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少女不再迷茫
第四章，迷茫的前进才是邂逅（4）
1
离开餐厅，我直接回家了。
毕竟在那种情况下我也没法说什么，乐依害怕的样子什么都听不进去，只会像个小老鼠一样拼命地躲着我。
正当我准备好了晚饭，拿出乐谱和吉他想要稍微练习一会儿的时候，房门被打开，妈妈碰巧也回来了，一边喊着“加班好累”一边倒在了沙发上，然而再看见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下一秒就复活了。
“那个吉他是什么？那个一看就是有钱人才用的起的东西？”
她注意到了放在一旁的镜学姐的吉他。
果然是高级货吗？
“是我现在学校社团的学姐给的，说让我用这个练习。”
“啊……这东西少说也要五千块吧。”
“五千？！”
虽然知道是高级货，但没想到会这么贵，对高中生来说五千块可不是小数目。
“不过和在杂志上看起来的不一样，是自己改装过的吗？啊啊~~真好啊，要是我高中的时候也有学姐送我钢琴就好了——可是五千块的钢琴和五千块的吉他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东西啊可恶！”
好的钢琴少说也要几万吧。
而且不是送的，这个只是借的。
“真好啊真好啊……”
她一边说着，顺手拿起了一旁的乐谱看。
“不要乱动我的东西啊……”
“这不是那个天才的作品吗？”
“天才？”
“唉？你不知道吗，分明有在弹吉他，而且分明还拿着她改的乐谱？呀，可惜了，如果继续弹下去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你说继续弹下去……是什么意思？”
“啊……也对，你开始弹吉他的那段时间好像这个天才正好隐退了呀，可惜了，叫什么来着？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呢。”
“徐乐仪？”
“对对！名字也很好听！听说不到十岁就开始弹琴了，展现出的天赋真的只能用‘天才’来形容！咦？说起来我好像没有采访过她啊？现在她在做什么也不知道啦——等等你要去哪？”
“稍微有点事……”
我回到房间，打开电脑，试着在网上搜索“徐乐仪”这个名字，果然出现了相当多的信息，不过这些信息有一个共同点，全部被定格在了两年前，从两年前开始，几乎就没有任何信息再和她有关了。
我试着点开了一个新闻，新闻里提到了天才音乐少女的事情，乐仪……她似乎是突然出现，以相当难以置信的水平演奏着，小孩子能把吉他弹得这么好的确很少见，但更令人惊讶的是，她的琴声似乎有一种独特的魔力。
我继续翻找着，最后找到了一段录像，录像的封面似乎是室内，并不是专业录像机录制，似乎只是用手机——但那个场景却格外眼熟。
画面很模糊，因为是举着手机录制的，声音也乱七八糟。
但这个，就是三年前的那场演出。
我才注意到，原来那个时候演奏的并不是徐乐依一个人，其实她身边还有其他演奏者，甚至还有负责唱的人。
为什么那个时候我只注意到了徐乐依呢？
戴上耳机，那股破烂机械一样的声音就全部涌入了我的耳朵，我一度觉得耳朵要坏掉了，可是我翻找了一遍，却找不到更加清晰的版本，到头来还是鼓起勇气重新回来看这个。
演奏已经进行了一半了，视频里的女孩子拼命的弹奏，她负责的是歌曲的主旋律，让这么小的孩子来负责实在是有点过意不去，可是，在这嘈杂的声音中，传出来的却是完全不符合她年龄的技术实力。
那仿佛是小孩子独有的声音，虽然稍显稚嫩，但将一切都放在了手中。
让人忍不住想去听，就算是在这么杂乱的地方。
每一次弹奏都是倾尽全力，在一群成年人的演奏中居然完全不落下风，作为主旋律的演奏者她做的尽职尽责。
我回想起了那个时候，在无人问津的录音室里，徐乐依的演奏。
和这个时候相距甚远。
甚至如果让我打分，我可能会给三年前的演奏更加高的分数。
如果徐乐依真的是在十岁之前就开始演奏，那视频里这个时候她大概已经练习了三年吉他了，三年……十岁左右的小孩子真的有专注力不去玩耍，不去休息，甚至手指都被琴弦磨得疼痛也不放弃，就这么练习三年？
徐乐依到底是什么人？
那种技术不可能仅仅是兴趣班的级别，因为我也练习了三年，所以我当然知道，必须每天练习，把学习以外的时间都拿去练习，周末也不出去玩，只是为了回应手里的乐器和记忆里的声音，然后——徐乐依的话，还要加上那1%的“天才”。
