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往常一样从睡梦中苏醒,聆听着从山谷中传来的遥远风声。

群山北面的厚雪始终没有在春天融化,年复一年,闪烁着朝霞中温暖却模糊的微光。

或许是太久的样子,我已渐渐习惯耳畔风声,习惯了藏匿在在流云与远山彼端的记忆。

眼前的一切都那么熟悉,但又却蒙着一层我想逃避的陌生感,似乎有着什么悄悄流逝。

去年的那座雪山,前年的那座雪山……还是十年前的那座雪山,或许是真的不同了吧。

但就这样想着,梦境中的景色却再次与群山重合,勾勒着我朦胧的思绪。

告诉我,一切都还宛若昨日。

在我与山谷风声交织的回忆中,故乡的风景渐渐清晰,弥漫出异样悲伤的暖意。

——安娜塔西亚

“总感觉这个世界变化的很快,很多东西转瞬间就变了模样。”

初春晨光穿梭在森林小径旁的树影中,使野花上的露水染上暖色的晶莹。昨日深夜还在月色中流淌的层云已渐渐逝去,碧蓝天空融化在泥潭的水泊里,描绘着静谧的纯粹。

绀蓝色褶边斗篷不经意划过灌木的枝叶,使沉静的水滴坠落在水潭中,摇曳着及膝斗篷下摆的金色刺绣,倒映着灰白色立领连身裙的裙摆,略显出一份与林间不同的典雅。

青紫色瞳孔注视着从群山彼端飞过的鸟群,夹杂着淡淡草木香味的风拂过耳畔,晃动着垂落肩头的栗色长发。

萦绕在金色游丝中的蓝紫色鸢尾微微闪耀于胸前,流转着一丝温柔的暖意。

安娜塔西亚行走在前往阿德尔镇的路上,她的步伐轻盈而缓慢,似乎并不想惊扰到这片在晨曦中诉说着宁静的森林。

“是这么回事啊。你看那些在小径旁的野花,明明昨日还默不作声藏匿在雨中,今天却就全部盛开了起来。另外……嘶,我的胡子怎么又长了,我得找个地方修整它们,顺便喝两口休息下。”

身穿皮甲的高大身影略半步落后行走在安娜塔西亚的身侧,他抚摸着脸上杂乱的络腮胡子露出了微笑,拍了拍别在腰上的棕色皮制酒壶。

“这些野花似乎随处可见,无论是故乡山峦的脚下,还是遗迹错落的平原……德拉叔,野花也拥有记忆,对吗?”

“嗯?野花拥有记忆,那是关于什么的记忆呢?”

安娜塔西亚驻足蹲在一株微微绽放的白色野花旁,她抬起食指轻轻触碰着花瓣上的露水,看着那些倒映在其中的碧空、树叶、自己。

“人们会记住生命中感受至深的事情,而野花则帮助人记忆生命中微小的事情……有时,野花盛开,就会想起不经意的瞬间。”

德拉解开腰包掏出了一本灰色硬皮笔记,悄悄将路旁沾染着水滴的野花描绘了下来。

“是啊,就算彻底被遗忘的事情,也会有曾被野花见证的瞬间,而野花会承载属于那些人的故事,或在秋日,或在雨季,将那些往事悄悄诉说。”

“所以才说“花忆”吧,花记忆的故事,往往比人的回忆要真切呢。”

“嗯?嗯……”

“德拉叔,又在画只有自己才知晓的神秘笔记了吗?”

