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汉宫内,御座上的不列颠王乔治七世单手支在下巴上,另一只手垂在腿上,捏着那份邀请函。倾听着自己首相先生的发言。

自己的父亲并没有那个老太太的福气与生命力,而祖父则更是从未带上过那顶冠冕,而他继位之后,成长速度令人惊奇。

丰富的学识,卓越的口才,时常令上议院为之倾倒,乃至炮火连天的下议院,各党都有一批陛下的拥趸。秉持温莎家一惯的作风,并没有维多利亚执政初期的咄咄逼人,反倒是一副大器早成的样子,积极无为,对内调和党锢成见,对外则修补不列颠脱离欧盟之后的种种裂痕,自2029年继位以来,无论下议院与内阁如何势同水火,他都能在其间游刃有余,原来“王不离相”,如今大有“相不离王”的趋势。王室对议会的影响力,自维多利亚之后,又达到了一个高峰。

“陛下,本次宗座遇刺,即便不是法国所为,但是法国仍然逃脱不了嫌疑。如今大陆上,法国与低地、德意志、伊比利亚、亚平宁之间的已经共享了国防资源,俨然是要继承波拿巴未竟的事业。宗座本身的实力尚不能与之正面对抗,而这封邀请函,则是我们介入其间最好的门票,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民意宣泄口。”

“现在的欧陆几乎没有国家能和法国相抗衡,欧陆均势不再,这场算不得后院起火的事件,则是削弱法国与他天主教盟友之间关系的最好机会。”

“我的大臣,这样的确可以将我们的利益最大化,但是,请您想一下,如果法兰西衰弱下去,我们应当如何面对教廷和信众的挑战呢?”乔治七世拿着那份三人已经端详了不知几遍的邀请函。

“大陆均势,自然也不会让教宗那边占到更多的便宜。”斯文顿首相不假思索。

“只是,欧洲大陆衰落之后,‘弥赛亚’和‘弗里泽特’,就要靠我们的小伙子去抵抗了,不是吗?”

“而且,你认为仅凭不列颠一家,就能挡住那汹涌的潮水吗?”陛下的话语,引起了首相的思考。

“大陆均势,符合不列颠的利益,此时的中庸表态,也符合不列颠的利益,只是指向、时期、收益不同罢了。”斯文顿想了想,顺着思路脱口而出。

“虽说此次事件,不再采取大陆均势,但是我认为,我们应当出席此次活动,但是我们的态度,应当做出一些调整。”斯文顿又想到了什么,对御座前的国王说。

“参加教宗选举的观礼,并且向法国保证对其信任与支持,并以此可以签订一些有利于我方的条款,当然是密约级别的。”

“首相先生,真不愧是在华夏做过常驻外交官啊。”国王笑道,“只是这个一直不偏不倚的华夏,却突然要插一脚浑水了。”

在结束与斯文顿的面谈后,乔治七世目送斯文顿走出白金汉宫,“那就劳烦首相阁下和坎特伯雷主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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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市附近长江的江面上,四艘军舰呈单纵阵列停在水上,流畅的舰体剪影,银白色的涂装,阳光反射之下,有一片片耀眼的光芒。

旗舰“长春”的舰桥之上,靳光肖望着远方那一片片“弗里泽特”掀起的烟尘,拿起通讯器。

“各舰各单位注意,已经取得中央许可,各舰可在9时30分,自行选择目标单位进行攻击,尽量给目标单位造成更多的杀伤,上午10时20分,全体听旗舰指令,撤出目前所在位置,返回淞沪港。完毕。”

随着命令的逐级传达,江面上的“长春”、“鞍山”、“抚顺”、“太原”四艘驱逐舰,开启相控雷达,近防炮和主炮也开始调整角度;舰载直升机升空,为军舰标明方位,校准目标;舰桥的后方,一声声液压机械声中,164个垂发单元的挡板也逐次敞开,露出里面为此次覆盖打击而特地改装的反“弗里泽特”弹头;而长春舰首部位一座的奇特的炮位,也开始了自己的调试。

