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酒吧的木牌上挂着一个惨白的野兽骨头,看起来是野牛的头骨,许多像这样的酒吧都会用这样的装饰,也不知道是谁先带的头。

谢波德把马停在了马棚里,便走进酒吧。

人们喧闹声的声音与酒杯碰撞的声音一同闯入他的耳膜,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酒味,各类的酒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而他唯一闻地出来的就只有威士忌,因为他只喝那个。

酒吧的二楼就是提供住宿的房间,他来到前台询问了价格后,放上了几美元,拿到了钥匙。

他沿着楼梯向上走去,中途一些衣着暴露的妓女早早的上来搭讪,但谢波德没有闲工夫搭理她们,径直的走上楼梯。

他踩上楼梯,心里却默数着格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他就习惯这样做了,或许是好几年前,但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这几乎成为了一种强迫症,好在它没有太影响自己。

推开门,房间的样子一览无遗,酒吧的房间还算挺大的,靠着窗户的角落放着一张标准的白床单木床,看起来挺结实的。

唯一的窗户被淡黄色的窗帘遮蔽,谢波德拉开窗户看到了外面的街景,做着各自事情的人们,抬起头便看到了悬空耀眼的太阳。

不知不觉经过一个晚上的赶路,谢波德总算是在早上七点前到达这里了,气温也在没有感知的情况下逐渐上升,至少没有那么冷了。

身后有一块红色的屏风间,后面就是浴缸和镜子。是时候洗个澡了,一股汗臭味,这样见人可不礼貌。

谢波德闻了闻身上的味道,拉紧了窗户,虽然有屏风遮挡但他还是习惯性的拉紧,估计也是不自觉形成的强迫症吧。

将笼子放在桌上后,掀开绿色的布,窗外的白鸽一一塔布飞了进来,一路上为了保护它就这样放任它一个夜晚,估计它也受不了了吧。

他倒了些食料和清水给它。

他放进冷水,脱下衣服挂在屏风上,气温还没完全转热,夜里的气温还没升上来,但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只能赶紧洗个澡,即便冰冷的澡水让他浑身发颤。

谢波德举起手,白色轻盈的泡沫沾满了粗糙的手,在他右手的手掌上,有一层厚厚的茧,那是长年握枪造成的。

杀手就是他的职业,就是他这大半辈子的工作,他已经三十二了,已经干了七年了。

那么最初杀死的人是谁呢?

他如此问自己,脑海之中迅速浮现出了一张被六发子弹打烂的脸庞,不知不觉他的身上泛起一阵鸡皮疙瘩,还会悔意……

2

“谢波德,你是否愿意娶海琳娜女士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结为一体, 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世界。”

穿着黑色长袍的神父站在教堂的祭坛上,以庄严肃穆的语气问他,深邃的眼里几乎要陷入周围满是皱纹的脸里。

那是儿时就听到的提问,曾经无数次的传入耳边,可问的都不是别人。

曾几何时,谢波德就在期待这一天,而现在它到来了,自己就站在教堂里,眼前一排熟悉的面容坐在长椅上,每个人都在注视着自己,以微笑表达着自己的祝福。

谢波德转过身,看着旁边身穿洁白婚纱的未婚妻,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在宣誓完成后,他就是自己的正式妻子了。

于是,谢波德开口了,毫不犹豫没有丝毫迟疑,果断而利落“我愿意!”

海琳娜的笑容更加的灿烂,带着一丝的羞涩。

“那么,海琳娜女士,你是否愿意嫁给谢波德为夫,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结为一体, 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世界。”

“我愿意!”

“很好,两位请教换戒指!”

在神父和数十名亲朋好友的注视下,两人相互的拿出了戒指,为对方小心的带在左手无名指上。

两人转过身,面向底下的亲朋好友们。

谢波德的目光在底下扫视着,在因为激动而站起来鼓掌的人群中,他没有看到三个熟悉的身影。

他已经去世的父母没有坐在底下身着西装看着他们的孩子步入婚姻殿堂,也没能为他们送入祝福。

这多少有些遗憾,但谢波德相信他们此时此刻一定就在天堂注视着他们,用听不到的话语祝福着他们,或许会化作微风拂过脸庞。

还有一个人则是他唯一至亲的亲人一一弟弟麦克,他没有坐在下面,他本应该来这里,但谢波德知道他此刻一定在什么地方喝酒。

他就是这样一个随性而放荡的人,估计之后见到他,只会满不在乎的回答句,“抱歉,我忘记了……”

想到这里谢波德的脸上闪过一丝遗憾和失望,但很快他就以更加灿烂的微笑掩盖了过去。

婚礼顺利的结束,谢波德牵着妻子的手走下来主持台。

……

“你刚刚看起来有些……怎么说呢失望……”

房间里妻子背对着他,整理着措词说。

谢波德帮她轻轻的脱下婚纱,垂下了眼帘,叹了口气。

“是啊,我弟弟没有来!”

“你没有告诉他吗?”

“我几天前就告诉他了,我知道他可能会忘记为借口,所以提前说了……”

“也就是说,你弟弟是故意不想来?”