可是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走出房间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妈妈已经把晚饭吃光，躺在沙发上看着杂纸。
“……”
“怎么啦？如果是想问徐乐依的事，很遗憾我也没有头绪，毕竟我没有采访过她啊。”
“徐乐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好像很在意她啊？难道说那孩子现在在那所学校吗？”
作为记者和编辑的直觉真的很烦。
“啊呀——不妙啊，难道说你要被外面的坏女人拐走了吗？不要被骗！你能够相信的只要妈妈而已哦！”
“我能保护自己啦！”
到底几岁了还把我当小孩子！
我刚想反驳结果妈妈把沙发上的抱枕丢过来砸在了我脸上，我也砸回去。可怜的抱枕就这样滚落在地上。
最后她丢下一句“剩下的妈妈也不知道啦！”就溜走了，到最后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简直就像是拒绝我一样，就算在网上查找也找不到什么信息，大家只是对她的突然消失而感到遗憾，然后转眼间投入到下一个热门话题之中，徐乐依的存在，就这样被所有人忘记了，而姗姗来迟的我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和她有关的消息。
我回到房间，去听了她隐退之前的曲子。
那是相当无聊的歌曲，就好像一个人站在什么都没有的房间里，对着空无一物的墙壁发呆一样，为什么她要演奏这样的曲子？
知道真相的人有谁？
我的脑海里第一个浮现出的人影，自然是那个人。
的确，所有的事情都进入了死胡同，而现在指引着我的光芒，似乎想让我去找镜学姐。
她的话，没准能够知道所有事。
2
“……学姐，你认识徐乐依吗？”
“嗯？认识哦，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和徐乐依的反应截然相反，学姐在听到我说出徐乐依的名字后，居然难的露出了发自真心的笑容。仿佛真的有很多回忆。
“少年突然提到她，是因为昨天被她带走了吧？”
“为、为什么你会知道？！”
“在学校里闹出那种事你还想隐瞒吗？现在这所学校所有人都知道‘有个背着吉他的男生被看起来很小的孩子打包带走了’这件事。”等等！流传的这么奇怪了吗？“所以说，那个被打包的人就是少年对吧？被小乐仪带走，然后关进小黑屋做了这样那样的事对吧？”
“只是弹了琴而已！”才没有什么奇怪的事！“话说为什么你连这个都知道啊？！”
分明被带去餐厅的时候没有别的学生在。
镜学姐吐了吐舌头。
“想想就知道，小乐仪的话，也只可能带你去那里了。”
这两个人的关系果然不一般。
“那么，突然间提到了小乐仪，少年是有什么想问的事情吧？”
我的想法被学姐摸透了，她简直就像是什么都知道一般，可是，我总感觉没那么容易，学姐的性格可不是这么乖巧的。
“三年前……不对，两年前徐乐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突然隐退？”
“嗯，果然是要问这个啊，”镜学姐笑笑，一切都在掌控，“小乐仪那个时候，大概就是她爸爸妈妈离婚的时候吧？”
“离婚？”
“只是普普通通的离婚哦？两个人并没有什么矛盾，就是意识到了互相不适合，在讨论过后就离婚了。”学姐抱着自己的贝斯，那把银白色的贝斯在光芒的反射下格外刺眼，我没办法直视，“然后，小乐仪的演奏就变得失去了活力。”
根据学姐的说法——
徐乐依的家庭比较特殊，父亲是小有名气的专职的演奏家，母亲却是和音乐毫无关联的职业，而他们两个只是突然间一见钟情了就结婚生子，而之后却逐渐的发现彼此其实并不是非常的恩爱。
离婚后，她的父亲去了国外，而她被留在了母亲身边。
虽然那个时候她的父母和她讨论过，而徐乐依也很懂事的标识没关系，但这种事，想想就知道，对小孩子来说根本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她的世界顿时失去了颜色。
就连演奏也是一样。
“换而言之，她逐渐的习惯性将自己的心情投入到了演奏中，可是这种演奏在别人看来，不过就是白开水一般的东西，不再被人关注，也没有人再围绕在她的身边——你知道她曾经是被称为天才的吧？没错，她可是天才啊，围绕在她身边的人，可不是自己的同学朋友。”
徐乐依……她是天才，自然没有办法和其他人相提并论，她从一开始就被同龄人孤立，可是曾经身边有其他人，所以她并不在乎，可是当身边的人突然散去，她又完全没办法回到身边的同龄人的圈子里。
