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梦覆灭的当天清晨，天刚露白，吵杂的医院里。一波又一波的伤患，一波又一波的警察……能来的医生都来了，病房里都满了，有的轻伤号都排到了走廊上。这一宿，数警察和医生最为忙碌，就没有闲着时候。
重症监护室外，满脸憔悴的鬈发少女乔馨瑜，抱着腿蜷缩在冰冷的过道座椅上，用着一块洁白的床单包裹着身体。这还是之前询问她案情的女警从护士那里借来的。警察走了，路过的医护人员都忙得焦头烂额，没人留意瑟瑟发抖的她。这让她从未有过地感到孤单，感到寒冷……
她穿得太少了，从家出来时，她只匆忙间抓了件裙子套上。这是深秋，外面不比家里，更何况还是一天之中最冷的时间段。尤其是在经历了一系列的不寒而栗的变故之后，她更是感觉从内到外地发冷。
先是被流氓邻居入侵袭击，险遭侵犯，搏斗之后终于打倒了歹徒，爷爷却因为保护她而住进了重症监护室。一度医院还给她下了病危通知书，让她几近崩溃……
好不容易挨过了最艰难的半宿，刚才她又从询问她的警察那里得知，那个袭击他的歹徒死了……竟然就那么轻易地死了。死因是颅内大出血，没抢救过来。
她谈不上是什么心情，只感觉冷，冰冷刺骨……
哒哒……一阵清脆的脚步声走近了，她看到了那双熟悉的高跟鞋和黑丝美腿。她抬起头，眼泪哗地流了下来……
“你上哪儿去了？怎么才来啊！”
她一下子扑到了来者的怀里，呜呜地哭着。对方抚着她的头，也跟着哽咽了。
“对不起，大小姐……”
傍晚，在火车站送走了伊万大叔的诸葛妍，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了医院里来看望她的咏哥。
看来姜咏恢复得很顺利，见她来了，都已经可以坐起身了。看他这样，小妍自然很高兴，加上自己已经了结了谋害他的幻梦，总算可以更加坦然地满脸喜悦地面对他了。
“嗯，今天你总算没哭丧个脸。这就对嘛，你看你，笑一笑多漂亮啊，我就喜欢看你笑的样子。”
“咏哥~”
小妍羞涩地别开视线，拿起一个苹果，坐到床边低头削起皮来。姜咏借着窗外昏黄的晚霞，看着她垂着长睫的脸庞，有些入迷。感觉好像很多年没有见到这样的她了。
他的感觉没有错，自从小妍几年前得了怪病以后，就没有发自内心地展露过笑颜，脸色眼神也没有了小时候的神采。而最近他的出事没有让他看到小妍这些天的变化过程，故而今天会突然感觉非常惊艳。另外，今天小妍送伊万的时候，为了表示郑重，事先稍微拾掇了一下，更是强化了这份惊艳感。
这是一间双人普通病房，另一个床今天下午刚出院，白天的护工刚走，晚上他的父母换班还没来，所以现在病房里只有他们俩。屋里很静，只听得削苹果细微的声响。
姜咏不禁伸手过去，但手伸到一半就停住了。正好小妍削好了苹果，抬起头看到他的手。
“哈哈，等不及啦？”小妍轻笑着把苹果递到他手里。
“没有啊，我一直都很有耐心。”姜咏微笑着回答。
病房的门开了，几个护士推着一个病床进来，上面是一个半睁着眼的老爷子。众人七手八脚一通忙活，把他安顿下来。门外传来医生和病人家属争论的声音。那位医生就是咏哥的主治医师。
“为什么一定要从ICU搬出来？就算脱离危险了，不是还应该再观察一下么？我们又不是付不起钱！”一个女孩激动的声音问。
“不是钱的问题，是实在安排不开了，只能先转移病情比较乐观的。你爷爷现在生命体征很平稳，恢复了神智，已经不需要那些维持设备了。住这里，我们也会安排人特别关照的，请放心吧。”医生平静的声音解释着。
“就算这样，为什么是双人间？就没有更好的病房么？”
“没办法，今天病人太多，实在安排不开，只有这里有空位。好了，我还有手术要做，你们有事可以随时招呼护士……”
医生说罢，急匆匆地离开了。女孩似乎还想追上去，但被拉住了。
