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活力四射的歌声中，啊呜酱的全息影像在人群中来回穿梭，与热情的粉丝一一握手，再次引爆了现场的气氛。
而庄游此刻却没什么心思去欣赏，他挤在这群头戴棒球帽，身穿痛T，背着双肩包，手持荧光棒，平均体重超过0.1吨的粉丝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大家很少互相说话，默契地遵守秩序排起长队，安静地等待着，缓缓向前蠕动。
那位少女偶像体态娇小，比从视频中看到的更显年幼。从一大早开始，她便一直坐在那里，甚至无暇去喝一口水。啊呜酱始终保持着甜美的微笑，娴熟地在一张张专辑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黑胶唱片一般的专辑，其实只是一个精美的包装外壳，里面内含的是仅有瓶盖大小的碟片。当然，大概也不会真的还有人会用碟片播放，购买典藏版专辑都是为了收藏而已。真正的粉丝，更不会愿意错过在签售会上与单推的偶像亲密接触，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每名粉丝只有一分钟的时间，谁也不愿意浪费哪怕短短一秒，都会紧握着啊呜酱的手滔滔不绝地一诉衷肠，直至在旁计时的工作人员将其劝离。
晌午已过，周围的粉丝纷纷从背包中掏出自备的干粮补充能量。从早上开始便什么也没有吃，庄游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叫，这让他的心情更加急躁。望着前方排起的长队，他无奈地叹气，在刚才的一分钟之内就看了三次时间。看来，今天整整一天都要耗在这里了。
终于轮到自己了！庄游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再次练习了一遍已经拟好的发言腹稿，一定不能让水失望，要替他把对啊呜酱的喜爱传达过去。
结果，却被工作人员一把拦住。“非常抱歉，今天的签售已经结束，本次的限量典藏版全部售罄。啊呜酱非常感谢您一直以来的关注，请继续支持她，欢迎下次再来。”
庄游惊得瞪大双眼，无法接受这一事实。他挥舞着双臂，想要冲上去理论一番。而排在后面的粉丝们，听到这一消息后，已经纷纷叹息着乖乖离去。庄游意识到争执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他急中生智，一把拉住刚刚最后一位买到专辑的小哥。
“请问可以把专辑转卖给我吗？我的朋友非常想要这个。我可以出双倍的价钱。”
那位胖胖的小哥将庄游上下打量一番，满脸鄙夷：“就这？你是想要侮辱我吗，我对啊呜酱的爱是不会被金钱玷污的！”他愤怒地将庄游拉住自己痛T的手甩开，把怀中的专辑抱得更紧，得意地扬长而去。
又询问了其他几位粉丝，得到了同样的无情拒绝。人群渐渐散去，庄游无助地徘徊着，精神恍惚，步履蹒跚地慢慢走出了会场。宝贵的最后一天就这样白白浪费了，不仅什么都没去做，连对水的承诺也没能兑现。
方才头顶还是夕阳高照，此刻却忽然泛起一阵雾气。悠扬的二胡声悠悠飘来，循声觅去，一位仙风道骨的长者在朦胧中身形若隐若现。他戴着墨镜，身着长衫，瘦骨嶙峋，美髯垂肩，匿于云中宛如天上的仙人。
庄游疾步上前正欲呼喊，长者却已一个转身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赠诗在空中飘散。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庄游呆呆地立在原地，有些分不清此刻是现实抑或梦境。再次见到这个素不相识，却又有种莫名亲切的身影，他只能轻轻地念叨着。
“谢谢。”
雾气渐渐散去，天空中再次出现了那一轮血色的斜阳。
这回是真的结束了吗？
虽然还有很多事情没来得及去做，但是自己现在必须回去了。下一次，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来。
回想这短短数天，各种酸甜苦辣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回放。尽管只是相处了不到一周，离别之时却竟有些恋恋不舍。
庄游的鼻子一阵酸楚。“那个大叔虽然是个混蛋，倒还想和他好好地道个别呢。”
“哟，请问这位先生，需要搭个顺风车吗？”那辆熟悉的老爷车正停靠在路边。吴问倚靠着车门，双手插在口袋。
庄游抹了抹鼻子，破涕为笑，走上前一拳锤在吴问的胸口，拉开车门毫不客气地坐了进去。
车厢里的气氛异常安静，只能听到发动机低沉的轰鸣。
吴问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紧盯着前方，方向盘握得更紧，轻轻动了动嘴唇。
