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你听谁说的?”周子靖涨红着脸反问。

“嘻嘻,别管听谁说的,就问你是不是真的吧?”小瑜用那弯成月牙般的笑眼,盯着他的眼睛,用调戏的口吻问他。

“没、没有的事!”

“真的——?”

“嗯。”子靖使劲点下头,“她就是有点……疯。”

“疯?具体说说呗~”

“没、没什么……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呢?”

见她笑嘻嘻地朝自己靠了靠,还用胳膊肘碰了碰自己,子靖慌忙中如此反问她。不想对方竟然就此放出了大杀器。

“因为我……喜欢你呀……”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周子靖感觉心脏好像停跳了一下。这就是传说中开玩笑的心肌梗塞的感觉么?

之前,不论是莫名被亲,还是被邀大半夜的出去玩,他都没有如此强烈的反应。那时候顶多有发懵的瞬间,有兴奋的时刻,但他都没敢太放在心上。被亲,小妍一个打圆场他就放下了。半夜约会玩游戏,也顶多是一起玩罢了。

没错,玩玩而已,这便是当时他心底另一个声音给出的定位。不怪父亲那晚会说那种话,他自己其实也这么觉得,那不过是大小姐让自己陪她玩呢。他没想到,也没敢想,会出现眼下这种场面。就算小妍最近都那么说了,他也是将信将疑,不敢奢望,起码感觉不会这么快……但没想到,幸福来得会如此突然!

啊……他微张着嘴,脸好像蒸熟的螃蟹那般,红彤彤的仿佛还冒着刚出锅的热气。

本来别有所图的臆梦小瑜,心里倒没喜欢到非要趁机告白的地步,这不过是在玩攻心的套路,但眼见他如此纯情的反应,顿觉可爱,不免就想吻上去。

在现实世界待了这么久,臆梦对于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已经很熟悉了,常识的拿捏也基本能做到了然于心,只是这方面的感情还很不到位,显得很轻浮。为什么呢?当然是因为之前小瑜本人还很青涩,她的很多心理和行为并不被臆梦所理解,所以对于冲动的控制力要薄弱很多,或者说,她没打算怎么控制,就是在随性而为。

于是,她真的就吻了上去……和之前亲的那两次不同,这回可是切切实实地直接吻到了他的微张的嘴上。

接吻,唇齿相触,口舌相依,不论是对子靖来说,还是对臆梦来说,都是异常新鲜充满刺激的体验,让人胸中不由燃起一团灼热的激情……

已经脑子过载的周子靖,哪里受得了这样激进的发展,他整个人好像都飘起来了,上层意识完全进入死机状态,只有下层的本能欲念在炸裂般地膨胀。这样下去,不需几秒,他可能就要纯靠本能行动了。真要那样,势必会发生不计后果的进一步的出格举动……当然,这是不可能轻易发生的,毕竟这个家里不止他们两个人。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及时打断了这一幕。不管怎么说,臆梦小瑜的常识意识还是有的,加上生怕露出马脚的忌惮心理,就算她多醉心于这种怦怦心跳的甜蜜刺激,她也得赶忙退开坐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另一方的周子靖激灵一下,也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好像要做什么坏事被抓现行似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一声请进,孙芸香端着零食和茶水走了进来。

这一眼就能看出问题。两个人坐在书桌那边,好像泥塑一般地僵直着身体,一个面红耳赤不知所措连头都不敢回,一个假装自然,但绯红的面颊是无法掩饰的……不过,孙芸香对此视而不见,什么其他的话都没说就走了。

但周子靖却感觉她说了好多,似乎能感应到她锐利的视线盯了自己一眼,让他想起之前和这位管家的约定……这还真不是他多心,孙芸香的确用眼神和说话时微妙的停顿,让他产生了这种感觉。

“咳咳……”见孙姐走了,小瑜松了口气,轻咳一声说,“还想继续么?”

“继、继续?继续什么?”子靖下意识地身子向后仰着反问,他的脸到现在还红得很厉害。

“当然是……学习啊,你以为是什么?”

