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我和零再次在井上美的住所门口驻足。

  一路上,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也找不到什么好的话题,今天的天气很热,热得人们都躲进了冷气房里,热的我心烦意燥,零的表情一直很不好,寡言的她此时更加沉默了,她内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无从得知。

  她会不会觉得我刚才的表现太懦弱了呢。

  思考这些也没有任何意义,我和零走到了门口,我伸出手轻轻敲了敲门,和昨日门自动打开的情况不同,今天意外地,是井上美亲自给我打开的门。

  由于长时间没有上油维护,门在推开的时候已经开始发出一些吱吱嘎嘎的难听声音了,随着门的推开,井上美此时正穿着一身黑色丝质轻薄上衣和黑色长裙,同样是黑色的长筒袜包裹住她修长纤细的腿,这一身普通人穿的话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对于井上美来说,就可以说是难得了。

  平时老是怎么方便怎么穿不讲究搭配的她今天的穿着可以说是正常得让人觉得诡异。

  井上美眼睛里闪过期待的光,她的目光在我和零的手中游走,大概来回这么扫视了好几遍,才泄气似得做出失望的表情,噘着嘴不满地抱怨道:

  “诶!酒井彻你这人怎么那么不懂人情世故啊,我说不用买了你不会觉得只是一句客套话吗?你还真的那么直两手空空啊,昨天亏我还下血本......欸?怎么......了?”

  她那连珠炮似的抱怨个不停,我现在真没心情和她斗嘴什么的,井上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抱怨的话戛然而止。

  “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我默默地关上门,和零一起走上了玄关。

  “哦?”

  井上美扬起眉毛,望着我失落的脸庞。

  “进来吧,我想听听。”

  于是我和零还有井上美一起走进了房间,相比起外边燥热的空气来说,井上美的住所要凉快许多,相比起钢筋混凝土构筑的建筑来说,这样的木石结构的传统建筑在夏季的确要好过得多。

  我们推开了井上美的房间,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井上美平时都在这个房间里宅着,虽说这个房间不大,但是在她的布置下,小小的空间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利用,不仅放有床铺和电脑,还有摆放着各种各样书籍的书架,门口的插座旁边的地上放着烧热水的热水壶,由于我经常来摆放,还特地多添置了两根凳子。

  我和零坐在凳子上,而井上美则躺在自己柔软的电脑桌上,把车站所遇到的事情详细和她说了一遍。

  “是这样吗?”

  听完我的陈述以后,井上美倒是一脸习以为常的表情,这倒是让我挺吃惊的,我还以为像她这样的人听到这样的事情会很激动呢。

  “看来,酒井彻也终于看到了这个社会黑暗的一面啊。”

  井上美比我小两岁,却老喜欢用长辈的口吻来说话,这一点挺让我伤脑筋的。

  “没有吧,我只是觉得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明明是为了守护人类而战斗负伤,现在却要被自己守护的人迫害。”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要是以前物资丰富的时代,也许会有更多的人来支持机娘平权,我们的良知取决于我们的物质条件,在现在这种人人自危的环境下,大家都自身难保,更别说这种事情了,而且,人们对于机娘仇视的最根本原因你知道吗?”

  “不知道。”

  井上美伸出手指指了指我,说:

  “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你。”

  “我?”

  我觉得不知所云。

  “你们处于社会群体的上层阶级,属于掠夺较大社会资源的群体,你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两样,但是就因为你有了机娘,所以你就比他们的生活更加优越,这本身就是不公平的,就这一点,你要怎么说呢?”

  “但是我们是东京防御力量的支柱啊。”

  “才怪咧,负责战斗的是零,和你有什么关系。”

  “......”

  我一下子变得哑口无言,井上美倒是露出了玩笑似的笑容,说:

  “骗你的啦,刚才这些话是反对机娘拥有最基本权利的人最常用的措辞之一,我看你那不知所措的样子怕是真的遇到这类人,面对他们的质问也会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好啦好啦,又开始贬低我了。”

  不过说真的,如果真要面对这样的诘问,我可能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和零的关系,虽然可能不像别人表现得那么亲密,零是个寡言的孩子,我知道,你们各自在对方的心里都有着不可代替的位置,就这样就够了,在以前的战争中,地勤人员和飞行员的关系一直都是保持距离,不会太亲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呢。”

  “是因为怕有一天自己的挚友回不来啊,承担着这样的风险就够了,下次再面对这样的质问,你就这么回答吧......”

  我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坐在我身边的零,她一言不发,似乎是在沉思自己的问题,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倾听我们的谈话。

  昨天下午零遭受袭击的时候,那一刻我真的是脑袋一片空白,假如有朝一日她回不来了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呢。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井上美之后说的话我一句也没听进去了,一颗恐惧的种子开始在我心底萌芽,我开始害怕了,害怕让零去战斗,害怕她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