“大小姐，算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多说无益。”听声音，拉住她的是个成熟的女人。
“转院！这里不行咱们去省里的大医院！”女孩带着哭腔叫着。
“最好不要这样。董事长病情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还是不要再折腾了。这里的医疗水平还是可以的，只是今天比较特殊……”
好家伙，又是大小姐，又是董事长的，这还是大人物呢……小妍和姜咏面面相觑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有些惊讶。都不由得又瞅了瞅躺在那里的老爷子。
“爷爷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我只想让他……”女孩说着哽咽了。
“好啦，我知道，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董事长别看现在说不出话，其实心里也是明白的……”女人安慰她，“哎？对了，你给你爸妈打电话没有？”
“……打、打过了，他们在国外，最快也得明天才能到。”
“嗯。好啦好啦，别哭了，我的大小姐，你哭成小花猫，爷爷看到反而要不高兴的。坚强些，已经没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那个，孙姐，警方那里……”
“嘘——小声点，别让你爷爷听到……放心，这事我已经委托张大律师……”
声音越来越小，后面就听不到了。又过了一会，门外传来了走近的脚步声。
由于小妍完全没想到，加上走廊里的环境有些吵杂，以及说话人情绪和语调的影响，她没听出来这俩人的声音，直到她们走进来，才发现都是认识的人……
啊……诸葛妍不由站起身，看着进来的两个人，惊得嘴都合不上了。对方显然也非常吃惊，双方都想不到会在这里碰面……
乔馨瑜？？？芸香姐？？！
在学校里，虽然一度和她走得很近，但小妍完全不知道也从没打听过她的家庭背景，其他同学好像也不知道。只是从她的一些生活细节能看出，家境肯定差不了，但没想到会是个大小姐。再想到她天天还骑着自行车上学，就更觉得不可思议了。
另一位就更让人惊奇了，没想到神秘的芸香姐会在这里出现，竟然还被小瑜称作孙姐？原来她叫孙芸香？看起来应该是管家或秘书之类的吧？
她们微妙对视了好几秒，仿佛空气都凝住了。
“难、难怪你今天没来上学，原来是……”
小妍有点结巴地开了口，打破这莫名尴尬的气氛。小瑜则勉强报之以点头的一笑，又瞅了她旁边的姜咏一眼，然后直奔爷爷那里而去。
“芸香姐……原来你……”小妍转向另一位，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呵呵，天河市真是太小了。”芸香报之以职业性的微笑，“能否借一步说话？”
小妍点点头，跟着她走了出来。
“你和我家大小姐是同学，一定关系不错吧？”
“算是吧，我们是前后桌。”
小妍也不知道现在关系还算不算好，好歹一度是亲密的朋友，尽管经历了那样的风波，她还是不想否定掉这一点。
“那太好了。我有个不情之请，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让她在你家住一晚呢？”
“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孙芸香把乔馨瑜这一宿的遭遇简要地低声地说了一下，其中特别强调，很有可能歹徒是受了幻梦之夜的催化才会变得那般丧心病狂。小妍听了咬着嘴唇，沉重地点点头。说完这些，芸香又继续说：
“我知道这个请求有点唐突，但我实在没办法，我手头上还有很多事没处理，不能一直在她身边。她父母今晚又不能回来，她已经在医院里待了一天了，不能再熬下去了……”
