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特和莫里斯埃塞尔雷德在做完晨祷之后,去会见了他们的盟友与挚友,法兰西图卢兹——普罗旺斯地区的枢机主教雷蒙德。

图卢兹主教无论是从职位,资历,还是家世,都是无可挑剔的,并且最重要的是深有自知之明,不得不说个是作为盟友的加分项。

贴颊礼之后,由埃塞尔雷德牵头,对雷蒙德表达了罗马城对新一代教宗的庆贺。

“如果不是罗马城的三位朋友,我又能有什么作为呢?”雷蒙德谦虚的笑着。

“教廷是无法容忍法兰西一再的僭越之举了,所以才需要一位合适的教宗来帮助我们,团结起包括法兰西所有虔诚教徒在内的人们,来对抗亵渎教廷的一切势力。”埃塞尔雷德举起酒杯对雷蒙德致敬。

夏洛特接过话茬“虽然说只有听命于梵蒂冈的主教才有选举与被选举权,但是这次所关注的玩家着实太多了,原本的一汪清泉已经搅和的混浊不清。所以还是希望雷蒙德兄弟能够谨慎一些,在之后能够明辨敌友,让我们的友谊更加牢固而持久。”

雷蒙德保持着良好的教养,对夏洛特“善意”的提醒心领神会,脸上的笑容更深几分。

“夏洛特兄弟的话总是不太令人讨喜,但是这也是事实,不过只要我们巩固自己的联盟,将审判庭重新建立,把卫教军牢牢地握在我们手里,就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主的地上天国那永远的安宁。”莫里斯胖胖的脸上笑纹堆垒。

“敬我们的友谊。”

四盏葡萄酒杯轻微磕碰,声音轻灵悦耳。

各方势力这样的聚会,在罗马的各地上演着。各方都将自己的需求注入到了其中,搅拌,翻滚,升腾。

——————

红色的瞳孔中映照着红白两色的锅底,骨汤里的豆腐逐渐与汤锅融为一体,葱段与汤色青青白白;牛油块在锅内载沉载浮,逐渐溶解消失不见,将锅底染色的辣椒时隐时现,氤氲着的香气包含着辣味素,逐渐的飘散开来。

“阿嚏。”

克洛艾揉了揉被刺激到的鼻子,离锅底远了些。

坎特伯雷大主教在宴会之后,已经与梅家姐弟所代表的达成了共识,明细已经交给相关人员确认整理,之后便是宾主尽欢。

回到下榻地之后,鉴于之前宴会上的拘束,以至于口腹皆未尽兴,梅家姐弟提出了火锅的议案,并且一致通过。

可是罗马城内的中餐馆对于火锅这一方面还是略有欠缺,接连找了三家店,还是不太满意,火锅计划陷入了僵局。

最终,还是放弃了找合适的火锅店这类不切实际的幻想,只能去超市买现成的材料,自制火锅了。

幸好罗马的华人较多,顺利的买到了火锅底料,为了照顾克洛艾的口味,还买了一口鸳鸯锅。涮锅的牛羊肉卷和手切肉也顺利的买到了,只是郡肝黄喉毛肚看起来不太新鲜,打消了购买的念头,林林总总,采购了一小车。借用一下酒店的电磁炉,将火锅干脆摆在地上,大家席地而坐,闻着逐渐明显的香气,食指大动。

火锅滚沸之后,牛羊肉涮入锅,再加上青菜、油麦、平菇、海带结,筷子轻轻的搅和一下,尽量的均匀分布开来。

小料是丰俭由人的,买的时候就充分考虑到了每个人的口味差异,无论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火锅的克洛艾,还是北派的柳予安,或者川派的梅家姐弟,都有合适的小料。

看到锅里翻腾的食物逐渐熟透,自然就到了大快朵颐的时候。

克洛艾夹起一块煮好的肉,放进小料碟,等可以入口后,小小地尝了一口。

“感觉要被打败了一样的好吃。”

