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凡尔赛宫内,圣女贞德正在处理政务,批示喵组各个派系的日常协调问题。比起外部严峻复杂的挑战,内部的分歧协调才更是让她烦心的事务。

要是以前的她,绝对是不会碰这些的。但现在身为代理盟主,统领喵组的领头人,又不得不整天处理这类事务。这倒是锻炼了她的协调组织力,磨练了她的脾气和心态控制力。

喵组作为一个大组,实际是由无数的小组组成的联合体。历史上有过短暂整合,但那寥寥的一次半仅仅是一家崛起力压各路豪强,一时得势没多久又四分五裂了。

哦,近现代的二次大战也该算半次,只是时间更短,空前惨烈到让人不愿回首。最后在对牛组出击受挫,转而大举进攻熊组后被反杀,并在鹰组介入后,三组围攻下彻底崩盘。

这是深爱这片大地的贞德最不忍面对的历史,充满了耻辱的历史。不仅仅在这场大战中,身为喵组下雄鸡派的表现让人尴尬,也是因为这标志着喵组彻底衰弱的开始,沦为鹰组的爪牙的开始。

幸好有个高个子男人在现实里拉了喵组一把,不至于让喵组沦落太深,让被鹰组和熊组瓜分实力范围的撕扯下,保留了一丝独立性。这个男人让她不由想起了曾经给了她更大希望的另一个男人,那个科西嘉的矮子。就是上面提到的历史上那半次的主导者,欧罗巴公认的战神。

可惜的是,这两个男人,都因为身份特殊,而没有成为组织里的一员,要不然也不会将她推到这个位置上。也许,也不是因为身份,而是因为至今仍有影响力的宗教的关系吧……她也不清楚,很多背后的秘密,哪怕是她这个地位,也未必全都了然。

一想到宗教,贞德就皱眉。千百年来,欧洲大陆一直在那庞大的宗教控制下,理念价值都差不多,却从未在思想上达成整合,以至于喵组内讧不断。

如今,好容易在战后衰落的抱团中,在鹰熊争霸胜负分晓后的难得时机下,达成了整合的统一认识,并付诸实现。可面和心不合,表面联合内里暗流涌动,几乎还是喵组内部理所当然的日常。

贞德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大家到现在还不能一条心呢?历史上各派争夺主导权付出了太多的血的代价,以至于沦落到成为后来居上的年轻鹰组的爪牙的地步。好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为何大家都不珍惜。后来她逐渐明白了,因为他们的盟友就不希望他们能整合好,外部的手,一直操纵着内部各个派别,威逼利诱,分化控制……

牛组就不说了,假意加入搞牛喵合并,瞎搅合一通又退出,这些操作她丝毫都不意外,毕竟历史恩怨太多了,没人比她更了解岛国的揍性。牛组的大陆政策几乎没几个不知道的,他们害怕一个强大团结的喵组。

那鹰组呢?这个才是战后最重要的外部力量。喵组在两次大战后,由于在对抗熊组的前沿,鹰组还通过补血援助,主导着整合喵组的力量。这种整合在对外作战上,已经完成度相当高了,只是由于一部分在熊组的占领下,还不能算完整的喵组。这个时期,她还对这个盟友没什么恶感。

另一个可怕的庞然大物,超级大组熊组四分五裂后,喵组迎来了自己的发展良机。收回了当初熊组控制的地盘,顺理成章的整合终于完成了。那时候,还没有代理盟主的贞德一度满心憧憬,觉得自此可以让喵组再度崛起,完成前人没有完成的伟业。可事实却是没几年,喵组内部便又成了没整合之前的样子。不仅各打小算盘,还相互掣肘。那些之前的小组只想借着整合多摊点能量,坐享其成。大组呢,派系更是根深蒂固地划分领地,拉山头。

她以为经过时间磨合会有好转,可多少年了,这种情况反而愈发严重,以至于到了危及喵组整体的地步。

除了内部的种种劣根,外部的插手也是重要原因——这是她一步步走来,最终走上代理盟主位置的所见所闻所得出的结论。

鹰组在喵组内部培植了太多的代理人,让她的前任想做点什么都举步维艰,最终心力交瘁下将权力交给了她。因为大家都知道她是没什么派别桎梏的圣女,有公认的声望,以此来平衡各方利益。也就是说,她的上位是各方妥协的产物。也因此,她的地位是临时的,代理的盟主。

显然,那些家伙都小瞧了她的头脑和格局,根本不知道她本人到底一直在想什么,还以为她还是生前那个单纯的女战神。更不知道她的视野早就超出了一般范畴,思考的都是关乎喵组大局,乃至世界前途命运的大问题。

她是要做出变革的人,那些腐朽之徒最害怕的那种人。

“这就是阁下重用那个花花公子的原因?”

