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他后悔么？】

某个声音突兀地在他脑中响起，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把他从美梦中惊醒。

他不爽地半睁眼睛扭头左右张望，周围依然被笼罩在安详的漆黑中，什么都没有。

后悔？什么后悔？我为什么要后悔？他有些不耐烦地想，老子要睡觉！

【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却什么都没能留住。】在他闭眼之前，那个男人的声音又说。

一起经历？和谁？和你么？我可不认识你，别瞎说啊。让我继续睡不行么？

【或许这样对他来说，也算是一个不坏的结局吧。沉溺永恒之境，永不会痛苦，永不会迷惘;超脱于物外，无需思考，不必反抗，灵魂随波逐流……身躯、意识、记忆，在时间的缝隙中一点点地溶解……】

拜托不要用这种平淡又不失哀伤的语调说出这么离奇的词汇好么？听起来就像是玄幻小说啊喂!这种忧伤的独白难道不该在夜深人静的夜晚说给自己听么？

【但果然还是不甘心吧。他做出了如此多的牺牲，到最后却什么都没有换取，也没有人记得。他不要这样。他绝不要把他仅剩的一点回忆，就这么孤独地埋葬在苍白的时空洪流中。】

知道自己的抱怨没办法阻止男人继续诉说，他索性打消了继续睡去的念头，一言不发地听下去，看看男人还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即使被必然的绝望一次次地蹂躏，即使微不足道的希望如此遥不可及，即使终焉无数次无数次来临……】

【还是想要……和你在一起。】

我靠，果然够惊世骇俗！他下意识地环抱胸口，我不搞基的!

【抱歉。以前他希望自己能是那个牵着你手陪你走进纯白礼堂的人，如今他已然明了，这是何等过分的奢求。若是能在逝去以前再见你一面，他便能安心地去死了。】男人自嘲地笑。

慢慢地，他放下双手，意识到男人似乎没有对他说话。自始至终男人都在自言自语，对一个不存在于此的人。语调中有着令人心碎的深情，却又蕴含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悲怆。

【那就这样吧。我在另一个世界等你。】

男人的独白终于要结束了，这让他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地阖上双眼。总算可以安心沉入梦境了，什么也不去思考。像一叶扁舟，随波逐流……

【无论跨越多久远的时空，都请抓紧我的手。】男人最后说。

他猛然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