“这样啊……我是没问题啦……”
不过就怕她自己不会答应，小妍心里想。果然，当她们进去和小瑜说了之后，她一口回绝了。
“我哪也不去，我就要在这里陪着爷爷。”小瑜握着爷爷满是皱纹的手坚决地说。
“那怎么行？你已经一天没休息了，再熬下去你身体会受不了的。我已经雇了专业的陪护晚上过来照顾董事长了。你看，你爷爷也不同意你这么做。”芸香说着走到老爷子身旁，俯身看着他的脸，“您想让馨瑜回去休息吧？是，就请眨两下眼。”
老人果然眨了眨眼，看来这时他只是说不出话，心里很明白。
“你知道你爷爷的脾气，你要是再执拗不听话，他老人家要不高兴了。”
芸香这一通劝，终于把小瑜劝动了，但她还是不想去小妍家，一会说要回家，一会说要住附近的宾馆。
“不行，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你住朋友家不是挺好嘛！人家可是都答应了。”
“朋友？”
小瑜有点疑惑地瞅向小妍，小妍则有点尴尬地推了下眼镜，点了一下头。
“你们不是好朋友吗？人家可都说了，你是班里和她关系最亲密的好姐妹。”
我什么时候说过？虽然有那么一小段时间的确算是啦……这位芸香大姐也太会添油加醋了。
“她真的这么说的？”小瑜似是有些动摇地瞅瞅孙姐，又瞅瞅小妍。
“当然了！”
诸葛妍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别开了视线。
“好吧……”小瑜犹豫了片刻说，“我答应你，这样爷爷和孙姐你，都能放心了。”
乔馨瑜站起身。看来她是真的累了，这一起身，身子一晃，差点栽倒。幸好被眼疾手快的小妍扶住了。靠在她软软的怀中，小瑜竟感觉一阵安心。
“我就说吧，好了，你现在就跟她回家，好好休息休息。”芸香说着拍拍小妍的肩膀，“我家大小姐就麻烦你了。谢谢。”
“放心吧。”小妍点点头，扶着小瑜往外走。
“我没事了。”小瑜轻轻拨开她的手，转向孙姐笑着说：“那我这就和我‘最紧密的姐妹’回去了，有什么事打电话……”
就这样，小妍向咏哥辞别，陪着小瑜从医院里走了出来。此时，外面天色已经昏暗发黑，医院门口人很多很乱，小瑜自顾自地走着，小妍则挤着人群紧追着她。
“哎，你慢点，”终于抓住了她的手，“你干吗走那么快啊，你不会是想走到我家吧？你可知道我家在哪？”
小瑜被她这一抓终于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你还是自己回家吧，我在附近找家旅店睡一觉就好了。”
“那怎么行？都说好的。”
“我不会告诉孙姐的。”
“那也不行！”
责任感让小妍紧紧抓住她的手，她想去街对面，红绿灯都变了，愣是没走动一步。作为全能学霸，在一般同龄的女孩子当中，小妍在体力和力量上的优势是很明显的。
“放开我！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人啦！”
“喊吧，喊破喉咙我也不会撒手的。”
小妍一边说一边把她往人少的街边拉。然后叫了一辆出租车，强硬地将她塞进车里。
“绑票啊！”
“哈哈，司机师傅，别听她乱叫，这是我闺蜜，正闹脾气呢。”
小妍说着搂住小瑜，把车门一关。今天两人都穿着漂亮裙子，小瑜是随便抓一件都是名牌，而小妍则是特意打扮过。在别人眼里，这就是两个漂亮女孩在嬉笑打闹。小妍这么一打圆场更是坐实了。所以小瑜再怎么反抗都没用，只能放弃。
司机笑着瞅着她俩，打趣了两句，然后小妍说了地址，车开动了。
“我都那么对你了，你怎么还要管我的闲事？可怜我吗？”
恢复平静的乔馨瑜，低着头低声问。此刻她感觉自己眼圈发红，心里涌起一股热流。以她现在的处境，其实是亟需别人的关怀的，所以对于这种近乎强迫的亲密，她是发自内心地感动的。
