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他头也不回地说。

“哟,瞧瞧这位是……您现在是哪位?咔劳?还是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家伙。高。真是高。咔先生的旗局。哼。伪善的正人君子吗?正中圈套莫非也是您的计谋?”房屋暗处闪现出人影。风吹来,咔劳感觉全身每一寸肌肤每一处毛孔都被春天的风尽数抚摸。柔软的衣物泛起了一阵阵的波纹。

“被摆了一道吧独行侠先生。那种面临死亡的绝望,虔诚毫无杂质的祈祷。〈观气〉这技能可还真是方便。你们这些所谓冒险者!”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身边就多了一大块阴影。那是个披着白色披风的身体,白色兜帽下隐隐露出瘦削的面庞其身材和咔劳先生一般大小。

咔劳无言地看着面前呼呼大睡的龙迎少祖,没有搭话。

“呵呵呵。”冷笑声自那兜帽下传出。“隐藏在暗处的你,为什么不混入到那些……抱歉……羔羊群里去呢?就像你以前做的那样,来啊。”

“您哪位?”沉默了一会,咔劳道。

“呵呵呵。”那毫无感情的冷笑声再次传来,微暖的春风披上了朔方雪山寒风的外套,直穿血肉,咔劳感觉后背脊柱的每一处骨缝都被切入寒冷的刀。

该死。

紧紧握住的右手又加大了力道。硬物的触感传来。

……

……

模糊,模糊的世界,流动的世界。

密密麻麻的,红红绿绿的,间夹着棕色的油彩。

夫人。夫人。夫人。

掩面,波波豪也不知道面前是什么情况。

模糊,好模糊,十分模糊。

“老爷?怎么?”

路上,不停有这样的声音。

渐渐的,身边的脚步声多了起来。很多只脚和自己一起奔跑着。

“老爷这是……”诸如此类的问话此起彼伏,他感觉被无数手臂搀扶着向前跑。波波豪眼睛里面不停涌出一些带有盐分的液体。

不一会,波波豪的袖子湿透了。

耳边逐渐传来嘤嘤哭声。

哭声愈来愈大。

放在以前,波波豪会以“大吵大闹罪”论处这些仆人们,但那些仆人们不一会又会叽叽喳喳地再次嬉闹起来。

“初犯。”那些犯事的仆人们说。可每次波波豪心情不好时想在仆人干的活那里挑挑刺时,每个“可怜儿”都说自己是初犯。

初犯无罪,是祖尔拉巴斯建国时的法律之一,当时祖尔拉巴斯还刚从索拉联盟的魔爪中挣扎着逃脱,血肉模糊的祖尔拉巴斯开启了新纪元。那时候的法律最为宽松。

只是随着祖尔拉巴斯发展,这项法令早被否决了。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那些仆人不知情似的宣告着自己无罪的“初犯”身份。

这时候,这几双手里也有所谓的“初犯”——又也许该说是“惯犯”呢。

波波豪一脚踏空,所幸仆人搀扶着,波波豪没有摔倒。

“夫人……夫人呢?”

波波豪哭道。

“夫人哪去了?”

“夫人接待那外来商户……还未归来。”

“夫人……”

“老爷慢点……”

在仆人搀扶之下,波波豪当街坐了下来。大口喘着气。拐过那个角,就是大夫人的屋子了。

“所以那个屋子没有夫人在了吗?啊?现在……”波波豪好像安定了些,他慢慢地说,“你们干你们自己的去吧。”

“老爷慢点……”

“不用!难道我已经这么老了吗?想一个人站着都成问题?”

波波豪站了起来,拍了拍身子,故作镇定地说。

闻此吩咐,仆人们愣愣地站着,没有一个人离开。

“走!快走!谁还敢留在这耽误了活计……我……”

波波豪胡乱用双手袖子抹了把脸。双手背在身后,款款地走向那个拐角。

仆人们面面相觑,一时谁都没有动作。

……

“此鸟名为碧桃雀。”一方精致的木鸟笼,传出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夫人也开始养鸟啦?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此鸟鸣独特,悲恸婉转。‘非我非我’地叫,好像求饶一样。”

“刚刚不是还说这鸟名字叫‘碧桃雀’吗,现在就叫‘独特悲恸婉转’了,真有有个性,我喜欢。”

坐在那方精致木椅上办公的波波豪嘿嘿笑道:“这么有个性,就封它为我二夫人吧。好好养着,万一那天变出个人样来呢?”

“你……”大夫人一时哑口无言。只是愤愤地看着他。

“又不好听,买来做什么?”

“初来千家界,这里的百姓出门前都要说‘出外避一避’!这样,就能得到‘不要忘记回来噢’的回答。所以我这不是想这鸟可能是千家界土著鸟什么的嘛……”大夫人面带骄傲神色,语调流利,脱口而出。

“不就是乱花钱吗?”

波波豪嘀咕了一句,瞬间捂住嘴巴,紧张兮兮地瞧着面前的夫人。

“不不不……我是说……那个……夫人培养了购物以外的雅好。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

“我明明还有其他厉害的地方。”

“你一开溜就没个影子了。再多优点也看不着咯。加上我也快退休了,眼睛可就快看不清楚了。”波波豪嘿嘿笑道。

“才四十岁出头,哪来的退休呢?再说了,你退休的话,哪来的……扯远了,我要说的是……”

……

走过头了?

波波豪感觉头有点晕。遂扶着墙,坐了下来。眼瞅着面前的砖石,那经过万千脚踏而磨损不轻的石头,出厂时棱角分明,凹凸有致的青石板一块块铺在地上,看上去就像城墙一样可靠、牢固、壮观。这时却满是泥沙,显出老态龙钟的颓废样子。

路的两旁是一些杂草。

波波豪伸手,轻抚那不清楚身世和来历的植物。不知道为什么驻扎在此地,犹如士兵一般,守卫着一方沃土,虽然不知道意义,但还是意志坚定地立正。根扎的很深。

轻微的,好像风吹过草地,耳边有脚步声传来,波波豪停止了发愣,缓缓站定了身子,咳嗽了几声。

“老爷。”

这声音……是夫人?

还没等波波豪反应过来,一双柔软的手臂已经环住了他的腰间。停住了。接着,速度极快地,那手一下子将波波豪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夫人……”

“乖哦。咱的顶天立地的大老爷怎么了这是。”

另一边。

“‘碧玉玲珑千足蝎’?‘流星赶月繁星盘’?哇……呃……你怎么了,老哥,你的脸色很差的样子。”

外乡人放下了手上闪闪亮亮的宝贝,扭头看身边的同伴,道。

“我回去一下。”

抛下这句话,其身边女伴竟一下子狂奔一起来。

“走光了哦。大夫人公主?你的彩裙很值钱,但春天的家伙们可只盯着那宝贝下面的东西瞧呢!”

早跑没影了,那家伙。

“搞什么呢。”她嘀咕着,眼睛注视着那女伴消失的角落。

店家仍是虎视眈眈地瞪着她。

“行了行了。”大笑出声,她说,从小巧单肩包捏住一样晶亮东西,放到店家面前。

“我是来打听一样东西的。店家您可听过‘天仙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