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视界。多么真实,十分生动。

“自己栽种的绿茶~好久没有好好招待客人啦。今天正是千家界‘碧桃节’‘疯狂一条街’购物狂欢活动哩。大伙都盼着节日早点到。这时候商店什么的也会大减价。但是内人今天好像有事,就留我看家啦。”

极远处传来一阵与近处模糊的杯具碰撞声不同的清脆响声。接着有一股能量疾速逼近的感觉。

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敖琦拉使劲吸溜了下鼻子,鼻孔中传来一股吸起珍珠奶茶那黑珍珠的感觉,她恢复了清醒。

这是在哪里。

原先保持在频道里的神志回来了一些,恶魔的思维联通断掉了,以付出一些精神力为连接的代价也如数奉还。

“啊——啊。抱歉抱歉。”敖琦拉手臂大幅度挥动,搓了搓眼睛,顺势用手肘推了推身旁的家伙。

“好茶……真乃佳品!”

蹙眉。将装着绿茶的白色小茶杯同底部的白色陶瓷茶托碰撞,听到好几遍丁当响声,才慢慢地将嘴唇凸出外界,嘴巴撅起,抿上一口。然后心满意足似的用喉咙发出湿润的“咔——”声。

“真是好茶……”

敖琦拉在失去耐心的最后一下聚集起全身力气,于手肘出爆发,将身旁专心品茶的某人击飞并在途中接过了从上衣口袋中掉出来的小册子和笔。

“老是有这种症状呢。也许是那个的后遗症吧……”

她又搓了搓眼睛。

“没事吧……那小伙子。”夫人表现出关切的样子。

未待面前的女士反应过来,某被击飞男子无声地弹起,精确地在原先位置落下,一屁股坐在舒服的沙发上。那茶杯与茶托明明之前随着男子起飞,但此时毫发无损地回到透明的玻璃桌面上,玻璃桌面下是深棕色的大长方体木桌子。

“不愧是敖琦拉大哥。”

从他紧闭的眼中竟射出信任和依赖的目光,眉毛摆成滑稽的倒八字。将茶具放好后,他习惯性地摸了摸上衣口袋。眉毛动了一下,似乎是发现了有什么不对,他睁开眼睛,朝后背反复看了几眼。最终,好像是放弃了,他朝敖琦拉故作镇静地投去平淡的目光。看到敖琦拉大哥手上的家伙后,又默不作声地闭目养神了。

敖琦拉叹了口气。

“稍等。我老是忘记东西呢。”她微笑着抬起头,看着面前农妇打扮的女人,“所以我才需要助手随身带些写字的家伙帮我记录灵感。”

“是这样吗。内人有时候也是这样子。呵呵,有时候没日没夜这样子伏在桌子上写字。他字写得很好,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密密麻麻写了一整大页后来还要擦掉了。”

风铃声,清脆地像远山的泉鸣。风路过这里,鼓动起衣物。门前一根绳子串在翠绿色竹子上的湿衣服也随风摆动。

“嚯。是这样吗。”

“嗯嗯。很多时候咱家的地里面出来的庄稼都不似别人长得旺。别人虽笑话,但都挺稀罕过来坐坐。各家来的时候带些自己地里的东西。他们说是来沾沾咱家内人的仙气呢!”

这是位于山顶的一片旧茅屋。房屋上面布满了黄色的破茅草,风过会有簌簌的响声。绿意一层层由近至远如同地毯一般铺向远方,远方是朦胧在云中的山外山。

千家界奇特的微风使得茅屋即使位于山顶也安然无恙。柔软的风吹动柔软的茅草,云也软绵绵地浮在安静的天空中。

……

“哦?是吗。”

波波豪揩了揩眼角的泪滴,红黄色大灯经由水滴光滑表面反射出各色的绚烂的光。

他注视着面前这个手提红黄色大灯的仆人。仆人老态龙钟的脸上遍布着陡峭山脉一般的皱纹,黑色的老人斑醒目地呈现在灯光之下,混浊的眼珠深深嵌进沧桑的眼窝中,眼角旁边被鱼尾纹占领。各式的褶皱布满了这片脸皮,令它看上去就像一块破布。

“是……是龙凤胎……大人!”嘴唇蠕动着,话语从他止不住的颤抖中流出。

波波豪沉默着,站了一会,抬头看那万丈星辰。

大街上空无一人。

波波豪随老仆人走着,一前一后。仆人提着灯在前面走着。脚步一轻一重重心不稳的样子。

“你也该休息休息了。”波波豪沉声道。

“呃……能……能服侍波波豪老爷是老身的荣幸,老身希望能将这荣耀带进棺材。”

“钱怎么样?薪水够不够呢?”