她戏谑地话锋一转,羞涩地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绯红的脸颊……这画面真是透着让人窒息的美……周子靖看在眼里,刻在心中,并不由得别开视线,怕自己的小心脏受不了。

她这样子,自然是有表演成分的,但更多的还真是臆梦的真情流露。她真真是被那前所未有的新鲜体验触动到了。

别看她身为变身臆梦的时候,举止就已经那般轻薄,好像一副身经百战的样子,实际在幻境里都是无脸男陪在身边,别说没有机会做出这种事,就算有,那感觉也是完全不一样的。因为她的产生本身就是源自于一个缺爱的小孩子,她的行为模式很多是源自于对母亲观感与幼稚的想象。就算她有异于其他梦癔的自我觉醒和自我成长,已经摆脱了本体给自己定下的框框,但在这方面,它依然是个很纯粹的小孩子——她的内核说到底还是个熊孩子。

刚刚的体验会让她感觉那般新鲜,那般刺激,那般羞涩,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其中的道理就在于此。而这份感觉也是她之前追求的东西之一,不是可以从之前读过的书本上的文字能体会到的。

这再次刺激了她的野心:她不想失去现在得到的一切,同时还想得到更多……

基于此,暂且抛开那些体验,她今天首个目标已经达到了。从子靖的反应可以看出,她已经将他彻底俘获了。接下来嘛……

“你那天课间操时,和小妍聊什么了?”

心不在焉地学了一会,见对方渐渐恢复了平静,她便在讨论问题的时候,冷不丁冒出这么个问题。

“啊?没什么啊……哦,要说起来,她说你们闹矛盾了,好像还绝交了吧?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子靖自然不能说小妍开导他的事,但既然说到这个了,正好替人家问问当事人,也算是自己的一点回报——也是当时他答应过的事。没想到真的应验了,多亏了小妍的那些话,今天才能尝到如此甘甜幸福的味道。

“她怎么跟你说的?”

“她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说搞不懂你为什么会那样……”

“呵呵,那是我故意的。”

“故意的?”

“是啊,我故意和她闹翻,绝交……这一切全是因为程宁宁。”

“啊——?这是怎么回事?”

子靖的语气惊奇,实际心底倒是不惊奇。因为很多迹象都很明显,他都已经猜到了这其中的联系了。从她这里得到确认后,就可以串联起来了。

“经历了那天的竞选闹剧,你也应该知道程宁宁是什么人了吧?不知道事后那家伙是怎么迷惑小妍的,她们竟然成了朋友。我来气就和她吵架了,最后闹到了绝交。”

“果然是这样……诸葛妍跟我说,是程宁宁跟她诚恳道歉,所以她就原谅她了。”

“哼,她就是那么天真。明明那么聪明,却又天真得可爱。”

“哈哈,既然你说她可爱,你总不至于因为这个和她绝交吧?”

“呵呵,还不明白么?我都说我是故意的了,为的就是引蛇出洞。”

“你的意思是……程宁宁又有什么阴谋?”

看小瑜一脸狡黠的笑,周子靖似乎是明白了。他也是聪明人,这些天他有意无意地留意过她们之间的变化,再经过她这么一说,自然就有了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效果。

“看来你也想到了,就是这么回事。那家伙其实也跟我道歉了,不过,她道歉的方式很特别……”

说到这里,她便将那天程宁宁故意激怒自己的事,和盘托出。让周子靖一边听,一边慢慢瞪大了眼睛。

要不是他现在因为感情而完全相信小瑜,她说什么都不会怀疑,要不是这之前就知道程宁宁有多疯,他光是听这些话,真是很难让人相信。谁会想到,同学之间,女生之间,会有如此可怕的恶毒,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怪不得那天下午都看到她脸上受伤了,我当时就怀疑……原来是你打的?那你为什么不和你的好闺蜜私底下说清楚呢?”

“因为我很好奇,那家伙究竟想做什么啊。不这样把戏做足,如何引出她的表演呢?”

“可是,她那么变态,岂不是会让诸葛妍置身于危险中?她万一要真干出什么来,可怎么办?”

“呵呵,放心吧,小妍才不会那么脆弱呢。就算一时被蒙蔽,她也早晚会看清。对方再怎么自作聪明,在她面前都是必然失败的小伎俩。”

她这话夸得有点违心。

“你们不愧是闺蜜,你还真是信任她啊。”

什么信任,她俩两败俱伤才好呢。她这么想着,嘴上说得却不一样:

“那当然。不过嘛,话是那么说啦,我还是有点担心的,你能不能帮帮我们呢?”

“怎么帮?尽管说。”

“你知道程宁宁的家在哪儿吧?”

“嗯,以前因为班务去过她家一次。”

“好,我猜她今天会有什么动作,你能帮我盯着她们么?”

