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注視着雨宮良子從大樓里出來,我才通知木子可以離開現場,繞一圈回家,而我開車和雨宮良子一道回去。

雨宮良子心血來潮的監視行動就這樣草草收尾,我看的出來她心有不甘,但是也沒什麼辦法,現在的要緊事不是怎麼樣殺了那幾個人,而是如何徹底的把這種局面給消解掉。

她坐在後面一直不說話,只是盯着窗戶外面。

“我就說不會有什麼結果的。”我看着她有些鬱悶,說道:“要情報的話,不如回去幫我整理一下現有的資料,說不定還有些收穫。”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她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我就不該去搞這麼些事情。”

我只是笑“你明白就好。”

她嘆了口氣,“可是我不想就這麼干坐着,當個兩眼一抹黑的瞎子。”

“我理解。但是總不能每次都拿這些事情搪塞吧,有沒有用先不說,還是蠻危險的。”

這位雨宮良子小姐還是有些不服氣,但是估計也看出來了爭論下去她也占不到便宜,索性就不說話了。

我也只是笑,沒再和她找話談。

當天夜裡木子問我有什麼收穫的時候,我也只能把從江雨樵那裡順過來的情報遞給她。

她皺了皺眉頭,問道:“哪裡來的?”

我老老實實回答“我去找了一趟江雨樵。”

只要我說實話,她是不會生氣的,不過看她那樣子也是有幾分吃醋的感覺。

“你下一步準備幹嘛?”她沒有再在江雨樵的事情上糾纏下去,而是問了更重要的問題。

“總之先保證塔克和江雨樵的安全吧。”在這種大是大非面前分得清輕重緩急,和她交往真是省心。

“嗯。”她點點頭,輕輕靠在我懷裡,道,“你也別太累了。”

“沒有。”

她低着頭,沒有看着我,有些自責地道:“是我的到來才會讓你捲入這些東西里的吧……,世雨,我……”

“笨蛋木子,只要有你在,沒有什麼災難是不能承受的。不過既然給我帶來了這些,我就有一個要求。”

“什麼?”

“不要離開我。”曾經是她的哀求,現在變成了我乞求。

我真的沒辦法在承受那種永久的、沒有希望的別離了。

她沒有答應我,只是喃喃道:“我在,你就在。”

2.

方才的大樓,高爾戈維奇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和自己的老大交談。

“不錯,你做的很好。”洪門老大晃着自己的粗手,道:“誰看得上考爾比那點生意,要說賺錢,把瀘川的製藥搞到手才是王道。”

高爾戈維奇沒有回答,只是站在那裡沉思。

“你先去休息幾天,好好玩,之後我們還有大事要辦。”

“好吧。”高爾戈維奇點點頭,“我希望不要出什麼岔子。”

“你儘管放心,你妹妹的事情,不過是一點小事。”

高爾戈維奇此時湧上一股無名火,但是他沒有再多說,只是很乾脆德離開了。

而另一邊,江雨樵的府邸。

江市長似乎只有投身在工作上才能減輕她的悲傷,手邊的資料早就堆積成山,但是她絲毫沒有倦意,繼續不知疲倦的工作。

“市長小姐,該休息了。”她年輕的秘書姜舟從門外閃進來,輕聲提醒她。

她有些朦朧的眼睛看着這位年輕英俊的秘書,心裡不免有些酸楚。揉了揉眼睛,靠在椅子上。

姜舟給她端上一杯燉好的雪梨,道:“您辛苦了。”

“謝謝。”她很明白這不在秘書的職責之內,但是依然接受了這杯額外的甜品。

這種甜味,是手工熬制才會有的味道,就像那個人以前會做的一樣。

想到這裡,淚水不自覺的流下來。

“市長小姐?”姜舟有些奇怪,今天的江雨樵似乎和往常不大一樣。

“沒什麼。”江雨樵藉著蒸汽擦乾了淚水,敷衍道。

3.

就像無數個與她共度的夜晚一樣,我和她依偎在一起,相互回憶以前的事情。

她似乎對在軍隊里的事情有些厭惡,對她來說估計不是什麼好的回憶。

“在那裡我只看到了輕視,歧視和認為理所應當的犧牲。”她這樣對我說,“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次,認為我們的隊伍‘該死’,無論什麼時候,都想把我們當做棄子。”

我久久無語,我在軍隊里認識的是一群兄弟姐妹,是過命的交情。至於那些決策指揮,我還真不太了解。

“他們對任何一個人都不可以放棄,但是對於AI,他們都可以毫無顧忌的拋棄。”木子的表情十分的平靜,但是她的心裡已經是不舒服了。

“我記得應該是西線和自由聯盟的糾紛,甚至想要我們來當做誘餌,把敵人引出來。那個位置,幾乎是必死的局面,而且當時的狀況並沒有呈現一邊倒的趨勢,大可不必用這種戰術。”

“後來呢?”

“後來有一位上級,一票否決了這個方案。”

這時才感覺她的心情好一些,只不過她不知道的是,她說的那位上級,是我的隊長,被稱作“穿刺公二世”的德古拉-特斯拉。

否決的決定,也是我們小隊的幾個人商討的結果。

我沒有告訴她,還是讓她相信這世界有如此多的善良比較好。

“我記得那次你們小隊也在對吧?”她突然問我,讓沉浸在思緒里的我頓了一下。

“啊……對,在的。那次之後,我就來這裡了。”我說,“戰術討論我們沒有參與的,別那麼看着我。”

她那麼聰明,怎麼可能不會順勢想到我?我微笑着,暗自在心裡搖搖頭,嘲笑一下自己的愚蠢。

木子也沒有再追問,只是輕輕倚在我的懷裡,“你呀,太多事情我不知道了呢。”

“你不也是嗎?”我撫摸着她的頭,道。

木子捧起我的臉,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裡流露出濃濃的愛意,心裡似乎潮湧着一絲悸動——沒有不安,只是充滿了緊張。

這種感覺,我已經匡別了太久了。

“說吧,你動了什麼手腳?”她一臉盈盈的笑意,就那麼盯着我。

“沒有動什麼啊。”我當然知道她在說什麼——她的系統,“就是改了一下情感表達的運算程序,更切合機械細胞的功能了而已啊……”

她挑了挑眉毛,湊近我的臉“真的嗎?”

“然後……改了下設定的年齡啦……”我有些不敢看她,不僅僅是因為她的逼問,還因為她的那張臉。

每一個地方都露出那一種神似,讓我難以抑制心底的思念和悲傷。即便是身邊有了她,世雪在我心中的位置依然。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那一瞬間,腦海里冒出了那悠揚的曲調,淚水從心頭湧上眼角。

“是二十四歲,對吧?”木子現在已經完全脫了稚氣,她的語言里雖說依舊有一絲呆萌在,但是在我面前已經非常的自然。

“如果她還活着的話,也是這麼大了,對吧?”

我此時找不到什麼話來回答她。

那種負罪感頓時湧上來,千言萬語哽咽在喉頭,但是聲帶就像是打了結,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一個字。

木子笑盈盈地,那雙眼睛裡的愛意絲毫未改,輕輕地把我眼角的淚水擦去。

唇尖傳來世界上最美好的觸感,那一瞬間,思念和愛意交融;回憶和現實扭曲在一個漩渦里,時間和空間都已經虛幻了。只有她和我,是唯一的真實。

“雖然我不在乎啦,但是,現在你是我的人。”她就這樣,笑意盈盈地在我耳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