甲光向日,金鳞开。

通常来说,驱逐舰内的垂发单元,一般是为了防空、反潜、反舰、反导的,但是为了此次清除行动,特地改装了弹头设计,制导精度和穿深不再是首要考虑的对象,而装药量和杀伤半径则成为了首选指标。

随着时钟走向9时30分,开火的指令下达,由四舰之上的主炮首先发言,双联装155mm的电磁加速主炮以每分钟120发的射速,开始自行开火,一枚枚炮弹高速掠过天空所产生的啸鸣中,砸在最近在江宁附近集结的“弗里泽特”之间。

炮弹并没有像影视剧里所描述的那样,爆起巨大的火球,但是一阵阵烟雾之中,“弗里泽特”可以有效抵御步枪弹的皮肤并没有使他们在炮弹中获得什么防护,155mm的炮弹轻易的扯碎了它们的肢体,爆炸后的弹片,也可以在洞穿它们的血肉,乃至于产生的气流与冲击波,都可以震碎一个篮球场大小范围内所有目标的内脏。

9时30分9秒,第一枚导弹脱出垂发弹仓,曳着长长的尾焰,经过特化的战斗部,有着惊人的效应,当量绝不逊色于当年美军的“炸弹之母”。

四艘当下华夏第一战斗序列的驱逐舰,的确对的起华夏海军“四大金刚”的荣誉称号,只是长春舰首部位哪门略显奇怪的炮位,却一直处于沉默的状态。

7秒一枚的投射速度,天空间只留下一道道烟雾掠过的痕迹,在“弗里泽特”群落中,掀起一道道排浪,怪物们互相踩踏,哀嚎翻滚着,对死亡的恐惧,催促着它们漫无目的地奔逃,之后再一片片的化为扭曲破碎的不可名状之物。

“保持当下射速,侦查单位适当靠前,加大甄别力度,将特殊类型的‘弗里泽特’重点消灭。”

低空之中,老而弥坚的WZ-19担当着预警侦察机的作用,偶尔将从弹幕之中跑出来的高等“弗里泽特”用44mm火箭巢精确点杀。即便评定为需要专业设备的“龙科”的怪物们,也很难在火炮、导弹、火箭的密集打击下存活。

马明博坐在WZ-19的座舱内,一边做着机动,一边注意着雷达上的动向。9架直升机已经抵达既定位置,另外三架则不断的机动,校准雷达数据链上的误差。

突然间马明博注意到雷达上有一片异常的信号源,忽明忽暗,绝不是寻常的怪物能够发散出来的。

马明博立即将发现报告给了舰桥塔台,在塔台向靳光肖汇报情况后,其他侦查单位也表明发现了信号的异常。

靳光肖意识到,这绝不是简单的雷达异常或者其他的情况,指令马明博的机组尽量抵近观察,其他侦查单位瞄准那个可疑的目标,准备随时支援。

降低高度后,火控雷达已经牢牢锁定了那个目标,马明博拥有超过1500小时的飞行时间,自认为是老兵油子,有着极强的心理抗压能力,但是等它出现在飞行员的眼睛里的时候,马明博还是发现有些高估自己的神经粗壮程度。

即便是距离目标有着300米左右的距离,目视的直观感受仍是极具冲击力,巨大的纺锤形躯体,大约有20米左右,上面点缀着奇特的彩色斑点,半透明的皮肤下,绿色的体液在期间流动不息,还有一些体液从被打击到的创口处流出。两对飞蛾类似的翅膀长在躯体的两侧,但是却与肥硕的身躯不成比例,完全不像是能飞起来的样子。巨大的头部,有分成六瓣的口器,有规律的张开闭合,开闭之间,滴下了黏稠的口液,12只眼睛分布其间,复眼结构所反射的眼光使人感觉到既反胃又恐惧。