那一吻算是确定了关系,至少周子靖自己是这么想的,所以小瑜说什么他都会听。这便是为什么他晚上骑着小瑜的自行车,一路跟踪并观察程宁宁的缘由。

为什么利用他来跟踪呢?臆梦小瑜的想法是要搞清程宁宁背后的真实意图。她隐约察觉到了程宁宁那些不合常理戏码背后肯定有什么隐秘,怀疑她背后有黑手操控,但掌握的信息太少,她又为了不引起孙芸香的怀疑而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就让周子靖成为自己的耳目,让他去掌握目标的情况。

这些天,她不时潜入幻境,通过不引起注意的变身,偷偷观察了梦击士和臆梦们诡异的动向,她知道要有大事发生。所以,她以为程宁宁这里也许是个突破口。同时,实际早已心知肚明的孙芸香,则通过闲聊透口风等方式,也在诱导她。尽管这看起来是两条不同的线,但却奇妙地往歪打正着的方向发展……

这就像是下围棋,高手都是用让人一时看不懂的闲子布局,两条大龙看着并无直接关联,实际已经暗伏下关系全盘的杀机。而作为棋子的个体,是很难搞清楚自己的处境和作用的。

几乎同一时刻的幻境,地下深处,臆梦所谓的“本源之地”里,昏迷了好几天的真正的小瑜,睁开了眼睛。

咕噜噜……

感觉自己被温热的水包裹着,就好像浸泡在浴缸里……不是好像,就是浸泡。不过,是整个身体,从头到脚地浸泡……

咳咳咳……这是什么地方?!不、不好,要淹死了!

小瑜睁开眼睛,随着眼睛渐渐适应周围并不刺眼的白光,她终于分辨出了自己置身的环境。下层的本能意识让她一阵慌乱,以为自己溺水了,但她胡乱挣扎了几下,呛了两口之后才发现,这液体并不会让自己窒息,相反还很舒服……暖暖的,通体舒畅……

上层意识开始运转,通过对周围的观察,她很快意识到,自己是置身于类似于母体羊水一样的液体里。她一下子套用到了,以前从书里和影视里看到的,科幻题材中常见的装置……

真是奇妙,不论多么不可思议,在看到如此科幻的场景后,都会让人觉得既恐惧又踏实。对于未知的本能恐惧感倒好说,那个踏实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虽然诡异,虽然难以置信,却可以不用怀疑那是幻觉的意思。就是可以让人迅速冷静,暂时不用纠结于真实感,可以直接套用常理来思考,将注意力放在搞清问题和解决问题上。

怎么自己会在这种地方呢?

她开始回溯记忆。她的记忆是在那被秒杀的瞬间戛然而止的,由于过于突兀,就像喝断片的酒鬼那样,回想起来是很吃力的。

用了好一会,她才想起来,梳理清楚,并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很光滑,没有任何伤口。

难道那是一场噩梦?呵呵,太可笑了,自己就在梦虚幻境里,还扯什么噩梦……看样子,是自己被那个叫元朗的家伙一剑……但没死?被救了?在这个装置里治疗?

她思索着,飘到装置边缘再次向外张望。这是个金属感十足的房间,一个人影也没有。从旁边的装置,可以推想自己的这个装置的具体样子。她发现每个装置上面,都有个圆圆的把手,就像舰船和潜艇里常见的那种舱门开关。

她仰起头,可以看到里面也有相对应的把手,显然可以从那里出去。

她游上去,去拧那个把手。她真是费了好大劲,才算拧开。

哗啦啦……她终于从里面爬了出来,跃身而下,落在了地上。脚下的飘忽感让她站立不稳,跌坐在地。身上的水珠,从她光洁的皮肤上滑落,加上头发上滴落的水滴,在她身下形成了一滩水渍。内外的温差让她感受到了现实中刚出浴般的寒意,也让她意识到自己还光着呢。

她赶忙变身,这回变成了自己现实中的模样。而她的这种异动,也引起了外面的注意。

门开了,两个人走了进来,是晓瑜和乔爷。

“哈哈,馨瑜姐,你也醒啦!嗯?”晓瑜看到她很高兴,就是有点奇怪她怎么变成了自己的样子,只有衣着不一样,“你就这么喜欢我吗?竟然变得和我一模一样。”

