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的雨水仍旧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稍微看了看天气预报,似乎是说由于强对流之类的现象导致了短期内的大雨,虽然不是很懂,但好像明天就会放晴的样子。

比起这些,令我更加头疼的是眼下的问题。

仅有一墙之隔的浴室里传出了稀稀落落的水声。

我最终没能拒绝春咲的请求。

倒不如说,让我残忍地拒绝那样子的春咲,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在春咲向我那样请求之后,我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作为回应,随后两人便挤在小小的伞下离开了公园。春咲在那之后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那时候的她到底在思考些什么,我不得而知,唯一能做的,只是尽量地将伞下更大的空间分给春咲。

于是两人便在沉默与水汽弥漫的空气之中抵达了公寓。

即使是我也知道不能让全身湿透的女孩子干坐着,于是在确认热水还没有中断之后,我便提出将浴室的先行使用权交给春咲。

值得庆幸的是由于春咲和我的身高体格差不了多少,所以我的衣服春咲也应该能够凑合着穿。在从我手中接过我从衣柜里翻出来的睡衣之后,虽然有些迟疑,但春咲还是点了点头,脱下制服外套之后走进了浴室。

全身彻彻底底湿透,再加上这几天搞不好都是在公园里过夜的,果然还是会希望洗个热水澡的吧,毕竟是女孩子啊……

趁着春咲进入浴室,我将全身湿透的衣物换了下来,和春咲的外套一起晾到了房间里,然后按下了电水壶的按钮,盯着从壶嘴渐渐冒出的白气,仿佛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上升了几分一般。

是的,我确实将春咲带回到租住的公寓里来了。

但是,也仅仅是将春咲带回来了而已。

无法预料到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也完全没有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的实感,只是在听到春咲的请求之后,不顾后果地,将其带了回来而已。

为什么连自己的事情都无法好好地负起责任,却能做出这种事情呢?

问句在脑子里接连蹦出的同时,深深的无力感涌了上来,促使我缩了缩身子。

毫无疑问的是,现在这个连自己的事情都没办法管好的我,是无法对自己将春咲带回来之后所可能引发的其他事情负责的。

对现在离我仅有一墙之隔的春咲,或许我所能做的也只有像现在这样为她提供暂时的栖身场所而已,不……或许这一点也不能百分百地做到。

这么一看,果然自己就是个没用的家伙。

电热水壶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水已经烧开了。试图让自己从错综复杂的思绪中解放出来的我,从储物柜中翻出了待客的杯子和袋装的速溶咖啡。

这两样东西都是酒井小姐在之前来的时候带过来的,毕竟我本人既不需要咖啡的提神,又不需要接待客人用的器具,只是酒井小姐擅自说着“总有一天能用到,再不行我来的时候给我用就行了”这样任性的话塞到了我的储物柜里而已。

“还真的用上了啊……”

检查了一下咖啡的生产日期,还勉强处于保质期之内。

虽然只是抱着“感觉喝些什么会好一点”的念头冲了咖啡,但当咖啡粉与开水混合在一起散发出香气的时候,我还是产生了要是这种东西的作用不是提神而是助眠该有多好的想法。

咖啡的香气逐渐充斥整个房间,我稍微安心了下来。

但混杂在咖啡的香气中的,还有一股浅浅的清香。

我突然注意到了窗台前那抹粉红的存在,因为早就将窗户关了起来,所以春咲送给我的樱枝并没有和公园里的樱树一样,花瓣被打得七零八落。

——看样子,今年的花期会早一些结束呢。

说起来,在公园里的时候,春咲突然出口了这样的话语。

——如果插到水里好好照料的话,也是能和其他的樱花一样活过一整个花期的。

而后,初次见面时折下樱枝,将其捧到我面前的春咲的身影也在脑海里浮现。

“说不定并不会呢……”

小声地自言自语的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恍然变得通畅起来。

被折下的樱枝,本应是失去了母体的给养而逐渐失去生命力,但如果能够在别的地方获得合适的环境的话,也能够将生命延续,拥有和其他樱枝相近的花期。

对啊。

既然单独的个体无法解决的话,那么只要依靠其他的东西就可以了。

虽然这样的说法略显狡猾,但搞不好事实的确如此。

看了看手中的袋装咖啡,我从口袋中掏出了手机。在深呼吸了几次之后,调出联系人界面按下了通话键。

虽然这样的做法很狡猾,但是,现如今的我只能想到这样的方法。

所以……请接电话吧。

“喂?这么晚还打来……”

看样子是早已经入睡,在电话拨过去半分钟后才接的酒井小姐声音中包含着未尽的困意与些许的不悦。

“酒井小姐。”

在酒井小姐的抱怨展开之前,我便开口将其打断。

“请你……帮帮我吧。”

记忆之中,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向酒井小姐寻求帮助,同时地,这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电话的另一端静了下来,但在片刻之后便传来了回应: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