“瞎说，你堂堂大小姐还用我可怜吗？我抱大腿还来不及呢~壕，咱们做朋友吧~”
小妍戏谑地说着，抱起她的胳膊，将头靠在她肩上。
噗~小瑜被她逗笑了。
到了小区大门口，她们结账下了车，小妍还抓住她的手不放。
“好啦，都到这儿了，我不会逃的，你可以松手了吧？”
“嘻嘻，你逃也逃不出我的手心的。”小妍故作邪恶地笑道。
“是是是，我知道你不光学习比我好，体育也比我好……你这副样子真像个恶人啊。”
“没错啊，我就是个大恶人，专抓美丽的人儿回家吃掉~！”
“噫~好污~”
她们就这样一路说笑着，来到了诸葛妍的家。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亲密好友的阶段，若不是心底还有没解开的疙瘩，看起来就更加亲密了。
进到家里，外面已经黑了，小妍的父母都回来了。小妍在医院出来时已经通知了母亲，所以家里人毫不意外，饭都多做了一份。
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小瑜真的满心羡慕。在这样的家里，吃饭都会很香。
吃罢晚餐，她们一起学习了一会。借着作业和复习的机会，小妍把今天小瑜缺席的课程给她补上，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通。
“睡觉前和我去洗个热水澡吧，累一天了，这样才能舒服。”
见时间不早了，小妍这么说着，翻出了自己换洗的睡衣给她。却见她双臂交叉于胸前，一副防卫的样子。
“终于来了，继你咏哥和小武之后，你的魔抓终于伸向我了。原来你是个男女通吃的肉食系啊~！”
“啊——？好啊你，你这是在借着玩笑点拨我呢？”小妍假嗔地笑道，“我都跟你说多少遍了，我跟他们根本不像你想的那样。”
“真的？可我看到小武吻你了。”
呼——终于说出来了，小瑜感觉好像吐出了憋了好久的一口气一样。
小妍听了愣了一会，“好啊你，你竟然跟踪我？”
“你就说有没有吧？”小瑜红着脸，靠近她继续笑着逼问。
“有是有，但我决不承认！那根本就是一场被他算计的闹剧罢了！”
说着，小妍就把那天司马武约她到那里，用黑板檫的小伎俩迷了她的眼睛，然后趁机碰了下她的上唇的事，除了梦击士相关的内容外，都和盘托出了。
“哈哈哈哈哈哈！”小瑜听完了都笑翻了。“他、他真的做了那么幼稚的事？”
“是啊，挺老大的人了，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还、还只是碰了下你的上唇？哈哈哈……其实，也不能全怪他，是我撺掇他更加主动的，但没想到他竟然，竟然会……”
“好啊你！原来都是你害的！然后你事后还埋汰我骂我！你可太坏了！”
小妍嗔笑着，将她扑倒使劲咯吱她。小瑜扭动着身子，眼泪都笑出来了，直喊饶命。
“我错了，我错了，是我不对，饶命啊~哈哈哈哈……”
她们正疯闹着，门开了。
“咳咳，不早了，明天还要上学呢。那个，妍儿，等有空你要跟我讲讲那个他的事。”
呃，俩女孩当即停止了嬉闹，面面相觑……
“啊，别听你爸瞎说，他和你们一样都是开玩笑的。哈哈……那个浴缸里的热水都放好了，你们快去洗吧。”
小妍的妈妈拉开了她爸，关上了门。只听外面一阵小声地争吵：
“你个老古董别瞎搀和人家小女孩的玩闹行不？丢不丢人？”
“丢人？如果女儿结交了坏男人才叫丢人！我决不允许！”
“闭嘴吧你……”
待完全平静，小妍和小瑜才相互吐下舌头，又笑了起来，但压低了声音。
“你家的房子隔音不行啊。哪天我请你到我家，我的房间可大了，还有一堆好看的有趣的衣服呢，你喜欢哪个穿哪个，我最喜欢玩换装游戏了……”
“哦？你个小大姐真是好有情趣啊，可恶的有钱人~！”
浴室里，赤诚相见的两个人，相互羡慕地打量对方。在小妍眼里，小瑜的身材和模特一样，匀称得几近完美；而在小瑜眼里，却觉得又输给了小妍。
