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泰勒在这家咖啡馆里坐了许久。

他盯着窗外明亮的日光,什么也没说。这位前国务卿的孙子从斯坦福毕业不过仅仅两年,便已经懂得三缄其口。彼此沉默了片刻之后,我轻轻咳嗽了一声,拿起凉了许久的咖啡轻轻搅拌着。泰勒终于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说,你真的知道他们的力量有多强大吗?”

我点了点头。

“不,你不知道。你没有一个基本的概念。”

“伊丽莎白或许蛊惑了你祖父……”我试图安抚泰勒。前国务卿乔治休兹是安布雷拉公司的董事会成员,常常和伊丽莎白并肩出现在新闻上,他的孙子却在私下和报社记者接洽袒露一些不太妙的公司消息。理所当然会有担心。

泰勒轻轻摇了摇头,带着一丝苦笑看着我:“我的祖父?乔治已经不认我这个孙子了。”

他学着我的样子,开始顺时针搅拌凉透了的咖啡:“上次去他家的时候,一进门就有两个律师迎接我。我亲爱的祖父则拿出公司的保密协议逼着我签字。”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抱歉,我签了协议。今后帮不了你了。”泰勒把一口没喝的咖啡推到我这一边:“谢谢你请的客。”

他拿起雕花长椅上的毛呢大衣拍了拍,随意搭在肩上朝门口走去,绕过熙熙攘攘围着其他桌子聊天的人群。端着餐盘的女招待和他擦肩而过,瞥了他一眼,却把餐盘里的沙拉撒在了地上,连带着果汁也泼到了他的裤子。女招待连忙道歉收拾,手忙脚乱又不小心踩在了泰勒的皮鞋上。泰勒苦笑着弯下腰帮她收拾。两个人的目光这时候正好对上了……

我无意打断这浪漫的邂逅,起身结账走向吧台。等两个人相互道谢完毕,泰勒终于要走出店门的时候,我疾步跟上了他:“泰勒。”

他没有回头,仍然伸手推开了门。

“泰勒。安布雷拉正与国防部接洽。”

泰勒停了下来。

“V型检测仪将被用于叙利亚战场。”

泰勒有没有动上一动?

“即将派往叙利亚的第一批受训军医中,有一位杰琳娜中尉。她曾于FDA(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进修三个月,是在去年四月至七月……”

泰勒转过头看着我,目光里满是痛苦:“杰琳娜?”

“我们要不要再来一杯?”我期待地说。我本以为他会同意回到桌边再谈谈,但他没有。迟疑片刻后,他还是推开了店门,只留下了一句话:

“等我的邮件。”

三天后,我的邮箱里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邮件里详细列出了一百三十三份血清样品的多项指标检测,以及(A)和(L)两个不同版本的检测结果。很容易能够猜到,A是“安布雷拉的检测结果”。他不能直接写的太明显。

L是什么?Lie?安布雷拉公司对外公布的谎言版本检测结果?

我不是血液检测方面的专家,仅有的生化知识还是在高中的课堂上接触过的。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带着这些指标检测结果一一拜访我所认识的医学和生物化学教授。第一位——约翰霍普金斯医学院的简格林斯通教授说那是一堆无意义的数据。

“这不是人类的血液检测结果。”她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我:“帕崔克……你从哪弄来的这些?”

我只好编了个故事,说是一家正在等待FDA周期性审核营业许可的公司,因为仪器检测出了问题可能被吊销执照,而我正在调查这家公司,想弄明白这些数据到底出了多大问题。

“那他们的仪器可真是一团糟。”简摇了摇头:“你注意到CEA(癌胚抗原)指标了吗?活着的人类不可能测出这么高的结果。除非他的体内都是疯狂增殖的肿瘤细胞,这些细胞还得时时刻刻都受损再生才行。”

“我会在报道里提到这一点的。”我向简道了谢,离开了她的办公室。她一直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走出房门。

其他专家的意见大同小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