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飘着小雨。

我撑开伞走出车站的遮雨棚,为了快点赶回家,我选择了一条不常走的小路。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小路旁没有设置路灯,很黑。

“滴答。”

水滴顺着墙壁的纹路流过,因为排水不畅,大大小小的水洼布满了整个路面。

周围愈发黑暗,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在灯光的照亮下,水洼如同镜子一般,映照出一个个黑色的身影。

三月的夜晚有些寒冷,我缩了缩脖子,不禁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空荡荡的巷子里只有我的脚步声在回响。

过了前面那个弯就再走一段路就到家了,正当我幻想着久违的晚饭和热水澡,尽管只是先前在便利店买的便当,脚边传来异样的触感。

我低头看去,那是个约莫十岁的女孩。

她纤细的双手环抱着膝盖蜷缩在墙角,脑袋半埋起来,身体不住地颤抖。任凭雨水在她的衣服上作画,如果硬是要给那幅画分个类的话,我想雨一定是抽象派的,但我丝毫感受不到艺术的美感。

一定很冷吧。

名为“同情”的情感瞬间在我的体内制造出来。是对路边的流浪猫和流浪狗一样,自然而然地产生了类似的感觉。要是在她的脖子上挂一个“请收养我吧”的牌子,可能要更加应景。

但罪恶感很快就把我的恶趣味压了下去。我连忙蹲下身子,把伞前倾到她的上方,脱下外套披在轻声询问她是不是和家人走散了,怎么会一个人在这个地方……但她对我的话毫无反应。

不管怎么说,还是选择报警交给警察处理比较好。然而,我的手指悬停在0的上方久久不曾落下。

不能报警,这个念头突然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借助手机的光线,我突然发现她身上暗色的部分不单单是因为被雨水浸湿。

是血。

我回想起最近发生的连环杀人案件,受者的尸体被分成若干块,每一块上都有缺失的部分,而凶手依旧身份不明……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难道凶手……我究竟再胡思乱想些什么,周围没有尸体,地面上也没有滴落的血迹,或许是被雨水冲刷掉了。她或许是被什么人袭击,伤口渗出的血染红了衣服,侥幸逃脱……

我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她的时候,她缓缓抬起头。我终于看清了她的脸,她的额头有着和衣服上同样的红色,五官狰狞,嘴角挂着肉末……

以上那些都是幻想。

事实上,映入我视野的是张人畜无害的女孩的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好像,一个没有情感的怪物。

但我仍会感到恐惧,手机从手中滑落,浓稠的黑瞬间裹住我的全身。

黑暗中,我感觉到什么东西拽住了我的衣角。

……

我把她带回了家。

我看着她湿漉漉的衣服和头发,担心她会因此感冒,就赶紧让她去浴室洗个澡。

脱衣,洗澡,擦拭,穿衣……一系列动作都由我替她完成。

我感觉她是一个提线木偶,而我则是她的纵偶师。

我承认,在这期间我确实偷偷瞥了一眼她的身体。但我先在此申明,我绝对没有动任何邪念,以免日后有人把这本日记作为我猥亵幼女的证据。

在她的身上,我没有发现任何伤口,白皙的皮肤简直吹弹可破。没有打斗的痕迹,沾有血迹的衣服也没有破损的地方。

那么衣服上的血迹究竟是谁的?想到这里,我内心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对我的问话,她都没有回答。因此,有关她父母家庭住址等信息我一概不知。

我从衣柜中找了件较新的白色衬衫,宽大的衬衫套住了她的身体,袖子近乎拖到地面,她原的衣服则被我扔进了垃圾桶。

明天有空就给她买套衣服吧,我想着。

等这些都忙完了之后,阵阵饥饿感涌了上来。她一定也饿了吧,我将目光看向女孩,不知什么时候,书柜和写字台之间的角落被她毫不客气地霸占,她又像之前那样双手抱膝缩坐在那里,那原本是我用来放垃圾桶的地方。

我冰箱里取出食物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即便只是便利店买的廉价便当,但加热后飘散的香味勾起我强烈的食欲。

我把热好的便当端到女孩的面前。

“吃点东西吧。”

“你闻闻是不是很香。”

我用筷子夹了块猪排在她鼻子前晃了晃,但她不为所动,甚至连视线都不曾离开地面半点,我感觉自己的嘴角有些抽搐。

难道是不对她的胃口?

这个点应该还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开着,我快速扒完便当,然后奔向离家约十五分钟路程的便利店。

一个小时后。

十几种食物轮番摆在她的面前,以及各式各样的零食。我自认为我已经仁至义尽,至少和她相比,我前一个月都是靠泡面维生的。可她连食物看都不看一眼,对我也是不理不睬的。

我不止一次怀疑把她领回来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流浪猫我不知道,但这样对流浪狗,它起码也会摇着尾巴跟在我的后面四处转了。

或许等她饿极了就会吃了吧,我打了个哈欠,已经过了十二点,坐在这里过夜会着凉的吧,我把女孩拉到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

我则从橱柜里找了条厚一点的毛巾毯睡到沙发上。

“晚安。”

熄灯。

……

那时我还不知道女孩怪物的身份。

现在想来,我把x带回家中,她就没有表现出对于被人收养的喜悦,或者是对新环境的抗拒。对她而言,不过是换了一个容纳自己的地方而已,有了一个自己专属的墙角。

而我收养她,也没有特别的理由,只是单纯地出于人类生性会对比自己弱小的生物施以怜悯,这和收养流浪狗是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