“小妍，你的校服是不是大一号？”
泡在浴盆里的小瑜瞅着正在淋浴洗头的小妍问。
“嗯？怎么突然问这个？”诸葛妍没明白她的意思，“是啊，我从小学时就这样了。”
“我就知道……小学时候是因为还是孩子，身体长得快，可现在都快定型了，你还不穿合身的校服？”
“我觉得挺好啊，如果太合身，还会觉得有点紧呢，反而不舒服。”
“我的天啊，咱们的校服已经够宽松了，你竟然还……真服了你了，你真是毫无自觉啊……”
“啊？你莫名其妙说什么呢？”
“难怪被人叫怪胎，你真是不冤呢。”
“唔……你要再这么莫名其妙地损人我可生气了。”
“我夸你呢，你听不出来？算了，反正你也无所谓。总不能什么都让你压一头吧，这样平衡一下也好，嘻嘻……哎？说真的，你真的不喜欢那个小武？”
“我说过了嘛，我和他顶多算朋友而已。”
“那我可就不客气喽，到时候你可别后悔哟~”
“求之不得。”
洗完澡，小妍先回到卧房，她这才想起来，该通知下梦仙大人，自己今晚不能出工了。梦仙很快回复没问题。本来取得那样的胜利之后，也打算让他们休息一天的。
“看什么呢？”头后传来小瑜的声音，她刚吹完头发。
“啊，没什么。”小妍赶忙切换回桌面，回身问她，“你打算和我挤在一起睡呢，还是睡地板呢？我妈把被都给你准备好了。”
“嗯……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和你一起睡啦~！”
小瑜笑着将她扑倒在床上。
躺在床上，果然还是有点挤，比起娇小的小莹莹，小瑜的体格和自己的体格差不多，躺在一起就显得床小了。只能相互侧着身子，贴着一起。偶尔这样倒也不错，毕竟不是炎炎夏日，身上还泛着沐浴后的香气，这种温软香甜的感觉还是挺舒服的。
可过了半晌，这种舒服，并没有让小妍睡着，反观小瑜倒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气息平缓，一副睡得很甜的样子。
“对不起……”
嗯？这么快就开始说梦话了？说明她今天实在是太累了，换做谁也受不了吧……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她喃喃地说着，好像还哭了。
她没事吧？小妍慢慢支起身子，探身看她的脸，果然是梦话。不过，怎么感觉她的面庞变得更成熟更美了呢？就像是……一定是屋里太暗，产生的错觉吧。所谓朦胧产生美，本来她就很漂亮，所以……
有点莫名地不舒服，奇怪的感觉……怎么什么都要有个合理的解释，看什么都要不知所谓地怀疑一下？自从成了梦击士，感觉自己都快发神经了。
她苦笑着躺回去，不经意间，手臂触到了睡衣兜，感觉里面扎扎的……她这一摸才发现，原来是昨晚没吃掉的那个幻梦的残骸的光片，当时揣到兜里就忘了。从幻境出来，它原来也跟着转换到了睡衣的兜里。
说到吃……啊！我竟然忘了，那个破罐子今天忘了喂了！它一定又生气了吧……算了，反正晚饭也没剩什么……
等等，对啊，快乐饼！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正当诸葛妍在床上灵光一闪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在心里呐喊，同一片夜空下的另一边，那家不起眼的小酒吧里，司马武却在用相反的心境面对眼前的责难。他对此早就预料好了，都已经做好了实在不行就决裂的思想准备。
可他发现，眼前的这个女人，竟然和以往大不相同。从外表看，越来越有人样了，连举止衣着都正常了很多，不似之前那般随心所欲，缺乏常识。
“呵呵，你现在变身技术很成熟了嘛，连猫耳朵都变没了？之前还嫌麻烦，今天是怎么了？”