终于看到了可以依靠的人,激动的小瑜,没有理睬晓瑜,而是爬起身径直扑向了无脸男,扑到他的怀里。哇地一下,她哭了。臆梦的身体似乎哭不出来,所以她只能干嚎,不过,头发上脸上睫毛上残留的水珠,还是很应景的,看起来和现实中的痛哭也差不多。

“没事了……”无脸男抚着她的背,心痛地安慰她。“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又让你受苦了……”

哭了一会,内心委屈痛苦的情绪,一部分发泄了出来,另一部分则被臆梦冷静的本能化解了,但她还不想就此打住,撒娇般地抱着无脸男的腰,在怀里又啜泣了一阵。

“对了,他呢?”恢复了平静的小瑜,忽然想起了她以为的子靖,便起身瞅瞅周围,询问道,“是他救我的吧?”

“不是,他也被杀了,和你一样……”晓瑜在一旁冷冰冰地说。

她知道小瑜说的是小何,同时,对她刚刚无视自己自顾自地嚎哭而心生厌恶。倒不仅仅是看她这样软弱很没有好感,而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看到她变身成自己的样子时,就有种异样的恶感。

“什么?!被杀——?和我一样?”小瑜被她的说法吓到了。

“是啊,和你一样,都被我复活了。”

“复活……”小瑜满心恐惧地仰起头,看了看无脸男。

“是的,她说的是真的。”

看乔爷也这么说,小瑜只能相信了。自己竟然死过一次了,多可怕的说法啊,就算复活了,想想也后怕。她又不禁摸了摸脖子的位置……半晌,她又问:

“他现在人在哪?”

“呵呵,他醒的比你早两天,我刚才让他出去执行任务了。”晓瑜冷笑着回答。

臆梦……他俩都是臆梦啊,怎么身为梦击士的子靖会听命于她呢?还被她救了……嗯?等等,元朗为什么要杀他?敌人?梦击士之间也有敌我之分?所以臆梦和梦击士也会有敌有友?啊……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因为一开始就没搞清,导致她现在也没法当场理出个头绪,这让她脑子里满是疑问,一团乱麻。不过,她只要在这时候问清楚,也能解开误会,但对方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还没等她开口,便被打断了。

这个对方就是晓瑜。她已经急不可耐要动手了。

“好啦,馨瑜姐,既然你已经恢复了,那就该进行下一步了,成为我的手下吧。”

“什么?”小瑜因为被她打断了思路而眉头一皱。

“我说的很难理解么?”

“当然很难理解,什么手下?”

“就是说,你从今以后听命于我,和我一起共创大业,实现你未竟的事业。”

“我什么时候说要加入你们了?什么事业?我可没兴趣。”

看她一脸冷笑的样子,小瑜有点害怕,不自觉地朝无脸男身后躲。

“怎么?我救你一命还不能让你心存感激么?加入我们有什么不好的?”

“这一码归一码……我还要想想。”

“不要再想了,离开始行动的时间可不多了,我没时间跟你浪费,你也没有其他选择。”

看她盛气凌人,步步逼近,小瑜抓着无脸男的衣角,不时瞟着他,想让他站出来阻止对方的无礼逼迫。她不想卷入任何争斗,她只想回家,也不知道隔了这么久,现实世界发生了什么,她很担忧。还能不能回到原本自己的身体里,更让她担忧。

“乔爷,咱们还是离开这里吧……”

小瑜小声说着,但无脸男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淡淡地回应她:“答应她。”

“什么?怎么你也……”

“呵呵,我再客气地问你一次:你真的不想加入么?”晓瑜这里已经是下最后通牒的语气了。

“不!我不想!”小瑜有点火了,蹙着眉头斩钉截铁地回绝道。

“呼……好吧,那就别怪我来硬的了。”

来硬的?你一个人想和我的乔爷动手?

小瑜心里想着,警惕地盯着她的动作。没想到,动手的却不是她,而是自己最信任的无脸男。

“制住她。”

随着晓瑜的一声令下,无脸男回身一把掐住了小瑜的脖子,将她按倒在地。

“乔爷!你……!”

“答应她!”

无脸男近乎怒吼地叫起来,由于看不到他的表情,让人无法看出他身不由己的痛苦,只以为是他背叛了自己。

“不……!!!”小瑜愤懑地咬着牙,瞪着他。

晓瑜见此,反倒笑了,她勾了勾手,示意无脸男将她架到自己面前。

“呵,倒是挺有骨头,可惜你不配和我一样。我才是这里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