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忱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厅里爆笑出声。
“闭嘴啊！！！”孟朵朵抱着脑袋，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团成一个球塞进桌子下面。
“可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幸好现在餐厅里只有他们两个，深夜值班的服务员也一副半睡不醒的样子懒得理他们，所以就算姜忱笑得快要砸碎桌子，也没惹出什么乱子——除了孟朵朵已经快要因为羞耻过度而死了之外。
因为已经到了宿舍的门禁时间，两个人想要回去都少不了一顿教训，姜忱干脆提出两人一起在外面消磨时间到早上的建议，而孟朵朵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蹭饭的机会，以姜忱看了自己的笑话就必须付出相应代价的理由，敲诈了他一顿“丰盛的夜宵”。
财大气粗的姜忱也没在这种小事上斤斤计较，大手一挥，两人就来到了这里。
“……虽然我不觉得一般人会拿水煮鱼当夜宵。”
“你说什么？”埋头苦吃的孟朵朵抬起头来。
姜忱突然露出一个坏笑：“我是在说，从没见过这种去许愿的人，不光不舍得出钱，甚至还想着从许愿对象那里敲诈一笔的。”
“你……你懂什么！我是许愿之后才看到的硬币，也就是说，是精灵大人让我邂逅了命运！懂吗！”
“一般来说邂逅命运这种词要用在更加浪漫的场合吧，而且……命运，就几个硬币？”
“不准小瞧硬币！关键时刻硬币说不定能救你一命呢。”
姜忱十分不以为然：“就今晚的状况看，你的硬币大人反而差点要了你的命。”
“这……这是意外！”
为了稍微掩盖一下自己通红的脸，孟朵朵抄起筷子，再次奋力向面前的水煮鱼发起进攻，然后被辣椒呛得直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
“喂喂，你没事吧。”对面的姜忱却还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说着关心的话，语气里却没半点真心实意，“大半夜吃这么多，不怕长胖？”
“要你管！”
“你们女孩子，不是都会担心长胖了以后没人要的吗？”
孟朵朵砰地放下了碗，瞪了一眼姜忱，也不知道是真的没吃饱还是单纯在赌气，她举起手大叫：“再来一碗！”
“哇哦，还要吃啊。”
姜忱摆出夸张的惊讶表情。
虽然知道有表演的成分在，不过孟朵朵见状还是舒心了不少，但值班的服务生好像真的已经睡着了，她的手在举了半天都没什么反应，弄得她十分尴尬，最后还是在姜忱的笑声中，自己动手盛了饭回来。
而等她坐回椅子上，却发现姜忱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瓶酒，正装模作地往自己杯子里倒。
“你从哪儿弄来的？”忍不住好奇，孟朵朵还是问了一句。
“我们班今天在这儿聚餐，感觉味道还不错，干脆就买了几箱酒存在这里，我当然知道放在哪里。”说完，还将酒瓶往孟朵朵那边推了推，“来一杯？你整个人都掉进水里了，应该比我冷吧。”
“你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无动于衷啊。”孟朵朵也不客气，抓过酒瓶填满自己的杯子，然后一口气都灌进了嘴里，“一般按照漫画剧情，不应该第一时间把外套给我的吗。”
“别对才见了三次面的人要求太高啊。啊，难道说你是所谓的……”
姜忱指着孟朵朵，嘴里跳出了一个让后者立刻火冒三丈的词。
“恋爱脑？”
“你才是！”孟朵朵又砰地把酒杯砸到了桌上，“这是漫画脑好吗！我说过我是个漫画家了吧！”
“就算你自己这么说，”姜忱十指交叉放在桌上撑着下巴，一副审视的样子，“你在杂志或者网站上连载过什么吗？得过什么奖项吗？出过单行本吗？”
“总……总有一天都会有的。”孟朵朵移开了视线。
“也就是说什么都没有呢。”
“才不是！我……我也有过连……连载经验啊！”
虽然说的是实话，但孟朵朵的气势却越来越弱，甚至有点心虚。
“哦，那可真是了不起，网络连载？还是杂志？”姜忱被突然来了兴趣，步步紧逼，“漫画类型呢？看你的样子，是少女漫画？”
“杂……杂志……”孟朵朵小声回答。
“那不是能昂首挺胸地说出来的成绩吗？这种反应……让我猜猜。”
姜忱的视线紧盯着孟朵朵，让后者顿时产生了一种无处可逃的感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十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挑起这个话题。
“人气不高？剧情不好？读者讨厌？编辑不满？好几周在人气投票中垫底然后腰斩？”
“你以为是《少⚪Jump》吗！”
孟朵朵终于忍不住反驳了，而就是这一点被姜忱抓到破绽，他打了个响指，露出胜利的微笑。