马明博忍着恶心,向靳光肖报告了这个情况。

肥胖的蛆虫,将自己的头部对准了马明博的座机。

怨恨。

以及恶毒的诅咒。

马明博在与它对视的时候,分明感受到了这种情感。

一般来说,动物虽然无法与人类进行语言交流但是它们的眼神之间流露出的情感,人类还是可以参透的,毕竟它们只能表达出相对简单的感情,而人类的智力远远凌驾于它们之上可以轻松的了解到它们的想法。但是马明博分明感受到了那12只眼睛之间不亚于人类的复杂情感表达,仿佛两者之间心意相通一般。

那种丝毫不加掩饰的恶毒与怨恨,令马明博不寒而栗,一边向僚机下达上升命令,一边毫不犹豫的拉动方向杆。

与此同时,蛆虫的口器张开,好像在嘶鸣什么,马明博却没有在意,因为降噪系统会帮他摆平这个恶心东西所发出的声音。

但是他发现他错的离谱。这声音并不是通过振动而影响空气进行传播的,仿佛直接在耳边一样,极高频率的噪声,夹杂着无尽的负面情绪,并不经过他的鼓膜,而是钻进了脑海之中,几乎在一瞬间就让他的脑浆沸腾。他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艰难的将飞行模式,调到了自动返回上。

但这并不代表其他抵近侦查的直升机有这么好的运气了,马明博的僚机驾驶员措手不及间,失去了座驾的控制权,直升机盘旋着砸在了地上,变成了一团升腾的火球,而且机组人员并没有生还的迹象。

两公里左右的距离上,其余的机组对这突如其来的“噪音”也没有太好的应对措施,飞行员纷纷尽力在控制飞机的同时,抵抗着刺耳的噪音。

在距离事发地17公里处,普遍有很多舰上工作人员感觉到了轻微的耳鸣与头痛,靳光肖正在揉着太阳穴的时候,接到了前线发来的最新情况。

在了解前线发来的消息后,靳光肖直接向火控组下达了名为“启封”的指令。

长春号上,那门自攻击指令下达以来就一直沉寂的奇特炮位,突然有了一丝气息。

危险的气息。

迅速调整自己的姿态之后,炮管的膛内闪过一道蓝白色的电光,伴随着几乎不可见的炮口烟雾,约四秒之后,那只巨大蛆虫所在的地方,激荡起了大片的风尘。

烟尘散去,那只蛆虫早已不见踪影,只有一些模糊不清的部件呈喷射状,向四周扩散。

“DH-33”式火药磁轨双驱动炮,由北方工业集团下辖的电磁六所与中铁集团磁悬浮研究室共同研制,采用了火药·电磁双发的方式为弹体提供动力,两种动力可以自由切换,也可以采用混合动力,所以对125mm口径的弹药向下兼容,弹体战斗部采用模块化,有高爆弹头、穿甲弹头、碎甲弹头等多种选择。在保持华夏国喜欢增加杀伤半径的大背景下,紧追当下世界潮流,安装了精确制导引信,可以在保持14马赫这丧心病狂的初速下,仍旧有着不俗的精确度。“北(da)方(ye)出(guan)品(sha),必(bu)属(guan)精(mai)品。”

靳光肖现在顾不得去想战后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是如何训斥自己“暴殄天物”的。将自己的“亲儿子”,拿去打一只恶心的大虫子,而且也几乎没有大虫子的样本,这不是“暴殄天物”,又是什么?

只是这充能问题嘛…

“各单位注意,加大搜索力度,发现其他类似的目标立即集中火力攒射,无需上报!”靳光肖对这类蛆虫的特殊能力有了很大的戒备。

WZ-19在全神贯注的搜查之下,彻底放弃了对这类蛆虫的抵近射击与观察,44mm火箭巢超视距打击之后,立即开始小心翼翼地高空巡航,将发现的蛆虫的实时位置报告给军舰,结合军舰本身的雷达系统,进行火力覆盖式的灭杀。

这是一场不对称的战争,这次占据优势的,正是人类一方,而看似强横的“弗里泽特”们,却沦为了被屠杀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