安娜塔西亚瞥了眼正在专注描绘景色的德拉,忽然微微扬起了嘴角。

她起身快步来到德拉身旁,似乎是想要窥看一眼对方到底画了些什么。

感受到人影的靠近,德拉赶忙将笔记移向一旁,趁着女孩还未看清便紧紧合上。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自己小孩子气的行为,于是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将笔记向着安娜塔西亚敞开。

纸张上描绘着碧蓝天空与广袤森林的缩影,描绘着女孩与野花的短暂瞬间。

——白色野花,阿德尔镇,森林,回忆。

“诶……看来不知不觉,我就找到了一位随行画家。”

安娜塔西亚略显无奈地转过视线,却在嘴角扬起了不为人察觉的一丝欣喜,接着她收起笑意凝视了一眼遥远雪山上的微光,便继续向阿德尔镇的方向前进了起来。

德拉将笔记合上收入了腰间的挎包,也很快跟上了安娜塔西亚的步伐。

“德拉叔,为什么你认为我们应该走通过底……蒂……”

“蒂尔巴城。”

“啊对,我对这片国度里的事物完全不熟悉,总是搞不清名字。那么,我们为什么要走蒂尔巴城这条线路呢?我记得回泽尼亚公国还有更加快捷的道路,或者走旧路返回也行吧。”

“不,安娜塔西亚,旧路在战争中已经被摧毁了,至于其他路线目前还不稳定。至少蒂尔巴这条线路还算安全。”

德拉下意识地望了眼隐没在晨雾中的远山,略微皱眉说道。

“是嘛……德拉叔,你之前说罗维尼帝国与泽尼亚公国已经展开和谈,是真的吗?”

“当然,虽然还不清楚结果,但至少目前战争停止了,据说和平的可能性很大,所以可以稍稍放松些。”

“嗯……这算是好消息,但我不确定罗维尼帝国和谈的理由,我们还是走快些吧。不过,幸好我已经取得了“方典”,就算和谈真的失败,泽尼亚也不会再陷入被动的局面。”

安娜塔西亚望着远方微微叹息,不过,她还是将手缓缓贴在了心口,显露出些许安心的模样。

但不知为何,那只手却微颤一下,很快便放了下来。

“是啊……安娜塔西亚。那个,我有点疲惫了,我们在前面的空地上稍作休整吧,估计午后就能抵达阿德尔镇了。另外,我去湖畔那边取些干净的水,顺便修一下胡子。”

“真稀奇,我还以为你打算去偷偷喝两口酒呢……”

德拉笑着扬了扬手,然后从腰包中取出了胡须刀和水壶,向着不远处能够看见水光的湖泊走去。

春日茂密的灌木渐渐掩去安娜塔西亚的身影,此起彼伏的欢快鸟鸣,也替代了踩过树木断枝的脆响

德拉蹲在湖边将水壶渐渐灌满,随后拿起胡须刀注视着水面中的倒影,摸了摸胡子,微微点头。

“报告吧。”

“学士长大人,小镇以北的森林发现具备危险性的生命体,是否为了安全起见改变路线?”

繁盛的树冠中忽然响起了低沉的人声。

“危险系数能够确定吗?”

“基于拥有魔力显现的属性,目前界定在中等水平。”

“无妨,不算太大的不可控因素,况且前往蒂尔巴城的道路附近只有这条,一切照旧。对了,伊卡洛斯苍穹要塞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不过听闻……斯蒂芬妮守护长很久没出现在阿斯特蕾亚大殿了。”

“真难得,那个老巫婆究竟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退下吧。”

阵风吹过森林泛着微光的枝叶,带落了凝结清脆的水滴,林间湖畔又再次回归了宁静,只剩下缓慢刮着胡须的微声和摇曳在水面上的影子。

晨曦过半,从远山雾气中流过的薄云便渐渐覆在了阿德尔镇上空,微凉细雨从还渗着阳光的云缝中洒落,敲打着小镇旧木屋房檐上的瓦片,在无人问津的刹那里,坠落在野草生长的墙边,弥漫着潮湿清新的气息。

卡尔文扶着治安所屋内的窗沿,隔着逐渐被雨水模糊的窗户,皱眉遥望着森林深处。他身后的房间里或站或坐,挤满了全副武装的卫兵,每个人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各有心事。