她彻底的成为了孤身一人。
“她之所以害怕你，或许就是因为觉得你是和那些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人一样的吧？”
“嗯……嗯？嗯嗯？！”
等等！为什么你连这种事都知道！
可是学姐继续说。
“那个时候，陪伴在她身边的是谁？或许不需要我说你也懂了吧？”
是镜学姐。
学姐或许从很久之前就认识徐乐依，并且在那段时间里也陪伴着她，所以——
“所以她的演奏，开始变得‘讨好’我了。”学姐无奈的摇摇头，“也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把她从这里赶走了。”
学姐说的理所当然。
在她看来，逐渐的放弃自己的声音，逐渐的开始向自己靠拢的徐乐依，正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她不想让这种事发生。
“少年……你现在的声音和徐乐依那个时候的声音很像，不一样的是她是对着半成品的画作发呆，而你是迟迟不肯下笔。”
我和曾经的徐乐依，很像吗？
所以学姐才对我有了兴趣？
因为她觉得我是可以被重新塑造的“徐乐依”？
“我是她的替代品？”
“不是哦？为什么你会这么想？你是因为我觉得你有很多的可能性，基本功很不错而且还知道披头士，比起将成型的东西改造回来，我觉得从零开始创造会更容易一些——”“那徐乐依呢？”
不知为何，我急躁了起来。
徐乐依会被学姐丢弃吗？
“……少年，你很关心她呀？”
“我才没有——”
“我不可能再让她呆在我身边了，那样对她来说，等于是失去了一切可能性。”
可能性……
徐乐依是天才，天才是什么？就是那种一转眼就会超越所有人，去往更高的地方的存在，弱者的底盘没有他们的位置，这是所有演奏者梦寐以求的恩赐吧，可是徐乐依……她从那高处摔下来过一次，所以，她现在是不是在拒绝往上走呢？
因为身边有一起演奏的人就安心，这种安心可以让她忘记一切糟糕的事情，所以不再去追求更高了吗？
所以……我才会觉得，她现在的演奏，甚至还不如曾经的表演。
“现在你明白了吧。小乐仪她，可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她可以去往更高的地方吗。
会演奏出更加优秀的歌曲吧？
等她习惯了孤独，一定会继续往前的，就算身边没有一个人陪伴，她也能一个人继续往前，因为身边的人都被她甩开了。
成为孤身一人的英雄。
这样一来——
“……”
然而这时，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徐乐依哭泣的脸。
以及那无聊的曲子。
什么啊，这样的培养……
那首歌很无聊，但就像学姐说的那样，徐乐依把自己的心情放到了歌曲里，把自己真真实实的心情全部投入进去了啊。
那个时候的徐乐依，刚刚失去了家人，一定很迷茫吧？不知所措，但环境要求她不可以哭也不可以生气，一定要把心情压抑着，对所有人都表现的更好，到最后她的心，真的就是站在空无一物的地方发呆而已啊。
那首曲子里的心情——难道没有人听得懂吗？
3
回到家，我戴上耳机拼命地听那首歌，那首无聊的歌。
为什么会这么无聊啊。
一定是因为那时的徐乐依根本演奏不出愉快的曲子吧。
因为得不到大家的赞美，所以徐乐依可能本能的就去模仿其他人，可是还不等她转型成功，身边的人群就散去了，只留她一个人。
学姐想要让她去更高的地方，所以破坏了她安心的居所。
徐乐依也肯定能够去吧。
到那时又可以听到徐乐依那完美的演奏了。
经历这么多，她也肯定能够更成熟。
真好啊……
可是我却不能认同。
就当我是个不合格的歌迷吧，我也只是，不想看徐乐依露出这样的表情而已，哪怕总有一天会习惯，但到那时，她的演奏也一定会满是悲伤。
哭泣的脸再次浮现出来。
徐乐依受伤了，可是身边却不再有照顾她的人。
这是错的。
我下定了决心。
而正当我趴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脑袋苦恼的时候，有什么人从上面给了我重重的一击——
“好疼！”
对方抓住被子让我难以脱身，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另一端钻出来。
“你干嘛啊？！”
我刚要开始抱怨，妈妈就将一个u盘丢到了我手里。
“这是什么？”
“徐乐依的演奏合集，我托我同事找到的。”
“什么？！”
