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大人,别动。”

明远用手中的长剑挑开了黑袍,黑袍下的面容正是那天被保加利亚大公拉上殿声称已死的那位侍女

“果然如此。”明远平静地说道:“柯蕾特,愿意听我讲个故事吗?”

“路途如此寂寞,您不妨说一说好了。”

“这个故事起源于泽蒙的森林。”明远说道:“一个初到此地的少年,饥寒交迫,偏偏此时,他遇到了一位少女,他想去找少女讨些吃的,但少女却说着他完全不能理解的语言。”

“这时,少女突然意识到这一点,说着少年可以理解的话,并告诉他,两天后会有队伍经过这里,那是一支有着神圣使命,聚集了各国人民,很容易混入其中的队伍。”

“少年信任了他的话,并在两天后抓到了这个队伍落单的人,但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点意外,少年一不小心打死了少女,这真是个悲剧,好在少年最后还是混入了队伍。”

“但这其实都是少女安排好的,她是神的女儿,她能窃取他人的身体,能理解并赋予他人不同的语言,甚至可以借他人之手死而复生,但她逃脱不了教皇的掌控,也打不过众多的骑士。”

“所以她等啊等,等到一个愣头青来了,给队伍造成混乱,借此逃脱这里,但她没想到,少年意外的一枪把她也卷了进去,她不得不算尽心机,拼命把少年和骑士们都拉下水,给自己争取时间复活,以便从容地逃离这个囚笼。”

明远注视着柯蕾特的眼瞳,虽然这并非是她真实的相貌,那个秀丽到令人窒息的面容,但那双眼睛里所透露出的,是独属于柯蕾特的一种平静与残忍混杂的情感

“我说的对吗?柯蕾特,你是神,还是恶魔?”

“真是个好故事啊。”柯蕾特幽幽地说道:“明远先生,您的才干实在太出乎我的意外了,连我自己也着了迷,想看一看这个故事的结局呢。”

“为了这个,你可害惨了沃尔特及他旗下的一百多号人啊。”

“我和她们,必然有一个要死的。”柯蕾特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我并非是作为圣女前往耶路撒冷的,我是作为祭品前去的。明远先生,您听说过约柜吗?”

“神与人做出约定的柜子吗?”

“人们都这样说,但约柜其实是有办法为人所用的,这片土地每代都会出现一个圣女,一代死去,一代出生。她们的能力各不相同,但她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前去耶路撒冷,打开那个令人疯狂的柜子,给所有人带来梦寐以求的一切。”

“约柜到底是什么样,有什么作用,谁都不清楚。但圣女必须要付出生命为代价打开约柜,取得其中神应许的宝物,这事是确有实例的。”

“你不想去耶路撒冷吗?”

“不。”柯蕾特摇了摇头。“我想到那里做礼拜,想看到一切的源头,但我唯独不想打开那个柜子。明远先生,您若在此拦着我,以大义这种理由阻扰我,我必使你不得安宁了。”

“谁知道呢。”明远笑了笑。“我在我的房间里留下了一封信,详细记述了此次事情的经过,如果我到明天中午还没回去,女仆就会把我的信交给大公,由他的手转交教皇了吧。”

两人对视良久

“但我不打算动手了。”明远收起了长剑。“你的故事挺感人的,柯蕾特。”

“哦?”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沃尔特他们留下了不少用来采办货物的财物吧?把那些分一半给我,现在我有他们的语言,再得到他们的财物,生活就无虞了。”

“你真是个俗人。”

“说的没错,柯蕾特,合作愉快。”明远伸出一只手,但柯蕾特没有回应他,反而向前猛地一踏步,一只手按在了明远的胸口上。明远怎么也没想到到这一步柯蕾特会做出如此举动,此时拔剑都已经来不及,柯蕾特凑上来,贴近明远的耳朵说道:“我会好好遵守承诺的,在此之前,你得先睡一觉了。”