“什么话。老爷……”他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说,“咱家世代服侍波波豪老爷您,连姓名都不敢奢望。只求在乱世中求得一口饱饭。又怎么敢提薪水呢。”

波波豪停了下来。

老仆人察觉到了,也停了下来。他转过身子,红黄色大灯异常明亮地照耀在这片黑土之中。

“虽然体重差不多,但他腿脚利落,只是前几天脚崴了,但在我面前还是强装无事发生。”

“……”

“不犯左右撇子这种低级错误,但他拿东西的手尝尝涂上一种不容易味道的香水味,那种奇特木香是极其稀有的檀香材料。”

“波波豪老爷,你在说什么。”

“干掉早上门前的两个侍卫。”波波豪说。

老仆人愣住了,等手上被抽走东西的感觉传来,他才终于回过神来。提着灯的木杆被不知何时走到前头的波波豪拿去了。

“我就给你这点时间。到波家宅邸前我想看到他们俩的人头和他们身上的玉佩。干的到的吧,你。”波波豪头也不回地继续慢慢行走。“都等了我一整天了。”

背后。黑影身形变化,背部直起,喘息声音消失。朝波波豪抱拳行了个礼便消失了。

这下又只剩波波豪一个人了。

波波豪将红黄色大灯上方的口子打开,拂去了大灯顶端一层薄薄的轻纱。里面发着明亮红黄色光芒的荧光火飞了出来,每出去一只荧光火,波波豪面前的灯笼就少一寸光明。很快,那些荧光火就如同散在水里的什么颗粒状的东西,一颗一颗闪着亮黄色四下分散着越漂越远了。波波豪在一片暗色中举起手,追逐那飘散的光点。

他放慢了脚步。

只凭借〈暗视力〉行走。

静谧的夜晚,繁星依然是一颗一颗璀璨地闪耀着。月光给近旁的云朵镀上银白色的光芒。

龙凤胎吗。

他咳嗽了一声,道:“出来吧。”

无人应答。

哟嚯嚯。

波波豪紧绷着的脸一下子松弛了,同时手脚也不由自主地胡乱挥舞起来。

龙凤胎,龙凤胎。

〈传送〉

他举起了双手,手中飞速地翻转,做着动作。

“老爷……”

他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近旁有水滴声。

暗中的男子递过来一黑一白两个玉佩。波波豪接了过来,上面还沾有黏糊糊的液体。

“非常好。”

蓝光笼罩了黑暗中的两人,地面开始有了圆形的法阵。

几乎是在光消失的一刹那,俩人的身形也凭空消失了。

……

呼哈,呼哈。

波波豪老爷忽的大口喘息。

“老爷醒了!”听得侍女的惊呼,老爷睁开眼睛。

模糊的视野,眼角还有一摊殷红色的模糊影子。

看着昔日嬉皮笑脸的女仆分外严肃的表情,波波豪一下子理解了个大概。

背后是没有禁魔石填埋的天然传送阵。

“我们在这里恭迎皇子殿下的到来。”被一众警惕着的魅魔扶起来,波波豪老爷吃力地说。

“嚯……是这样吗。”

周旁树木的阴影异常地向中间围拢,明明下午的日光已经远走到了西边。长长的影子迎着日光就如同向日葵一样,又好像太阳出现在了另一边。时空错乱?不。

十四皇子殿下看着目前满身伤痕的波波豪,波波豪脚下还躺着神志不清的女儿。不远处有一看不清身影的白衣男子身影,众女仆警惕地看着他。

“仪仗队呢?接驾的架势是不是太过于简陋了?”皇子用右手支起脑袋,语气平淡地说。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影子向波波豪他们方向蔓延了几寸。

“皇子殿下来得过于匆忙。不过波府还有专为皇子殿下接驾的‘迎龙楼’以备皇子出行起居。”

“哦?是吗?”皇子问道。

“是的是的。十四皇子殿下。”

“不必了吧。波波豪。”

寒冷的语气。

“皇子殿下什么意思?”

“爱卿为何脸上挂彩?”

“哦。这是方才不慎一脚摔倒所致,小事,小事。呵呵。”

“「御医」波波豪。本皇子即临成年礼。你知道我需要什么,对吧?”

“十三国王陛下呢?”

“什么!?”

“我是说……十三国王陛下呢。老人们有老人们的交情,十四皇子殿下。我想和您父王叙叙旧。”

“你……”

现在一定很狼狈吧。

宽松的锦袍因为轻巧的缘故,袖口很大,而风一吹又令衣摆和袖子飞舞起来,风能灌进身体里。春风又是温暖柔和的微风,所以穿这身衣服很舒服。

一番激战后,半新的锦袍到处都是缺口,有些缺口破开了里面白色的衬衣,裸露出最里面暗棕色的皮肤。摩擦地面弄出的缺口与近在咫尺的天雷烧出的缺口布满了大老爷最爱的这件锦袍之上。

空气中传出烧焦的味道。乌云仍未褪去,一股焦躁的气氛开始蔓延。

“波波豪大老爷。您似乎遇到什么麻烦了。”

冷不丁地,身边有声音这样传来。

这时,波波豪才注意到身高六尺有余的白须老人。

“是加尔吗。哼哈哈。你这家伙……”