“那个时候好像还要以天才为名出个什么翻唱专辑的，可是因为天才陨落了就不了了之了，不过当时的曲子有很多都已经录好了……”她靠在墙上，手里拿着啤酒，“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最近在干嘛，但你那副眼神就好像突然找到人生目标了一样。”
有这么严重吗？
“啊，仔细一想，当初你爸爸下定决心要带着我一起私奔也是这样的眼神。”
“不要对儿子灌输这种回忆啊！”
谁会在意你们的过往啊！
“呀……虽然当时他只是个流浪的歌手，没有钱也没有背景，还对我死缠烂打可烦人了，光我报警把他送进派出所的次数就超过十次了耶，可是，那个时候他说要私奔，或许就算那一瞬间吧，我爱上他了——”“好了好了我找到了给我滚出去啊啊啊啊！”
我把门锁住，以防她再跑进来。
然后戴上耳机，开始听徐乐依的演奏。
一瞬间——
无聊，愤怒，不甘，烦躁，还有迷茫……全部都没有。
不，它们是存在的，可是那个时候，周围的大家都不允许她露出这些心情吧，将这些丢弃，徐乐依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空洞乏味，真的什么都没有。
但也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感觉到她的心里其实什么都有。
不可思议……就算这样，她也在用心情去演奏。
这不是很棒吗。
不知不觉，我握紧了拳头。
4
“学姐，让徐乐依回来吧。”
“什么？”
“我想和她一起演奏，她现在……需要有人陪着她。”
“……”
镜学姐大概是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
这种仿佛对我失望透顶的表情。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样做，毫无疑问就是在否定镜学姐的所作所为，并且要求她认错道歉一样。
当然，道歉是不可能的。
“小乐仪的事，维持现状会比较好，这都是为了她好——”“可是她现在在难过唉！”
我大概是用尽了一生的勇气打断了学姐的话。
“徐乐依她可是在为被你抛弃而难过，甚至都哭了。”
“嗯，还真是孩子气，真可爱。”
“……她有多难过难道学姐不知道吗？”
“我知道哦，毕竟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什么？”
“习惯了孤单就没问题了，虽然我没有经历和小乐仪一样的事情，可是我也是为了磨练技术而将身边的人都甩开了哦？不一样的是我忍耐过来了，而小乐仪却很没骨气的逃走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让她这样？”
这一切——
“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可是，我不想看着她露出那种表情，更不想听到她演奏出那种空洞的曲子了。
分明都已经下定决心了不是吗。
“你、你那不过就是擅自决定——”
“那么少年你现在不也是在擅自决定吗？”
是擅自决定没错。
“我可是为了能让小乐仪去往高处而努力啊，如果你觉得你的决心能和我相提并论的话——难道你打算对她的人生负责吗？即便她可能会就这么默默无闻，就这么像个失败的孤独者一样继续下去也无所谓？”
我没办法对她负责。
那不是我能够干预的了的。
我没有那种权利。
可是——心里拼命想要反抗的心情却一点都没有缩减。尽管它已经没有任何能说得出口的理由去帮它助燃。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胜利，学姐的神色放松下来。
“少年，既然你这么想要把她留在身边，那么我们来做个约定吧？”
“约定？”
学姐坐到桌子上，虽然屋子里有椅子，但她似乎特别中意这个地方。
“少年你最近的演奏也开始变得有趣了呢，这是好事，不过我不喜欢你这样对我指手画脚，嘛，现在这种状况需要一个结果，大家都怀有矛盾也没办法一起演奏，既然你这么想要证明自己，我就给你个机会吧——跟我合奏，如果你能跟我合奏，我就允许你说出自己的意见，当然我也会考虑的。”
和学姐合奏？
在那种狂风暴雨之中？！
不知怎么，我已经预想到了自己被打得体无完肤的模样。
“而相对的，如果你做不到，就从这里离开吧。”
简直就像是宣判死刑一样。
我已经没有了退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