说罢,明远就感到一阵昏昏沉沉,逐渐失去了意识,最后听到的是柯蕾特说的那句话:“愿神保佑你,明远。”

——

沃尔特和弗兰克正在保加利亚的森林里穿行着

还有八天,他们就能到达尼什,到那里,沃尔特就有信心东山再起

“沃尔特!”有人在身后叫他

大公,以及那两位十字军骑士,也是目前为止不包括沃尔特和弗兰克在内仅存的两位,并有许多保加利亚和十字军残存的士兵,正在他们身后不远处驻马停歇

“是斯尔内齐前辈和弗特伊前辈!”弗兰克惊喜地喊道,他要向他们那边走,却被沃尔特伸出手拦住了

“斯尔内齐!弗特伊!”沃尔特高喊道。“你们来干什么?”

“沃尔特。”斯尔内齐掩面哭泣起来,他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们……半路上就遇到了袭击……损失太多了……格鲁伯和维森特也遭了意外……现在就剩我们四个了。”

“我们是来帮助你的,沃尔特。”弗特伊说道:“现在只能靠我们几个互帮互助,重振十字军了。”

沃尔特还在迟疑不定的当,弗兰克已经走了过去,和斯尔内齐亲密地拥抱在一起

“我们犯了太多错了,前辈。”弗兰克哽咽道。“让我们一起努力完成使命吧!”

“孩子,你受苦了。”斯尔内齐轻轻拍打着弗兰克的后背

弗特伊也驱马走过来,在沃尔特面前站定

“沃尔特,我知道你们对我们很不信任,但现在只能由我们齐心协力了。”

“说得对,弗特伊。”思考良久,沃尔特笑道:“那我们就——”

话音未落,沃尔特的瞳孔就急剧放大了

斯尔内齐不知什么时候抽出了腰间的佩剑,狠狠地捅进弗兰克的后背,年轻的骑士长大了嘴,呜咽着说不出话,鲜血从他的嘴里流淌出来。最后斯尔内齐将失去活力的他轻轻一推,弗兰克的尸体就摔落下去

与此同时,弗特伊也快速抽出佩剑向沃尔特刺去,然而他终究只是在他的肚子上留下一道伤口,沃尔特也以极快的速度抽剑格开了他

“哈。”沃尔特一边捂着肚子,一边驱马倒退,和两人保持一个谨慎的距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开始竭嘶底里地狂笑,像个疯子一样手舞足蹈

“你以为我没有一点防备吗!”他大喊道:“可耻的叛徒!等我从尼什回来的那天,一定要把你们定在绞刑架上!”

说罢,他用力挥动马鞭,飞快地逃离这里,众人很快就看不见他的背影了

“这样好么?”弗特伊说道。“就这样放他走……”

“他一个落魄骑士,能有什么用。”斯尔内齐不屑地哼哼道:“我们现在就回返至高圣父那里,向他如实汇报沃尔特的叛逃。”

“您说的太对了。”弗特伊谄媚地笑道

“大公。”斯尔内齐转向保加利亚大公。“这次让您受惊了。”

“.……没什么。”大公紧盯着地上弗兰克的尸体,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们走吧!”说罢,斯尔内齐转身带着弗特伊以及士兵们离开这里。保加利亚的丛林里,只剩下默默无言的大公,以及在森林里亡命疾驰的沃尔特了

在那之后,保加利亚流传着一首不知作者,也不知描述了什么的小曲,但如今听来,一定另有一番心思吧

“一个两个三个往前走……”

“四个五个六个往前走……”

“七个八个九个往前走……”

“走着走着没了三……”

“回头看看那些人……”

“一个抓头一个撞墙一个惊慌大闹……”

“一个拿刀一个跳舞一个谄媚地笑……”

“最后三个落队的人……”

“一个倒在小路上……”

“一个掐着脖子叫……”

“一个捂着肚子哈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