所以你在上面画的东西一定有什么意义。”露说道。

“我的确想不起来……”瑞恩回答道。意义吗?能胆大到在公主书上画上小时候的塞西亚,除了疯了他想不到什么更合理的解释。

“这样吗?也该如此……如果真是你让我失忆了,昨天下午也不太可能和我谈话了。”

“按你仆人所说,我们昨天早上一直在一起。所以说,真的有人能做到消除别人记忆的事吗?”瑞恩重新缕清思路,问道。

“目的应该不是让我们失忆,而应该是我们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露低下自己的头,轻轻地说道,“至于能不能,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是谁?”

“赫菲的间谍总管,茯苓女士。”露回答道。

茯苓

“越接近奇迹,身体就越不堪重负吗……”茯苓喃喃道,想起怠木对自己说的话。是的,在普通人眼里,魔法师的魔法就是奇迹,而在魔法师眼里,那些违背常识,无中生有的东西,才被法师们叫做奇迹。比如法师的治愈魔法,只能治疗可自然恢复之伤,如果一个人在战斗中失去了双臂,那么再强大的魔法,也不能使这个人再拥有他的臂膀了。而奇迹,就会重新让他长出手臂,魔法却只能让他止住血。那个人,再也不能去拥抱了,这便是一部分魔法的局限。

而奇迹,是作为在法师公会还未覆灭时,无数法师追寻的东西。对部分魔法师而言,奇迹是做到每一个细节的精准掌控,精确到令人难以置信的精度。就好像每一个齿轮精密的咬合,驱动一台恐怖的战争机器。如自己而言,她能做到让附近空气中的雨露瞬间液化成凝聚的寒冰,而奇迹,恐怕是能凝固每个人体内沸腾的血液吧。

追寻奇迹魔法师的人们,无一不列外的,而那些即使不追寻奇迹的魔法师,也会随着时间而慢慢接近奇迹,最终都陨灭在自己暴走的魔法里。许多年后,又会有人得到死去魔法师相同能力。往往,他们最终也会以相同的方式死去,甚至死的比上一任更为凄凉。落下个尸骨无存的惨样,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

所以,不少魔法师曾今质疑过魔法存在的意义,看着亲人一个个离去的法师把它视为诅咒,崇尚荣耀的法师把它视为神的恩惠,还有的魔法师,把它视为自己力量的资本。曾今法师公会的有些成员,针对如何消灭魔法的副作用开展过研究,而怠木,便是其中一员。

“既然你们活的那么痛苦,那为什么不去自杀呢?”茯苓想起过去和怠木的谈话。

“有人不想活,但没有人不怕死……”怠木说道,“况且再加上如果自己自杀,也会有人得到自己的能力背负诅咒而痛苦。我们,也许认为不让别人承担这份痛苦,而把它视为一种责任吧。”

“如果你们能消除魔法的副作用,你们还会消除魔法吗?”

“谁知道呢?”

茯苓摇摇头,她现在考虑的不应该是这些,而是尽快和那位魔法师取得联系。

她在想如何处理那些陵墓深处里怪物方式是否合理。陵墓深处的怪物,很明显和外面的无名的怪物完全不同,他们可是生前有头有脸的角色。如果自己像处理外面那些不该在那里的怪物一样,搞不好真容易引起弗朗西斯的警觉。弗朗西斯祖先的尸体突然消失,比起看见弗朗西斯祖先的尸体走来走去,这些最先怀疑到的都是她的头上,自己能瞒住他一天?两天?毕竟自己对他面前可说不了谎话。不过,她还是用冰冻住了那些怪物,把他们送回了他们本该睡着的棺材里。应该能瞒住吧,她想到。

不过,对陵墓的调查并非一无所获。她发现了陵墓后方一条用来维护的小道,那位魔法师就是应该从这里进来的。如果自己有时间蹲守在那里,应该能发现什么线索。不过,自己受到弗朗西斯的严密监视,如果自己一直不见了踪影,换来的又会是弗朗西斯的提问。

 “还好弗朗西斯怀疑到希芙使者说的魔法师那里去了……”这为我争取了一点点时间。” 茯苓脱下自己厚实的衣服,站在镜子前,银白色的短发,苍蓝色的眼睛盯着镜中自己凹凸有致的躯体。

“要怎么才能在被严密监视下取得和另一位法师的联系呢?”茯苓看着镜中的自己,问道。

外面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茯苓的思考。

“茯苓小姐在吗?我是露,想见你一面。”

“也许有办法了。”茯苓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