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注意到有人看自己的时候,少女回头对宁绫莞尔一笑,接着注意到那垒的高高的笼屉,颇有几分自豪地做出了一个“刚把得”的动作。

宁绫看到少女注意到了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不···不是。”

刚打算解释一下少女就坐到了旁边,元气满满。

“我叫洛天依,很高兴认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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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占领了厨房,但那些怪物仍然盘踞在卧室。”

阿达纳城争夺战中,一位卫教军的中尉在面对记者的采访时,如是说道。

卫教军在登陆后,立马与审判庭联手发动了一次进攻,48小时内一度攻入阿达纳城深处,并向东打算打通塞琉西亚的道路,为后续的机械化部队展开奠定宽度,但是在几天之后审判军撤回希俄斯,卫教军也就很难维持战线,别说塞琉西亚,就连阿达纳城内原有的控制面积也在逐步缩减。

莫里斯已经在滩头基地待了将近两周,上一次接到前线的正面消息已经是联合攻势时期了,也就是一周半前。

“我们卫教军有着充分的对抗‘弗里泽特’的经验,但是城市战不利于我们的机械化设备全面展开。”

“虽然我们现在处于平原方向,机械化部队可以完全展开,但是另一个问题,也就是战线过长,我们要在防守上花费大量的兵员,即便放弃了塞琉西亚方向,也是如此。”

在指挥室里的全系荧幕上,作战参谋向主教解释道。

“我们需要一个突破点。”莫里斯摸着下巴,说道。

阿尔瓦洛和他的战术小队正在阿达纳的街道上交替掩护行进,“白羊座”外骨骼装甲踩在满是坑洼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多个向他们这样的战术小队已经作为前锋,进入城市中心以及北部进行侦查,作为下一次攻势乃至“十字军”到达之时的重要参考。

街道十分的安静,即便是在外骨骼装甲里,也只能听到一些砖石剥落,滚到地上的声音,偶尔还有火焰烧着木质结构发出的窸窸窣窣。

走出了之前那片建筑物被炮或摧毁的街区之后,来到了十字街口。

谁能保证转角处不会趴着一只假寐状态的猫属呢?它会趁你探头的时候将你的头部摘下来,哪怕你有“白羊座”。

在前几天,这附近的几条街道还掌握在教廷的手里,几辆军用车辆横在道路上,有的已经被整个翻了过来,一辆步兵战车压在民用车上,战车后部的舱门被撇在地上,车体上遍布着伤痕,地上还有几滩血迹,不过已经发黑干结在了路面上,看来有一段时间了。

看车辆的涂装,是审判庭的队伍。

“交替掩护,行进,街对面,楼房。”

外骨骼良好的密封使得战场上的麦克风对话少了许多干扰,但阿尔瓦洛还是惜字如金。

有条不稳的次序过街,阿尔瓦洛直接撞开门钻进了楼房内。

小组在建筑物的掩护下行进,时不时停下来进行测绘。

虽说在建筑物内,减少了被“弗里泽特”发现的可能,但是遭遇战就绝对是短兵相接。小组里的火力手干脆将机枪收起来,拿起了自己的冲锋手枪。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散射进来可以看到灰尘在空中的曼舞,人走过去会带起一阵小小的旋风。

面前的地板上破了一个大洞,那里的灰尘涌起就像喷泉一样,下面还有一阵阵的撕咬咀嚼的声音。

虽说头盔无法探测到“假寐”的“弗里泽特”,但是下面的那只明显不在此列。

联合瞄准镜里,一只猫属“弗里泽特”正在大快朵颐。

两发短促的点射,12.7mm的子弹击穿了混凝土的楼板,准确的击中了楼下那只猫属弗里泽特的头与脊椎。

楼下被那只猫属啃食的,是一条人腿,从上面残留的作战服布料来看是审判军的士兵。看看旁边头部被炸碎,半个身体被撕裂的猫属的肚皮,审判军的剩下部分应该就在这里了。应该是刚才那辆步战车里的“幸存人员”。