柳予安看着梅家姐弟的蘸料,清亮的香油再加半勺鲜红的汤底一小把小米辣,一撮花生碎,姐弟俩甘之若饴,安逸的很,可是看着就感觉会喷出火来。

转过头看到克洛艾嘴唇旁边有一点麻酱,递过一张餐巾纸。使用筷子还略显笨拙的克洛艾轻轻歪头,给了柳予安一个感谢的微笑。

梅渝卿感觉口中的鱿鱼脚没有了味道。

梅汉卿吃得满头大汗,蛮清秀一男孩子,在面对火锅的时候,却和形象一点都不符。

“予安,你是江宁都护府的对吧。”腮帮子鼓鼓的却一点不耽误梅汉卿说话,真是神奇的技能。

“我一直是你们的都护军粉丝啊,都护军的武器不都是是很独特的吗?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天象’啊?”

“这···不好吧,虽然在座的各位保密等级都没有问题,但是这在饭桌上啊···”

说不下去了,三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直勾勾的。

“我的咎瓦尤斯都让你看过了,你都不能把你的武器让我们看看吗?”克洛艾这个时候又换成了蓝色的瞳孔。

“为啥你一出来就要怼我。”柳予安只能放下碗筷,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右手做出了握枪的动作,一团雾蒙蒙的青色光芒,在右手上逐渐成型。

一柄形似线列时代制式的燧发枪,握在了柳予安的手里。枪身修长优雅,自前护木至托木,十二只由线条勾勒成的青雀形态各异,或停于枝头,或嬉戏与低空,或蹒跚于地下,憨态可掬。在燧石击锤处,击锤也是按照一只小雀的头喙部构成,巧夺天工。

轻轻的接过枪,梅汉卿已经成了星星眼,一旁的梅渝卿有些担心,“小心些,万一走火了就不好了。”

“放心好了,每个人的‘天象’都是完全由自己控制的,虽然‘雀离’看起来是一把火枪,但是是不会走火的。”

“‘雀离’吗?看枪身的样子,并不是佛教的用典吧。”梅汉卿摸着击锤上的雀首,想了一会说。

“毕竟谁也不想把自己的枪叫做三叉戟;毕竟F91的传说在我们心中永存。”柳予安做出了一个“滑稽”的表情。

“F91永远是我大爷。的确,按照梵语来不吉利。”发现又是一个谐星。

不过,宗教事务管理局的不愧见多识广,博闻强记。

梅汉卿从前护木下抽出枪刺,套在枪口上,全枪显得更加修长。

“‘天象’的来源是一个人对某一件事的深度执念,其能力强度与执念的深度是成正相关的。看来,你的内心里有非常深的信念啊。”梅渝卿摸着击锤上胖胖的雀首说。

————————

宁绫在送小笺去上学之后,到自己的外勤岗和上一位进行了交接仪式。

今天的目的地是难民营,最近难民营里增加了很多人,主要成分还是非法偷渡来的外国人员,再加上新出现了一些情况,所以着重加强了难民营的安保力量——不仅增添了一个连的常规武装,也动员了翰林学院第二、三年级的学员参加。

这两天持续的晴朗天气,蒸干了道路上之前暴雨留下的水迹,未经过硬化的路面变得干燥起来,扬起了尘土;取代雨天发霉的味道的是高温暴晒下有机物快速腐烂的味道。

宁绫对于这味道并不陌生,因为自己和柳予安在福利院的时候就常与这类气味为伴。再往前,顺着巡逻的路线走,有一片不大的空地,在由破木板搭乘的台子上,一个脏兮兮的老头正在宣讲着什么,周围听讲的人肤色面孔各异却都听的津津有味。

根据线报来看,最近来了一位瑞典的布道师,虽然经历是没有任何问题,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新教牧师,但是他进江宁的手段可是一点都不普通,当然也算不上什么出格的大事。只是现在他并没有其他的出格举动,和瑞典联系后,经查明确有此人,很难推断他到底是一个会些小手段的传教士或者是是一个伪装的火药桶。

