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了。
马路上偶尔有一两辆汽车驶过，带着两束灯光消失在转角处。斑马线旁无人等待，红绿灯按照配时方案默默变换着颜色。
米迦勒独自站在中心大厦顶楼，不比双目失明的苏芳能看见人类肉眼可见的六千颗恒星以外的星体，抬起头，眼前只是一片浑浊灰暗的天空。
“咻——”
一支利箭射过米迦勒的耳边，几缕银发应声而落。
米迦勒凭空变出一本金属质感的魔法书，书页在翻动时碎成无数银色颗粒，凝结成一把巨大的维京剑。
米迦勒毫不费力地举起巨剑一下斩至地面，水泥地面顿时被劈成两半，在裂缝延伸的另一头，蓝发男子正缓缓走近。
米迦勒一脸鄙夷。
“又是你。不想死的话就给老子滚开！现在没心情陪你玩。”
手上握着弩弓的803一言不发，踩着颓垣败瓦一步一步前进。
“不要再走过来了！给我滚！”米迦勒吼道，一挥剑卷起一阵疾风，顶楼的一排灯柱在疾风中碎成粉末。
“不要以为我会和以前一样手下留情。这一次我真的会杀了你。”
走到米迦勒的面前，803挑衅般盯着米迦勒琥珀色的瞳孔，松开手扔下了弩弓。
米迦勒勃然大怒，举起剑抵着803的胸口。
脑子里莫名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漫天雪花、漆黑的火枪、夏尔洛侧头微微一笑……
“你知道吗？当年我为了成为一个优秀的魔法捕手而到魔法六学宫修习，同班的学徒都在各自的追捕行动中被杀了。而今那个班就只有我一个人还活着。”
米迦勒攥紧了手中的剑。
“当时老头子指派我来追捕你这个头号通缉犯时，我就已经做好了要和同伴们一起为魔法六学宫殉职的准备。没想到你一次次手下留情，让我苟活到现在。失去同伴的痛苦，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住口！”米迦勒转手迅速将剑尖插至地上的裂缝，刮起一阵飞沙走石，803被疾风推至五米开外。
803在碎石瓦砾中挣扎着站起身来。
站都还没站直，803踢开脚边半掩埋在碎石中的弩弓，抽出匿于腰间皮带的匕首，毫不畏惧大喊着冲向米迦勒：
“……这样的你，还称得上是老头子最得意的学徒吗？还称得上是……”
或许就这样子让一切结束也不错——这句话闪过米迦勒的脑海，来不及细想，他闭上双眼，松开手中满布斑纹的巨剑，任凭803的刀尖刺向自己的心脏。
“……我穷其一生都要摧毁的敌人吗！”
那一刻时间好像静止了——
倒地的巨剑发出闷响扬起阵阵烟尘，刀尖在距离心脏几厘米处停止了。
睁开眼，米迦勒看见803倔强隐忍的脸，停在半空中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着。
在803漆黑的瞳孔中，米迦勒仿佛看见了夏尔洛的影子。
“要是以后你被魔法六学宫的那些垃圾捕手缉拿的话，我做鬼也不会原谅你。”夏尔洛的嗓音从记忆深处响起。
忽然想明白了些什么，米迦勒迅速扭住803持刀的手，俯下身向前以肩膀将其撞倒在地。
“我就说你怎么老是不长进？”
米迦勒恢复以往优雅慵懒的神情，打了个响指，地上的巨剑重新凝态变回魔法书。
“或许我穷其一生都无法打败你，不过此时此刻，我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当时老头子会派我来追捕你……”803吐出嘴中的尘土，喃喃说道。
“……那个诡计多端的老头子！”米迦勒破口骂道，下意识摸了摸鼻子，转身准备离去。
看着米迦勒逐渐缩小的背影，803用尽力气喊道：“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亲手将你抓回魔法六学宫！”
米迦勒无所谓地摆摆手表示回应。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大厦顶楼的边缘，803捂着伤口站起身，忽然闻到一股浓厚香醇的咖啡香味。
低头一看，脚边放着一个垫着魔法书的双耳杯，杯中咖啡散发的热气袅袅升腾。
正如远处高楼大厦之间正在破晓的朝阳。
回到人民公园的草地上，米迦勒掀开鼠灰色的幕布，径直走进裘德的帐篷。
忽然一阵疾风刮过，只见一个有着银色短发的男人背影迅速消失在另一边的幕布后。
“哈尔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打招呼就走啦？”
裘德脸色有些潮红，抿紧嘴唇以提问作为回答：“一大早的，有什么事？”
米迦勒自顾自坐到啤酒桶上，做了下深呼吸，鼓起勇气说：“你之前叫我去穗城通知夏尔洛的家属，关于他去世的事……”
“是的。你不是说不去吗？所以我准备让苏芳和圣乔治……”
“……不，我改变主意了，我去。”
裘德抬起头，那双豹眼直直盯着米迦勒。
“好，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我现在就去收拾行李，中午出发。”
米迦勒站起身，准备离开。
“米迦勒，我知道这事对你来说很艰难。但如果夏尔洛还活着的话，他肯定会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米迦勒停下刚迈出的脚步。
距离夏尔洛去世明明只过了一个礼拜，为什么让人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好几万年一样。
“哈哈！如果夏尔洛还活着的话……他肯定会说……快把我的炸鸡腿还来啦！”
“哈哈哈哈哈！”
两人说完相视一笑，裘德点头表示赞同，目送米迦勒走出帐篷。
收拾行李时，米迦勒在稻草堆底下，发现一罐还没开封就已过期的黑啤酒。
还未来得及细想，米迦勒就打开黑啤酒将罐口凑近嘴巴。
“呕……”
才刚喝第一口，米迦勒就吐了出来。
“呕……虽然我没喝过尿，不过……这鬼东西肯定比尿还难喝！那家伙啊，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喝黑啤酒呢？”
米迦勒自言自语，苦笑着将剩下的黑啤酒一饮而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