“出发吧。”阿尔瓦洛下达了命令。

谁也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只有走下去。

城市里已经没有居民了,就连他们的尸骨也很少能够见到,偶尔还能碰上其他的侦察小队,也只是远远的打个招呼。

走出那个街道,也走出了教廷曾经实际的控制区,面前的塞伊汗河正值枯水季,水量减少,有些地方还露出了河床。

“桥梁还在五公里之外的地方,我提议就在这里进行泅渡。”精确射手兼任的测绘员建议说。

如果桥梁之上遭受“弗里泽特”的围攻,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并且绕路的过程中也会增加不确定性,阿尔瓦洛点点头。

“准备泅渡。”

队员们将外面的一些装备收入装甲背后防水的背囊,“白羊座”良好的气密性也增加了队员们应对多样化地形的能力,并且加装的小型助推器可以满足短距离的潜水游泳,节省了队员们的体力。

从岸边直接跳进齐腰的河水中,原本清澈的河水漾起一片泥沙。阿达纳城已经沦陷数十年,而人类活动的销声匿迹,使得河水污染减少,水量虽然不大,但是里面的水生生物却是丰富多彩,队员们经常能感受到有冒冒失失的小鱼装在自己的装甲上。

河流到了下游,也就逐渐平坦宽阔起来,深水处也可以很快渡过,上岸之后,进行短暂的休整。

队员们或坐在地上,或靠着墙,取下自己的头盔抓紧时间进食饮水和休息。平时在营房会老生常谈的抱怨两句速食口粮的难吃,但是在执行任务中并没有这样的小插曲,大家都默默的嚼着营养棒。

阿尔瓦洛在不远处放哨,以避免在休息的时候被敌人突袭。附近是一片开阔的地带,并没有什么建筑物,一片河漫滩土地上面生长着一些杂草,不能不让人小心。

测绘员正在一边嚼着营养棒一边校对自己的位置,听到了自己身后有沙沙的脚步声,刚开始以为是阿尔瓦洛过来换班,紧接着发现脚步的频率明显不像是两足动物的声音,顿时汗毛炸起,旁边的头盔也没有来得及拿,拔出自己的冲锋手枪,转身向后扣动扳机。

与此同时,杂草深处,一只体型与花豹无二的猫属弗里泽特扑了出来,躲过了枪口的方向,在落地未稳之际,后肢发力又一次跃起,利爪扬起打飞了测绘员的手枪,测绘员偏头闪过利爪,将自己的左手直接塞进了弗里泽特的嘴里,但是弗里泽特还是利用自重将测绘员扑倒在地上。

在精确射手已经将扑倒测绘员的“弗里泽特”照进瞄准镜的刹那,一只体型不亚于那只猫属的蜣属也跃出了杂草,如刀刃般锋利且带有锯齿的前足刺穿了精确射手的肩膀,放倒他后,蜣属的口器张开,撕裂了还没有来得及戴头盔的精确射手的咽喉。

但是紧接着它的腹部就被火力手的子弹打成了两截,虽然蜣属的腹部覆盖着可以抵御小口径子弹射击的角质层,但是火力手14mm的机枪还是轻而易举地撕裂了它的身体,浓稠的液体洒满了地面。

突击手也在同时将步枪抵在了猫属的脑袋上,直接扣动扳机。

整个交锋短促而致命,阿尔瓦洛跑过来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精确射手被突击手压着伤口,火力手正在忙着为他推注吗啡和包扎伤口。

精确射手的胸腔里满是气流混合血液的泡沫,发出类似吹泡泡的“咕噜噜”的声音,看到阿尔瓦洛蹲在他身边,勉强扯起嘴角笑笑。

“没想到,死都这么费劲···”

伤口的血液不再随着脉搏而一股一股的冒出,阿尔瓦洛为他合上了眼睛。

简单的描述过整个战斗过程之后,阿尔瓦洛看看测绘员。

“被那个畜牲掰断了。”