“少跟我转移话题，说吧，你怎么向上面交代？我说过好几次吧？让你早动手早动手！现在倒好，你想动手也没机会了！我已经感应到了，昨晚产生了一股强大的能量场，是那个小丫头的吧？肯定已经升成了神器，对不对？”
法语听着很严厉，但司马武感觉不到之前的那股杀气了。给他的感觉，对方只是在例行公事，为了说而说，并没有发自真心，显得毫无威力。所以他也就放松下来，没有急于摊牌，而是按往常的套路敷衍她。
“谁说完不成了？总说动手动手的，我的目标本来就是得到她的心！和她是不是越来越强有什么关系？只要最后成功了，也会是更强大的她，那岂不是更赚到了？两全其美嘛！”
“你一直都这么说！可你到现在也没有做到啊！说什么趁混乱拿下，拿下什么了？！就会吹牛！”
“一步步来嘛。我已经迈出了重要一步，现在我们的关系已经比普通朋友更高了一个层级。这里讲究培养感情，她本来就不是一般人，更是需要时间嘛。你急什么，出来时也没硬性规定时间嘛。”
司马武说到这里心里一阵打鼓。犹如一个等待判罚是死刑还是死缓的犯人一般，这可是天差地别的。这时候，老板端来两杯酒，放在他们桌上，说是请他们的。
“谢谢，亲爱的。”她抬起头说了句中文，一脸灿烂的笑。
“你叫他什么？”司马武惊奇地问。
“咳咳，嗯，你刚才说的也有道理……”她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刚刚的话题。
道理？她竟然这么简单就被说动了？换做以前肯定不会这么痛快……
“其、其实，我也跟上面联络过了，就是按照你的说法，我还谎称你们已经坠入爱河，只是现实有很多阻碍，目标还未完全成年等理由，又给你争取来了一年半载的时间，你要是再拿不下，那真就没法交代了，你可别再让我失望了……”
她的语气柔和得让司马武以为换了个人，而她的这些话更是让他目瞪口呆。一年半载？这放宽的期限远超出他的想象，更别说是她主动替自己……她之前总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这回怎么就这么有耐心了？变个身就让契约兽转性成女神了？
他抓起她的手，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放手！我可不想让他误会。”
“误会？误会什么？谁误会？”
司马武看她瞥了一眼老板，心里便有了一丝端倪，但还完全不敢相信。
“记住，我现在叫翠西，你是我亲弟弟，我是陪你来这里留学读书的。懂了么？别穿帮了。”
“啊？穿什么帮？我们就是在这里喝个酒碰个头而已，又不是住这里，你至于么……”
“我就是住这里啊。”
“什么——？！”
“我从昨晚开始，就决定住这里了，他也同意了。你看，这里僻静，他人也好，我也不用东躲西藏了，多好啊……”
她说着用指尖滑着酒杯的边缘，凝视着杯里的酒，似是有些羞涩地解释说。
槽点太多，司马武都不知该从哪里吐槽才好了。难道变身真的可以有这么大改变么？不光换了外表，还换了心？？
巴黎那一年，也没发现这家伙是这样啊。而且前两天她还说要杀人灭口呢，怎么就突然……这也太善变了吧！
“呃，那个……你们该不会……？”
司马武比划着勾了下自己的手指，问她。她没有否认，而是沉默了一会，又抬起头，瞪着大眼睛警告他说：
“你小子可别给我乱说去，你要是敢出卖我，我也会把你欺上瞒下的事情统统如实上报。”
“放心吧，我可没那么无聊，本来和上面联络的一直是你嘛。再说了，你爱怎么玩是你的事，和我无关。”
“当然有关，现在我们是——用这里的俗话叫：一根绳上的蚂蚱。所以我不拆你的台，你也不许拆我的。你听明白没有？”
“好的好的，翠西姐姐~”
司马武憋着笑回答，这是在订立攻守同盟么？求之不得啊！
他扬起头，眉飞色舞地朝老板招了招手。
“那个，姐夫！再来一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