“小姑娘不受管教呢。还有多加教育才行。”

波波豪露出苦笑。

“你也好不到哪去。”

远处,皇子殿下同身边一文人打扮的家伙谋划着些什么。

“抓住波波豪身边那白须老头。”

一声令下。

“咦……”他好像很困扰的样子。

“看来是你遇到问题了。仁兄。”

树荫之中飞快地刺出几道利剑一般的阴影。

波波豪奋力将手举过头顶,快速地拍击地面。

又一阵蓝光闪过……

……

暗色的结界破开了一道白色的空洞,空洞周边裂开了几丝亮色裂痕。

不一会,人形的黑色阴影从那空洞中一步步走出。

“哈顿。你这家伙……”

忽的,他大笑起来。

“还是该说凯儿哈顿吗。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那黑色人影动了动:“好了。现在把那家伙交出来。”

“哦哦……现在是要打蛋是吧,先把蛋壳往边缘地方瞧一瞧……诶……怎么都烧焦了。”

“我说你……”

“要赶紧找机会灭火才行。可这是龙息啊。拿什么灭火。这油也烧的太旺了。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呢。”

旁边的魅魔厨师长停止了呼吸。

「光」

锐利的光点凝成拥有刀枪一般尖锐刀锋的光束,环绕在侵入者身边。

〈光凝·操作〉

几乎是一刹那,巨石上喷溅出雪花。来不及休息,大叔还未发出吃痛的闷哼声。软物被洞穿的声音传来,血液再一次爆发在厨房上。液体喷溅到越烧越旺的淡红色龙息之上,一下子就蒸发了,传出嗞嗞烧水的声音。

入侵者再走近了一些。

露出了他棱角分明的脸。

“嚯嚯,在烧饭吗?”

〈光凝·操作〉

噗噗噗。

洞穿布料的脆响一刻不停。

魅魔厨师长捂住了眼睛颤抖着跪坐了下来:“什么啊这是……”

“该死的。难道我还要等你犯傻犯完了再干活吗。嗯?”

〈光凝·操作〉

又多了几把光刃,厨师长虽捂住了眼睛,但还是有密集的闪光传来,每一下闪光都带来洞穿肉体的声音。

如果不是血液就像草坪的自喷水魔道具一样从哈顿魁梧的身躯中喷出,那光柱看上去就像是从他身体内里很深很深的地方漏出。球形的源头泄露着圣洁的光亮,一下一下地照射着哈顿呆滞的表情。

“别打了。”破音。

魅魔厨师长失声呐喊。指缝之中流出泪水。

“嚯——”

在她被遮蔽的视界里,一道光束向她慢慢飞来,审判式地停在了她脑勺正上方不远处。

脚步声由远而近,又由近至远。

轻轻的跳跃声。

“你在吵闹什么啊垃圾魔物。”粗暴地抓起魅魔厨师长棕色长发,她的双手仍死死捂住眼睛,哭出了声音。

啪!

他将魅魔的头用力往地上砸去。

再抓起来。

魅魔的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失神的双目残留着泪痕。

“我的阿舍离啊。我的阿舍离啊。”

看口型,这样喃喃道。

“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又是一声很大的硬物敲击声。

“怎么样魔物?是不是感觉好点了呢。”

看不清表情,四周死一般地寂静。

接着就有念咒文一般的声音传来:

“阿舍离之神指引我们找到自己的归宿……”

咚!

“阿舍离之……”

咚。

“阿舍离……”

咚。

“为什么……”

“哭啊。怎么不哭了。”他淡淡地说。

“你身上明明也有阿舍离的味道。为什么……”

他愣住了,就在那只扣着魅魔厨师长头的右手即将再次发力之时,后者先行一步将双手用力抱住那只手臂。长长的指甲嵌进了肉色的手臂,冒出斑点血滴……不……指甲并未刺穿侵入者的手臂,反而自己先断掉了——亦或者以一种极不自然的方式歪曲着偏离了手指的锁链。

即使如此,她还是用力抓住他。

“阿舍离之神指引我们找到自己的归宿。深知诞生之地并非吾等安生之处的魅魔们开始了长达一生的苦旅……”

“你这家伙……”

〈阿舍离·忆〉

好讨厌的感觉。

……

……

“啊!我要将老师的名字加在我名字后面。不管娶媳妇、生孩子还是别的什么,我都希望我最爱的人能够知道。”

“好肉麻。你。”

“老师的存在是最高尚美好的,希望能带着老师的名字走遍世界,鼓励我攻克难关,成为老师那样的贤者!”

“诶?可是老师都已经三十有五了咱还没有师娘呢。”

“这样的话……”

“啧。你们都婆婆妈妈的。”

“什么!?你难道不想带着老师的荣耀作战吗?”

“你在说什么,是不是最近脑子不太好使。老师的荣耀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有没有师娘也不需要我们操心啊。”

“对啊。毕竟我们没一个是女孩子。”

“唔!?”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