哪里有这么轻描淡写,测绘员的左手已经无法举起,断成了几节,手部因为阻塞在猫属的喉咙里,虽然“白羊座”的手部也有装甲与高分子纺织物的保护,但在啃咬撕扯下已经有两根手指脱离了手掌,断口处,鲜血已经洇湿了绷带。

“保留好,可以接回去的。”

“我知道”测绘员笑得呲牙咧嘴,“要不然我才不会把手喂给它吃呢。”

阿尔瓦洛也笑了笑。

在精确射手遗体前默然肃立了一段时间,取走了他的兵牌和头盔上的那簇雷鸟羽。小队的队员带上头盔,迎着已经偏西的太阳,走出这片草地,向着他们任务的终点——丘库罗瓦大学进发。

“这次袭击不会是一件偶然事件,应该是‘弗里泽特’群体内的某些个体所策划的,我们要加倍小心。”麦克风里,阿尔瓦洛破天荒的说了一长串。

之后就是长时间的静默。

丘库罗瓦大学建成于1973年,是阿达纳地区的高等学府,位于阿达纳城的东北部,西侧临湖,而本体则是坐落在一座低矮的低矮的丘陵之上。大学作为一个制高点,可以有效的观察到全城的形势,虽然并不处于卫教军所控制的南部地区,但是仍然有侦查乃至派驻观察组的必要。

阿达纳城在陷落时还没有像其他城市一样构筑起庞大的城墙防御体系,使得“弗里泽特”的浪潮很快就淹没了城市,但是现在阿达纳没有城墙的优势体现了出来——小组在出城区的时候不比沿着城墙去寻找城门,那个躲在暗处的对手也就不可能在城门处守株待兔了。

“之前华夏的江宁城附近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清扫,发现了一种新的‘品种’,华夏那边命名为‘蜃属’,刚开始碰到的时候还有些被动,经过深入研究后,发现这个品种的脑部结构不同于我们经常碰到的品种,多了一种‘发射装置’。”

麦克风里,测绘员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个发现让整个世界都为之一震,之前学界之中,对于弗里泽特的群体行为的猜测中,‘蜂巢意识’与‘个体进化’两派平分秋色,但是蜃属的发现,一举击垮了‘个体进化’派,也使得‘蜂巢意识’派做出了改良。”测绘员说道。

“说话的时候伤口就不痛了吗?”突击手揶揄着。

“好吧,我直接说重点——现在新的推测是,弗里泽特的社会结构,应该是类似于蜂巢,但是又多出了中间的群体,并非单纯的‘命令——执行’二元结构。”

“有点类似人类的工作体系。”阿尔瓦洛想了想,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是有些类似,但是其蜂巢意识仍占主导地位。”

“我在猜想,既然我们能够想到高地的重要性,那么我们的对手也可能垂涎于这片高地,不,甚至可能已经占领了高地。”测绘员说。

“是的,有这个可能。”阿尔瓦洛还是淡然的样子,话不多。

“可是它就在那里,不是吗?”

测绘员笑了笑“是啊,它就在那里。”

四个人走出了这片草地,已经泛起红色的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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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午间,莫里斯的案头上有了一份完整的丘库罗瓦大学地区的报告,并且附有完整的地理扫描地图。

“那位英勇的测绘员呢?我要去见他!”莫里斯差点将咖啡碰的满桌都是。

“他被直升机接到希俄斯去了,他需要治疗,主教。”参谋官说道。

“那么其他的几位英雄呢?他们不是回来了吗?”

“是的,主教?”

“周末下午,不,今天,就今天!下午五点就举行一场嘉奖仪式,整个基地里,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或是平民,都可以来参加这个仪式,我为他们亲自授勋!”

下午到场的,只有阿尔瓦洛和突击手。

火力手在凌晨时分,主动担起了殿后的任务。

“我来让这帮牲畜懂得什么叫重火力。”拉动枪机,火舌照亮了周围的夜色,也照出了在夜间躁动的怪物。

二十分钟后,第一抹阳光,映在了机枪的身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