对这老头各种意义上的好奇,宁绫停下脚步,站在人们的外围,等待他宣讲完毕。

不一会,台子上传来了“阿门”的声音,人们都随之而散去,似乎脸上有了一些笑容?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总之是与其他没有听布道的人有些不同的。

老头等人群散去后,挪动着僵硬的身体,打算慢慢的从台子上下来,台子并不高,也就两层阶梯的样子,但是他的身体太过迟缓僵硬,显得非常的吃力。这时来了几个听完宣讲的听众,合力把他从台子上搀扶了下来,从熟练的动作来看,这不是第一次了。

“已经有稳定的拥趸了吗?”

的确该注意一下这个老头了。

“那边的老先生,请你停一下。”宁绫并没有用英语来说,以老头布道时候的华夏语水平,是可以听得懂的。

的确,刚下来台子的老头身形一顿,让搀扶他的人都回去,自己慢慢的挪蹭过来,宁绫站在原地,并没有动。

即便是只有几米的距离,老头还是花了一分钟左右才来到宁绫的面前。老头身穿着黑色的斗篷,污渍在布料上凝结淤积,已经开始反光,头发干枯虬结,脸上的皱纹里藏着不知道多少污渍,两腿在行进过程中有着不自然的颤抖。

但是宁绫依旧只是看着,看着老头一步三摇的走到自己面前。

“请问老先生,你是在这里传教吗?”

“我只是在安慰没有方向的人们而已,他们的情绪太过混乱与灰暗,需要一个引导他们的契机,指引他们走向光明,得到心灵的救赎。”老头在自己的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那还真是谢谢老先生为人们做的一切了。”宁绫的语气和神态里完全找不出“感谢”的成分“毕竟这个地方并不算安全,所以还是希望你能够多加小心。”

“谢谢你的关心,但是,如果能为自己所追求的事业奉献一切的话,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老头拿出了一个朴素的木制十字架,应该是被许多人摸索过,已经结起了一层厚厚的黑色包浆。

“我走过很多地方,也见过很多人,目睹过活生生的人被‘弗里泽特’撕裂,走到他身边时,他还活着,可以看出他很想说些什么,但是被扯断的喉管只能发出一些不明意味的响动,他死的时候眼睛还睁着。”

“我见过被摔死的婴儿,就死在自己母亲的面前,当时我正在布道,那孩子就被债主或者是其他什么人夺去,那孩子被摔在地上的时候声音很小,小到你不认为那应当是一个生灵性命终结时应当发出的声音。”

“我也见过冬季被收走屋子的家庭,第一天我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吃食、水都给了他们,第二天我路过那里,他们蜷缩在一起,一家五口,连一夜都没有坚持过去。”

“因为见过了这么多的悲惨事迹,才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吗?”宁绫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气,身为都护军,她可以说对这类事情屡见不鲜,但不代表就可以泰然处之。

“正是这样,我希望大家能够在暗无天日的生活中,能够有一丝慰藉,不至于在痛苦中活着,也在痛苦中死去罢了。”

“最后还是感谢你能够听我这个又脏又臭的糟老头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也感谢你们保护我的安全,希望你能够在这世上寻找到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东西,阿门。”

一直盯着老头佝偻的背影,直到他慢慢的消失不见。

“对这些事情,我深表遗憾,但是如果因为这个让我放松警惕,造成更大的灾难的话,那才是不可原谅的。”

这一轮的对决,难分胜负。

折向另一条街,那里正是路易莎的“红头盔”的驻地了。

营地门口的救济点,还是排着长长的队伍,路易莎就在分发物资的桌后,一脸的疲惫,但是笑容依旧温暖。

走到她面前,宁绫发现原本一头金色长发的路易莎,却剪成了短发,只到耳根处。看出了宁绫的疑问,路易莎说“毕竟长发还是别扭了些,很多时候并不利于营地里的事情,而且头发还是会长出来的嘛,不用特别担心。”

招呼进帐篷宁绫坐下后,外面起了一阵骚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