也不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的心思,比如眼前的这位老仆——相貌巨丑的佝偻老人。他是在贞德成为长老后,配给她的仆从。

他此时正搬运着文件,看到有文件中又在指控查理那小子的问题,又在争论在远东的行动。而贞德对此的处理都是搁置下来。看得出,她顶住压力坚持到底的决心。

“是啊,”贞德抬起头,瞅了一眼那张丑陋却又不让她讨厌的老脸,嘴角挂着一丝微笑地说,“现在能用的也就他了。既没有根基,也没有背景,自古就是人人喊杀的巫师魔女血统,现在也是不受各派待见的异类。”

“呵呵……他们都怕魔女,怕那个让人谈之色变的血统。他们没法控制的力量,就会视其为威胁。您倒是不怕那小子失去控制啊……”

“那是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控制他。”

说到这里,贞德站起身来,抻了个懒腰。只有在他们单独相处的时候,她才能如此放松。

她此时没有身着满是威严的盔甲,如果再配上女性的衣裙,甚至是什么现代时髦的服饰,就和一般女孩没什么两样了。但她终究是一代战神,似乎对那种轻飘飘的衣着有些天然的抵触,所以她平时的便服就是粗麻的,朴素无华,颇有点中世纪下层贫民的味道。这个味道能让她感觉身上更放松。

“我只是指出一条路来,让他能产生共鸣,自觉地朝那个方向前进罢了……”

她信步走到窗前,望着外面喷泉与花园铺展在朝阳下的美景,自信地笑着说。

“可他的为人可靠么?以那小子的品格……”

“品格吗……”

听到这个质疑,贞德的笑意中不由透出了一丝苦涩。要说她一点不担心也是假的。

按她的性格和她的理想主义构想来说,查理自然不是个好人选,把希望寄托于他身上更多是一种无奈。这也折射出喵组让她绝望的现状,促使她尽快要做出改变的现状。

“这个时代还找得出有能力又有品格的人么?我们那些现实里的精英们,堕落得那么厉害……”贞德说这里顿了一下,最后一丝笑意也消失了,“我们病的很重,很重……难道,真的还要复辟宗教的力量才行么?依靠那些道貌岸然的……唉……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像东方那个让人敬畏的文明古国那样,拥有那些人类社会本就该有的优秀品格,而不是靠什么神的教诲呢?我本以为,科学的发展所带来的文明进步应该可以让人类社会更加光明,更加自立自强,不再幻想依靠神明的指引,更加自尊自爱,可事实的发展却让人失望……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

佝偻老人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孤单的背影。他没法回答这些问题,也可以说,他连贞德话里的很多意思,都没法完全理解。他只是历代掌舵者的忠仆,一心协助他们而已。

他理解与否对贞德来说倒也不重要,有个可以倾听自己心里话的人就够了。这还是那位前盟主离开前留给她的,在这个位置上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卡西莫多,”一直看向窗外的贞德忽然回过头,“看来有客人要来了。你先把这些文件收拾下,等我回来再处理。”

说罢,她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几步之间,她身上的衣服重新化成了威严的盔甲。

原来,她刚刚看到园林深处有好几个传送阵启动了。这个时间点,正是本组工作暂时完结,外组会来造访的时候。也正好这两天,她联系了前喵组殖民地的小组头目们过来商讨……

然而,当她兴冲冲地走出去迎接的时候,看到的却不是她想看到的人。

怎么不是?那些人分明大多是黑人啊……对,这些肤色说明这些人大多就是来自于当年的殖民地,但很多人她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些梦击士还真就都是现在喵组的一员。

贞德的脚步停在了喷泉前,眼见这些家伙各自亮出兵刃,从两边包围过来。她明白发生了什么,或者说将要发生什么。

同时也明白了,这些年很多乱局背后的用意。为什么鹰组执意要搞乱中亚北非,为什么历史上最讲究血统的虎皮猫一反常态,对那些乱局中逃亡而来的难民敞开大门……借口缺乏战力,补充活力,需要新鲜血液,还大谈什么更加包容开放……这一切,到底还是利益使然的算计,他们果然又要争夺主导权了!