“明白了，你是被腰斩了啊，这确实是不太会想说出来的经历。不过能拿出来的经验居然只有一次腰斩的连载，你也真是够惨的了。你已经大五了吧，这样下去没问题吗？还要继续画漫画？不觉得有点太晚了吗？想当漫画家你至少高中就……”
“你又知道什么！”
孟朵朵突然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正打着瞌睡，额头差点撞上柜台的服务员被这一声大喊吓醒，瞪大眼睛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就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脑袋撞上玻璃柜台，发出咚的闷响。
孟朵朵双手颤抖地抓着桌子的边缘，眼睛里蒙着一层水雾，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酒精的味道弥漫在周围，让她有点晕晕乎乎。理性暂时被抛到一边，只剩下感性的情绪，每一次的波动都能激起比平时强烈几倍的反应。
姜忱眨了眨眼睛，觉得有点不对，看向孟朵朵面前的酒瓶，这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整瓶酒都喝光了。
“不会吧，喝醉了？一瓶？”
曾经多次被自家姐姐喝倒在桌下的姜忱有点傻眼，没想到面前这个人居然酒量这么糟糕。
“虽然我是没兴趣对你做点什么，不过在异性面前倒是谨慎点，别随便喝醉啊。”
意识到之后还要想办法处理这个醉鬼，姜忱头疼地叹了口气，原本只是因为好奇去到水池边看看，谁想到就给自己揽上了这么一个麻烦。
他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就这样溜之大吉，另一边的孟朵朵却不依不饶了起来。
砰砰地拍了两下桌子，孟朵朵似乎把姜忱刚才的自言自语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看上去更加生气了。
“没兴趣！为什么没兴趣！我的漫画……我的漫画到底哪里不有趣了！”
姜忱叹了口气，姑且在逃跑这个选项上画了个叉。自己虽然不是什么绅士，但给她喝酒也算是有点自己的责任，至少不能放任这家伙就在外面闹啊。
“好好好，你的漫画非常有趣，行了吧。”
他没心思和醉鬼计较，想着之后该去哪里，就随便敷衍了两句。
“嘿嘿嘿，你骗人。”孟朵朵喝醉了，在这种地方却还没糊涂，她摇摇晃晃地探出身子，凑近了姜忱。
眼睛里，有一直撑着没掉下来的水光。
“不有趣啊，我的漫画。我知道的。”
说着，她竟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然后飞快地被她用手背擦去。
姜忱的手伸进口袋，捏着纸巾，却一直没拿出来。
“别看我现在这样，我以前，还是挺努力的呢。漫画漫画漫画，只要醒着，只要没什么特别的事情，脑子里就全是漫画……”
她似乎没期待姜忱的回应，晃悠悠地坐了回去，拿起酒杯，注意到里面已经没有了酒，于是就这样抓着杯子在桌子上划了两下。
“以前的编辑也这么说，师兄……师兄也这么说。要迎合市场，要卖的出去，要讨好读者……我……我也想啊！可是这些我不明白啊！想着这些，就会害怕得下不了笔啊！读者不喜欢怎么办，师兄对我失望了怎么办，稿子还是过不了再也不能画了怎么办……”
“那干脆别画不就好了嘛。”无辜被逼着听这些和自己无关的困扰，姜忱没好气地说。
“嘿嘿嘿，说的也是呢。”孟朵朵竟然还在傻笑，“还有这招啊。但是，我不要。只有这个，绝对不要。”
“为什么啊？”
“是……啊……为什么……呢？”
竟然自己都弄不清楚。
也可能是酒精终于麻痹了大脑，孟朵朵的眼睛里闪过几分迷茫，然后就歪过头，竟然直接睡了过去。
……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在自找麻烦啊。”
看着面前自顾自开始呼呼大睡的孟朵朵，姜忱困扰地抓了抓头发。
“算了，溜吧。反正这里没有别人，她明天醒了自己就回去了吧。”
说干就干，姜忱起身走到柜台边，摇醒服务员结了账，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却突然注意到，就算是在睡梦中，就算是眼角及还带着泪花，她的嘴角依然向上扬起，构成了一个姜忱看着都累的笑容。
他突然想到一个坏主意，抬起双手将孟朵朵的嘴角向下压，作出了一个经典的哭脸。
看着有点好笑。
可在他的手指离开之后，孟朵朵的嘴角颤动了两下，居然又变回了笑脸。
姜忱突然就觉得索然无味了。
他知道孟朵朵认为自己有点装模作样，但现在看来……
“最会装模作样的人不是你自己吗。”
叹了口气，他还是伸手把孟朵朵捞了起来。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觉得没什么意思，要是把这家伙就这样留在这里，之后可能会有更麻烦的事情发生，仅此而已。
“……漫画。”
孟朵朵说着梦话，还在笑着。“真是麻烦的家伙。”姜忱小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