“对不起。”
庄游仍然静静地坐着，过了许久，才轻声回应。
“下不为例。”
似乎一切都已经包含在这简短的两句话里。不需要再问更多，就当作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吧。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也一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忽然，庄游留意到了放在放在方向盘前的，那张熟悉的专辑。
“刚刚从一位穿着卡通小人衣服的胖小子手上买来的，我出了十倍的价钱。”
吴问漫不经心的解释，在庄游听来却充满了嘲讽。他撇了撇嘴，不慢地抱怨着：“有钱了不起啊，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接下来，吴问却把专辑丢了过来。庄游手忙脚乱地接住，一脸迷惑，搞不懂这是什么操作。
“可不是送给你的，不要搞错。你的那位朋友，也帮了我们不少忙。别说是我买的。”
“那……我就先替他收下了……谢谢，”庄游把专辑贴在胸前抱住，脸上还挂着不悦，“这也是替他说的。”
两人立于车站前，四目相对无言。
庄游站直了身体，郑重地伸出了手。“要不要考虑一下？这一次轮到我，邀请你加入我的团队。‘黎明阵线’现在炙手可热，很有前途的哟。”
“没想到竟然被你抢先了。倒是你不考虑留下来吗？刘总也很欣赏你，我们这里可以有一个属于你的位置。”吴问双手依然插在兜里，仍是那一副冷漠的面孔。
把自己的手收回，庄游倒没感到尴尬，他豁达地笑了笑。“那我们就扯平了呗。不过，没有趁现在加入‘黎明阵线’的话，以后可别后悔哦！”
“4号，我永远为你留着这个号码，”庄游又认真地补充道，“你可别嫌弃，除了我跟施纬，同样作为初创人员，3号也已经被预留了。”
吴问不置可否，他转过身子，背对着庄游挥了挥手。“就不说再见了，但愿我们以后也不会再相见。”
看着正在离开的吴问，庄游慌忙向前追了几步，却迅速被涌来的人群挤开。
他只能冲着背影大喊：“有空记得回来看看！那个老家伙，也一直都很想你！”
吴问停下脚步顿了一下，耸了耸肩，并没有回头。
施纬已经难得地收拾好床铺，认真穿起衣服，坐在镜前精心梳理自己的一头金发。
他看着镜子，试着用手指把发梢卷曲，“我要不要去做个离子烫？”
接着又在额头比划一下，“或者弄一个公主切？”
旁边的阿瓜连连晃动着自己的金属脑袋，表示反对。
施纬也跟着噗嗤一笑；“算了，这样就挺好。”
身后的屏幕上，还停留在刚刚浏览过的微客页面，上面同时显示着两个正在登录中的个人账户。
不远处的咖啡厅中，王文静悠然自得地吃着蛋糕。
“今天的卡路里摄入已经超标，我的这一份也给你好了。”坐在对面的韩小兔将自己眼前的那份蛋糕推了过去。
王文静毫不客气地接过，再次举起了刀叉。“早知道你们‘九星’牵扯其中，我就不该听信你的花言巧语派他过去。”
“从结果上来说倒也不坏，不是么？”韩小兔托着脸颊，微微一笑，“‘柱’潜入甘石是为了调查内鬼，他连仆从都没有带上，可不会为了这种小事暴露。”
王文静三两口又把这块蛋糕也吃下了肚。他擦了擦嘴站起身，“多谢款待。对你的称呼以后是不是也得改口了呢，‘蓬’？希望下次，我们还能友好地坐在一起。”
看到王文静走出店门，刚才一直坐在角落的青年也连忙跟了上去。他穿着连帽冲锋衣，胸前绣着白云三朵。
夜色已深，吴问坐在麦麦的床头，继续给她讲今天的睡前故事。
“公子羿真的能够得到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流星，治好老爷爷的眼睛吗？”麦麦好奇地询问，她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
“当然啦。虽然现在还没能做到，但是总有一天，羿终将会摘下这颗星星，成为他的眼睛。”
吴问轻轻拉起被角，给已经睡着的女儿盖上。独自走到窗前，望着今天夜空中若隐若现闪烁的星光，久违地露出了笑颜。
高高的天门之上，七位漆黑的虚影围绕着圆桌就坐。上一次这样齐聚一堂，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坐在首席的黑影轻轻一点，两张照片出现在圆桌的中间。这正是今天讨论的议题之一。
“我们需要补充新鲜的血液。”
“于是你提出了候选人？”
“别忘了你上次推荐的人都做了些什么！”
“原来他是……这是命运之门的选择！”
“何世无奇才，遗之在草泽。”
“‘摘星计划’么？有点意思。”
“那我们是不是，也该开始了。”
To be continu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