“你们是要造反么!”

贞德一声断喝,将手里变出的一把华丽耀眼的宽刃剑叮地一声钉在石板上。

这些家伙一下子被震住了,纵使他们人多,但女战神的威名还是很有威慑力的。那英武的身姿任谁见了都会敬畏三分。

“大家只是想让你解脱,从代理的位置上被绑架,又何必呢?你的位置就应该是冲锋陷阵的将军,那个才更适合你。”

一只脸上满是刀疤的虎皮猫,蹿上了喷泉的顶端,以一种俯视的姿态和满是压迫性的口吻,夹带着一丝阴冷笑意地说。

“铁血?”贞德昂起头,毫无不意外地瞪过去,“我合适不合适轮不到你来决定!这是元老院才能决定的事,而不是你!”

“元老院?你不会真觉得,他们都支持你吧?支持你还会只是代理?呵呵,我会让他们接受的我这个新盟主的,而不是什么可笑的代理!动手!!”

一声令下,那些还有点迟疑的梦击士们当即围了上来,他们一个个目露杀气,稍作协调,便按计划攻了上来。

贞德持剑迎战,双方就这样激战到了一起。

不愧是一代战神,面对数十人的围攻,气势上丝毫不落下风。犹如中流砥柱一般,纵使周围惊涛骇浪,我自岿然不动。

然而,那个刀疤虎皮猫本来也不指望这些家伙可以很快打败她,拖住她才是目的。它纵身一跳,飘乎乎地落到宫殿的大门口,头也没回地和两个手下走了进去。

贞德也明白了它的意图,但她能扛住这么多高手的围攻已属不易,实在没法分身去阻挡它。这种局面她倒不是没想过,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她有点心慌,却谈不上失措,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身后还有人。那位前任盟主嘱咐过,危急时刻完全可以信任的帮手……尽管从未看过他的身手,但他的身上一直有一股让人感到可靠的气息……

没有错,当然就是那位佝偻老人。

一进宫殿大门,便看到他手持一把乱颤的细剑,颤颤巍巍地迎面走来,拦住了去路。

“卡西莫多,你是来迎接你的新主人的么?”虎皮猫并不把他放在眼里,一脸冷笑地问。

“阁下,能否解释一下……”

“解释?”没等他说完,虎皮疤脸猫便不耐烦地打断了,“你配么?给老子让开!”

尽管颤颤巍巍,尽管佝偻的身姿怎么看都像是风烛残年,但他丝毫不惧的态度却透出强者般的凛然之气。这反差给人的观感就有点滑稽了。

虎皮猫身旁的俩梦击士见此,轻蔑地笑着,走过去打算把他推开。这俩当初在原组都是数一数二的角色,还是经过屡次战火生死考验的。这在喵组这样的大组自然也算得上是一流的高手……

噗——!

“啊——!”

异口同声的惨叫,让虎皮猫心里一惊。

就在它眼前,这俩手下竟同时被削断了一只手!血就像淋浴喷头那般从齐刷刷的手腕横截面上喷出……

那俩梦击士反应倒也够快,惨叫的同时用另一只手猛掐住伤口,一个大步退开。比起受伤本身,更让他们震惊的是根本没看清自己是怎么受的伤。这里自然有大意的成分,可怎么说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高手,这就足够说明这一击的恐怖了。

“呵呵呵呵呵……”

阴鸷的笑声,伴着那布偶样躯体的震动,而不断变大。

变大的不光是声音,也是身躯。变大的身躯最终化作了人形,一具有着夸张肌肉,与其满脸皱纹格格不入的身躯。那是多少年前就被封印的形态,一看就不正常的形态。

“果然阁下已经解开了。”

仍旧颤颤巍巍,晃着手里细剑的卡西莫多,没有任何惊讶,慢条斯理地说。看他这个样子,绝对想象不出他刚刚是怎么使出雷霆一击的。

“哼,不这样如何担当起喵组的重担?倒是你啊,卡西莫多,想不到你这老小子竟然也是深藏不露……我今天倒要看看你们还有多少底牌,再看看你们能不能阻止我!”