“诸位,我们不能放任她在那里完全不管。虽然,尚不确定她与其他神秘事件有无关联,但至少以她表现的攻击性来看,我们也需要采取相应措施。”

诺尔坐在木椅上擦拭着手中的宽刃剑,不断抖着翘起的那只脚,显得有些不那么专注,似乎没过多久,他便又开始以手指缓缓敲击着剑刃,陷入了思考中。

“诺尔,事实上,我们拥有的选择并不是很多……从安全角度来想,目前从蒂尔巴城找专业人士或者请官方协助才是最好的选择。但很明显,官方不会为了这种还在控制范围内的模糊事情派遣飞空艇,而如果等那些专业人士骑马过来,估计也耗时太久。”

“我想也是,昨夜回来就说要贴的雇佣告示准备好了吗?”

“一大早就贴出去了,但冬天刚过,目前路过阿德尔镇的佣兵和冒险者还不多,我不确信这几天会碰上,只能说贴在那里默默等着。”

诺尔将手中擦拭的宽刃剑轻放在办公桌上,他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将桌旁的咖啡杯拿起,却发现里面一滴水也没有,于是只好作罢。

“但……我们没法等太久,那个陌生人可能随时都会移动,如果她只是在森林中乱晃还好,但若是她在村落中也展现出攻击性,造成任何伤害,那很明显就是我们的失职。”

“诺尔,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卡尔文转身来到办公桌前,本想拿起那堆拟好的求援信件,却不觉间感受到了一阵刺痛,只能扭动着包扎好箭伤的肩膀。

“我想,大概我们还需要再去拜访她一趟。实际上,我觉得我们拥有和那个少女沟通的可能性。另外,虽然职责所在,但不得不说,昨夜是我们主动挑起战斗的,而我在意的是……对方在攻击时明显表现出的克制。”

“嗯,没错,她那种制造痛觉的手法对我来说太难忘了……尽管不想这么说,但因此今天才没举行我的葬礼。”

“你这话怎么感觉你还挺……所以,我认为我们有机会更礼貌地去沟通一次。不过,得是准备万全的沟通。”

诺尔合握在桌上的手指绷得很紧,他注视着木桌上的宽刃剑,不断用食指摩挲着手背,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当然,我们会准备万全。我先去找一捆绷带绑在右肩上,或许还有手臂上,到时候我就像个刺猬一样,吸引她的注意力,不停地体验箭头的触感,你觉得怎么样?”

“……为什么今天没有举行你的葬礼?”

诺尔与卡尔文彼此相视笑着摇了摇头,随后默契地收起了玩笑的心态。

“队长,镇卫队的大部分卫兵都在这里,随时听候您的调遣。除去基础武器,我还从武器库取出了全镇仅有的一门轻型弱化魔晶炮,威慑力十足。另外,卫队还刚回归了两名游学剑士,掌握了攻击剑术中的魔力调用……虽然远比不上魔剑士,但也会起到些作用。”

诺尔将宽刃剑装备在身上,在众人面前站的笔挺,透过细雨的微光照耀在他的胸甲上,闪耀着如雪光般的色彩。

“诸位,检查装备,我们动身。”

“诶……所以你们回来了?还带着很多我并不认识的面孔,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们会回来。”

细雨依然笼罩在森林深处的上空,但或许因为那些繁盛的树冠,土壤上并没有显现太多落雨的痕迹,反倒是如小动物般的窸窸窣窣,不断回荡在枝头叶间。

诺尔一言不发地扫视着昨夜战斗过的地方,大概由于不是深夜的缘故,之前沉闷压抑的气氛也悄悄褪去。

此时的森林回归了往日光景,夹杂着晨曦散去的凉薄和太阳渐升的暖意。

曾于耳畔边呼唤不安的语调再次响起,但却又略显安宁,似乎只是一位普通少女好奇地询问。

同行的镇卫兵心中也有着另一种相似的疑问,他们并不了解昨夜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眼前出现的少女,怎么看都与之前的事情没有关系才对。