谢波德吞了口唾沫说。

“大概是吧……”

“大概?你作为他的哥哥也不能确定吗?”

“他是一个随性的人,没有什么计划平常都在外面玩,可能是喝醉酒在旅店里休息……”

“他也27岁了,你不管管他怎么行?”

“我试过了,虽然我是他哥哥但说话也不是很管用,何况我们的父母生前也教育他很多次了……”

拉开拉链后,轻薄的白色婚纱掉了下来,海琳娜一丝不挂的性感姿态展露在面前,细嫩的皮肤仿佛吹弹可破。

她转过身踮起脚尖,小手捧起他的面容,同样蔚蓝色的眼睛注视着他,金色的发丝触碰在谢波德鼻尖上,痒痒的。

“这样下去不行的,无论如何你都要想办法管管,否则以后就更难了!”她提高音量说。

“我知道!”谢波德点点头说,“他总归是我弟弟,我要看着他把坏毛病改掉,看着他学会照顾自己,看着他找到另一个知己!”

听到这里海琳娜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说,“看着他取老婆,看着他破洞房,看着他生孩子,你这么惯这他,干脆把他也娶了好了!”

“你这么说我可要生气了!”

谢波德故意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皱起眉头。

“唉,别嘛,我开玩笑的啦,你弟弟就是我弟弟,以后我们一起帮他改,今天是结婚的日子,我不允许你生气!”

海琳娜不由分说的吻了上去,将谢波德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她以自己身体的重量将他拉倒在身后柔软的床铺上。

白皙光滑的肌肤映入谢波德的眼中,他看着妻子的脸庞笑了起来,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面容吻了上去。

3

酒吧里正坐着一群人,他们面色红润大大咧咧的赌着酒,气氛十分的热闹。

空气里弥漫着浓厚的酒味,还有卷心菜和牛排的味道。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男人看起来有二十五左右,本来众人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停下喝酒的兴子,可他实在是太引人注意了。

漆黑的西装外套,不同于常见的牛仔便服,而是类似于追悼死者还有……婚礼的装扮……

与这里随性的气氛截然相反的严肃,就像是清澈的小溪里突然涌进一股墨水一样,完全格格不入。

“怎么,要来这里结婚?”

“哈哈,新郎是有错地方还是未婚妻被人拐跑了?”

“要我说就是被拐跑了,唉,你可要注意点,现在很多女人都容易被逼良为娼的!”

男人一一谢波德没有理会他们的话,站在酒吧迎着众人的目光,从门口慢慢的走了进来,他扫视着周围的人停了下来。

手里握着一块黑色的布料。

“谁是阿历克斯?”

谢波德大声的问。众人沉默了片刻,左顾右看后,一个男人嗓音传了出来。

寻声看去只见一个椅子上坐着一个壮汉,脸部线条硬朗,看上去很是彪悍,像是易怒的性格。

“你是谁?”

男人说着抬起了头,那双不友善的眼神打量着谢波德。

他手里正握着一把锋利的刀,上面沾着凝固的深色血液,削着一块还未成熟的苹果。

“喂,他找阿历克斯干嘛?”

“不知道,但我觉得还是不要管比较好……”

旁边的两个客人交头接耳的说,谢波德全部听到了。

谢波德没有多说什么,他面无表情,伸出了那东西到他面前,男人皱起眉头接过布料。

“现在很晚了,跟阿历克斯先生道别!”谢波德突然说。

一个喝酒的男人像是会意的点点头,他礼貌的说,“阿历克斯先生,晚安!”

阿历克斯的手指传来坚硬的而熟悉的触感。

“砰!”

还没等他的大脑反应过来,手掌就被什么东西打穿了。

“唔!”

他倒在呻吟着,举起血淋淋的右手,掌心开了一个大洞,手肘的骨头里卡了什么东西。

他表情扭曲着,抬起头惊恐的看着面前陌生的男人。

“就是你割了我弟弟的耳朵!”

没有多余的话,谢波德毫不犹豫的踩在了阿历克斯的胸口,死死的按住他的身体。

丢掉布料露出了一把表面雕纹着金色飞扬的白鸽图案的雷明顿转轮手枪。

“砰!”

“砰!”

“砰!”

“砰!”

“砰!”

谢波德冷冷的盯着他,快速的扣动扳机拉下击锤,直到转轮里的子弹被打空,直到他的脸部已经变得血肉模糊。

酒吧里的气氛从第一枪开始便死气腾腾的,没有人感出声,自然也没有见义勇为的人出面制止。

在谢波德朝他吐了口水后,众人才从呆滞中回过神来……

当时的自己因为过于的愤怒,完全没有想到后果,只是冷冷机械般开着枪,或许就是那个时候,他就发现自己在这方面的天赋。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喜欢做杀手,甚至今天又自作主张的放过了目标的家人,而没有灭口……还把先前任务的报酬全部给了他们母子两人……

啧,寒冷……

谢波德仰头望着天花板想,结果全然忘记了自己起来,直到入夜后的低温让清水更加冰冷刺骨时,谢波德才急忙站了起来,打着寒颤赶紧擦拭了身子,他可不想感冒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