刀疤虎皮猫变形的畸形强壮的老者,看起来倒是一点也不惧,说话也底气十足。这让他那两个身心受创的手下重新来了劲儿,不约而同地扑到卡西莫多旁边,拾起自己的断手,重新接上。

卡西莫多没有理那俩家伙,那双掩不住杀气的眼睛只盯着他们的老大。这一刻的他,身上也不打颤了,气场显得更强了。而对面的家伙,却很放松。不光是语气上的放松,他手里没有变出最拿手的兵刃,更说明了他不是虚张声势。

这可不妙啊。

“呵呵,”卡西莫多笑了,“果然阁下不只是解开了,还得到了……”

“所以,你就像当年一样,跪下迎接我回归就好了。我会赦免你刚刚的大不敬之罪的。”

“哈哈哈哈……”佝偻老者忽然直起了腰,放声大笑,“当年的屈辱是遵从指令的结果,今天可没有那样的指令,也不会有那样的指令,因为那个位置上的是可敬的圣女大人。是阁下也不敢冒险正面对战的战神。”

“我不敢?呵呵呵……不用激我,更不用妄想拖延时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不必了,阁下。”

卡西莫多举起细剑,摆出了誓死一战的架势。那身姿,仿佛一下子让他变年轻了,气势十足,英气逼人。

“既然不想浪费时间那就赶紧动手吧,通过这里唯一的方式就是从我的身上跨过去!”

…………

“这就是你不想让我们看的原因?”

天河市,小肖父亲的那家医院的地下室里,在昏暗促狭的空间里,除了墙上隐约的图案,其他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一看就不正常。但这个下到很深的地下室,就是个十多平米,人一多都显得拥挤的房间。诸葛妍用手机当手电筒环视一周后,推了下眼镜,瞥向小肖。

“是,是啊,我早说了,这里没什么可看的嘛。”这小子挠着头,扭着脸回答。

小妍哼了一声,将手机的电筒靠近墙壁,仔细观看上面的纹路图案,并用手去摸。如此又转了一圈。

“你觉得这里有机关么?”小瑜凑过来低声问。

小妍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下头,眼睛没离开墙壁。

“好啦,我们还是上去吧?这里什么都没有……”

就小肖还幻想她们会轻易返回,在一旁催促着。他已经后悔了,经过一个下午的冷静,他不可能不后悔,但又没法收回之前的承诺,不想让小瑜瞧不起自己,只能在放学后,硬着头皮领着他们下来了。

更让他不安的是,跟着他来的不止这三位,还有两个外貌气质都非同一般的老外。那俩没下来,在上面接应。其中那个黄毛小子的哥哥,一看就大有来头。还带着不是一般人会用的工具。

“嗯,听到了,声音很清晰。说吧……”小妍按着耳朵上的耳机,声音低沉地说。

就是这个工具,可以随时联络的工具。借由电梯和电梯井里所设置的节点作为中介,与身在医院外街上的查理联络。毕竟在这很深的地下,是很难有信号的,只能依靠这种工具来联络。颇有点间谍的味道。

“嗯,好。不用你提醒,我这就是在找机关呢。墙上全是意义不明的纹路……感觉材质应该是大理石吧,纹路在里面,也可能就是些装饰的花纹……我摸了快一圈了,什么奇异的东西都没发现……”

眼看着小妍用手机照着,摸着,走着,说着……小肖汗都下来了,心想他们怎么知道的?好像比自己还懂这里有秘密?机关?他们还知道什么?再联想之前莫名其妙在手术室里碰到小妍,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不行!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正当小肖想再次开口打退堂鼓的时候,他的脖领被人一把薅住了。让他惊讶的是,如此对待自己的,竟然是他的女神——乔馨瑜。

“都到这里了,你还有什么瞒着我们的?快说!”小瑜瞪着眼睛,将小肖一把拉到自己面前,咬牙切齿地问。

从未见过的表情,从未听过的语气……即便当初操场上挨了她一巴掌,也没这种感觉。

她竟然有如此的力量,如此莫名可怕的压迫感!这还是那个柔弱的校花么?这还是自己倾心的女神么?

“不、不……没……”

小肖吓坏了,从心底感到恐惧。这让他再怎么舔狗思维,再有舔狗滤镜,都没法克服。他还感到窒息——这不光是心理上的,身体上也的确被那强大的力量给勒的面色发青。

“好了,冷静点。”

小妍回身抓住了小瑜用力的那只手臂,微笑着让她先松开。这算是救了小肖。

“你们先回电梯里,我觉得有个方法可以试试。如果我没猜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