亚希彼斯正在用藤蔓的茎缠绕着断枝,逐渐将这些树枝拼凑成木偶的形状,并用石块雕琢着什么,神情格外专注。而在她身旁的石头上,似乎已经有了几个完成品,正静静注视着眼前的虚空。

“陌生的小姐,我们并没有任何恶意,请原谅昨夜我们为了执行治安官义务造成的误会。如今,我们只是想和你谈谈,只想弄明白一些事情,所以没必要率先敌对。”

诺尔并没有任何隐藏,他与卡尔文缓慢直接地来到了亚希彼斯附近,并没有触碰武器,而其他人则稍远停留在了营地周围。

“我是阿德尔镇的治安官,诺尔,这是我的副队长,卡尔文。我们只想知道你出现于此的目的,以及……你是否在之前伤害过附近村落的平民。”

诺尔略微抬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没有任何威胁,同时更加靠近了亚希彼斯一些。

“啊,我是亚希彼斯,我知道你们有各种各样的疑问……稍等,她的鼻子得雕刻的挺一点……那个,我可以确切告知你们,目前我到这里为止,只出现过一个受害者。”

“什么?那个人是谁?”

亚希彼斯慢慢吞吞的回答使诺尔忽然警觉,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事实上,你们之前见过才对,我管那个受害者叫烤兔先生,缺盐的烤兔先生。”

“……”

“啊哈,你瞧,紧张的气氛就这样缓解了,请坐吧。我愿意回答你们的问题,只要你们不像昨晚那样气急败坏,剑拔弩张。”

说到剑拔弩张的时候,亚希彼斯向卡尔文眨了眨眼,而卡尔文则像受到某种刺激似的向后退了半步。

“亚希彼斯,我想这样再好不过了。那么……”

“稍等一下,诺尔队长,能不能借你腰间的那把匕首用一下,用石头雕刻细节部分还真有点费劲呢。”

亚希彼斯若无其事地指了指诺尔腰间的匕首,打断了这位队长原本组织好的言语,同时也再次激发了他的警惕。不过在意识到这种警惕并没有什么意义后,他便爽快地将匕首递给了亚希彼斯。

“谢谢。”

打量着少女用断木精心塑造的木偶,诺尔感到些许好奇,他发现这些木偶都各有特征,大小也不尽相同,仿佛是蕴含着某种寓意。

“亚希彼斯,这些木偶……我能知道这些木偶的故事吗?”

“当然可以,最左边的是安斯艾尔,我们一起穿行过最危险的峡谷,他还救了我一命。中间那个是班杰明,年幼时傻兮兮的,没想到长大反而聪明幽默……是最能逗我开心的孩子。呃,右边的是……克拉拉,很温婉善良的一位女孩子。”

当亚希彼斯说到这些名字时,怀念的笑意流于眼瞳,那是与她昨夜完全不相符的温和笑容。

“你们可能会好奇吧,好奇为什么会有这些小木偶。说出来也有些奇怪,实际……大概是因为我想努力记住他们,在深夜宁静时偶尔和他们说说话,也许……说不定他们也会和我说说话。”

少女微微叹息,将匕首插在了满地断枝的土壤上,随后拍打着裤腿上的泥土,站了起来。

“所以,你和他们已经许久没见面了吧,他们住在距离利亚特公国很远的地方吗?”

诺尔顺着话题询问了下去,或许是想获得更多详细的信息,又或者只是单纯感到在意。

“很久吗……是很久了。他们啊,他们住在这些冰冷的土壤下,不会再见了……因为他们已经都不在了。”

亚希彼斯默默指着脚下土地,显得有些失神,而诺尔也不知该如何将谈话进行下去,气氛变得有些沉寂,只剩下悄悄拍打着绿叶的细雨。

“抱歉,我似乎说了多余的话。言归正传,我来这里仅仅是为了寻找某样东西,然后就会谁也不打扰的悄悄离开。在这个期间,我也不会伤害任何……不相干的人。”

少女抿着嘴略有所思,诺尔则没有追问下去,他知道,每个人都有无法言语的秘密。

但最重要的是,他获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虽然,还有许多事情模糊不清,但至少我想我们不用再争斗了。如果你的旅程并不着急,我想邀请你以客人身份前往阿德尔镇,我们能够提供食物和住宿,你看可以吗?”

考虑到最近频发的怪异现象,诺尔决定先把这个充满神秘感的少女安置在能看见的地方。

亚希彼斯并没有立即回应诺尔的邀请,她只是朝着阿德尔镇的方向伸出了手掌,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股忽明忽暗的能量应该距离不会太远,感觉似乎就在这个方向附近。

“免费的食物和住宿?那为什么要不去呢?”

亚希彼斯朝诺尔微微笑了下,眨动着好看的眼睛,答应了对方的邀请。

看着眼前达成协议的两人,卡尔文也终于放下了紧绷的神经,深深呼出一口气,而那些营地外的镇卫兵也感受到气氛转变,纷纷松懈了下来。

“那么,请随我们……”

“安娜塔西亚,你看,镇卫兵已经把那家伙围起来了……没有发生战斗吗?”

“嗯?是已经结束了吗?德拉叔,看来这里是已经不需要我们了吧……”

灌木林间忽然传出了清脆的女声,栗色长发在婉转鸟鸣中抚过枝叶上的露水,身着绀蓝色斗篷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与之相随的,是一名腰际配有骑士剑的高大男人。

两人似乎对当前的状况感到有些意外,他们感受着诸多转来的视线,露出了迷惑的模样。

“你们是……”

诺尔率先发问。

“啊,我们是路过阿德尔镇的旅人,看见告示板上告知需要协助抓捕危险人物,又因为刚好顺路,所以看能不能起到什么帮助。”

安娜塔西亚向着诺尔微微点头,表明了身份。

“原来如此,事实上,之前所说的情况有些转变,目前已经安全了,我们正打算……”

“不,我们哪里都不用去了……是你,我感觉到了,没错,是你拿着我通往解脱的钥匙……我漫长的悲伤终于抵达了终点,啊,呵,等待了一千年,为的……就是这一刻吗?”

诺尔的发言忽然被亚希彼斯打断了,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却萌生出不好的预感。

“把你持有的能量核心交给我,立刻交给我……不然,我就从你那里拿走它,可能会有点痛,也可能会来不及痛……所以要小心防御哦。”

他看见少女暗红色瞳孔中瞬间涌出一种极具威胁的疯狂,那近乎丧失理智的目光漫溢着无法言说的执着。

蕴含凉意的风忽然袭过营地,使灰色长发渐渐飘摇了起来,诉说着一种优雅的残酷。

“亚希彼斯,你这是……”

“那个,请问……我们之前有见过吗?为什么……”

“能量核心?不妙……你是什么人!安娜塔西亚,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糟糕!没想到是这种情况。”

在众人错落的话语中,亚希彼斯凝视着那名陌生女孩陷入了意识旋涡。

——从内部完全重启塔尔罗斯系统需要庞大的能量……

——如果那一天,就在今天呢?

——这是你将面临的最后梦境,这是你关于自由的选择。

——亚希彼斯,你愿意帮助我们吗?

——亚希彼斯……你的誓言在哪里?

——我想要什么都不想,只是自由安静地感受漫天云霞……

“终结悲伤,结束延续千年的梦境……誓言……解脱。”

萦绕着猩红色的雾气逐渐浮现在空气中,环绕在亚希彼斯周围,她拔出了土壤中的匕首,转瞬冲向了茫然的安娜塔西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