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忧答应了我,会解决这一切。

而我,也不能坐以待毙。

我知道,一切都取决于校庆那一晚了,再晚就覆水难收了。而我,需要为那一晚铺垫一个舞台。

我找到了胡光。

“之前不是有个节目来着,你说差一点那个。”

“嗯,我们已经做好了,明晚的晚会上你就可以看到成品了。”

“呃,不好意思啊,不知道现在还来不来得及,我还稍微有个想法,你可不可以考虑一下?”

他摸着下巴迟疑了一会。

“嗯,你先说说吧......”

校庆前夜,二十二时三十七分。

当时针再转过不到两周便是决战之夜了,而今夜是最后的筹备时间。

龙默不作声地做着运动,汗水自他的皮肤上流下,在地上滴下一片片阴云。

我们已经许久没有过长时间的对话了,无论是闲聊还是谈心,这种距离感大概自开学已经持续了一周左右了,自那次之后,他的手机便摔坏了,他没有配新手机,而是一直用着老年机。

“明天就校庆了啊。”我拿出指甲刀,修剪着指甲。

“哦。”他没看我,继续做着运动。

“有什么计划吗?”

“上午上课,下午自习,晚上看晚会,然后睡觉。”

“我说杨可蓝呢。”我轻描淡写地故作镇定。

他保持着一个姿势在晾衣杆上挂了近十秒,缓缓地把自己放下来。

“不是已经完事了吗?”

“哦,你已经和她在一起了啊,没恭喜你们呢还。”

龙阴着脸走了过来,我继续剪指甲。

他一把薅着我的脖领子把我提溜了起来。

“你他妈找死啊!”

他怒视着我。指甲刀当啷一声掉在地板上,老大一声响。

我咬咬牙,握紧了拳头。

“你他妈打我啊!你他妈有能耐打死我,壮壮你那猪胆!”

他一拳抡了过来,一瞬间我头脑中所有的液体搅合在了一起,我从床上撑起来,眼中流出了热液,像鼻涕一样。

“别他妈了个逼得觉得自己什么都是对的!老子爱鸡吧干啥干鸡吧啥,关他妈你屁事啊!”

他骂着。

我一个滑铲把他扫倒在地,骑上去,还他一记肘击,又送了一记勾拳。指骨像打在水泥上一样,硬生生的疼。

他又挥拳过来,我闪开,我们又拉开了距离。

“我问你,你那天第一眼看到胡光给杨可蓝修车,心里怎么想......”

“我他妈想打死你!”

他又扑了过来,用胳膊绞住了我,我用刚刚剪了一半的指甲狠狠地戳他的眼睛,他躲闪的工夫松了点劲,我立刻抽身,反锁住他的喉,他拼命地想要掰断我的手指,我强忍着剧痛,狠狠地铐住。不一会,他猛地失去了力气,瘫软在了地上,我立刻放开了他,约莫过了几秒,他恍恍惚惚地站了起来。

窗外的寒风袭来,吹着我微湿的衬衫,刺骨的冷。

“我.......躺了多长时间?”

“几秒而已。”我拉开距离,防止他反扑过来。

“算了,不打了,打不动了。”

他撑起身体,踉跄地靠在暖气片上,嘴角出了些白沫。刚才我们都太冲动了。

“你,没事吧?”

“还行吧,刚才眼睛有点花,现在好了。啊,你没事吧?”

我听了听脑中嗡嗡剧痛的蜂鸣声,苦笑了一下。

“应该也没事。”

“哦,那就好。”他用湿巾拭去脸上的污渍,将湿巾包抛给了我。

我也擦了擦脸上的汗,没想到湿巾上一片殷红,颧骨上的皮肤破了。我又多用了几张。

“那个,不好意思......”

“没事,我也把你勒昏了,谁也不欠谁。”我小心地擦着,真是钻心的疼。

“你说她和胡光那次,其实我也想过。我,可能是喜欢她吧。”

他说着,汗又一次渗了出来。

“但我们,不大可能吧。”

“那个发卡,是她故意丢下的。”

我将真相告诉龙,他好一会都没有说话,然后长叹了一口气。

“现在知道也没用了啊。”

“怎么没用啊,知道了就来的急啊。”

“你也不知道她,你怎么确定她现在还喜欢我?而且她最近连招呼都不跟我打了......”

“有啥知道不知道的,按自己的理解来不就好了?”

“啥玩意?”

“就是说啊,别想那么多啊。你不是看不懂莫忧在想什么吗?我告诉你好了。她啊,想拯救地球啊。她每天都在想着移民美国,当选总统,然后销毁核武,解放军队,联合全球的力量开放宇宙空间,拓展人类生存可能。所以她才每天努力得要死,什么事情都做的天衣无缝。这就是她在想的东西。”

“这啥玩意啊?”他不相信地笑着。

“对啊,确实很扯,但这么解释又说得通不是吗?为什么非要找到对的答案呢?只要能理解,说得通,能使自己的内心信服,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答案吗?况且,你不也说我和莫忧很熟吗,这就是结果呀。我这样理解她,无论是否是她心中真正所想的那样,我们可以相互沟通,然后再慢慢认识到真相,这样不就可以了吗?”

“你说的,倒有点道理,”龙有些信服地点点头,“但我自已经让她失望了吧,现在怎么理解又有什么用啊。而且她原来也不一定是喜欢我,万一只是想试探我......”

“啧,*”我翘起二郎腿,“你说你哪来这么多不自信呢?”

“我差嘛,学习态度不好,活动参加的也不多,想努力又坚持不下来,而且......”

“而且个马啊!”我抬起龙的头,让他看着我,“看着这张脸,你觉得这是个什么东西?”

“穷......穷屌丝?”

“是呗,太对了。就是这个比你差一万倍,不光各种屌差还穷逼的穷屌丝,现在无耻地告诉你,他已经和那个大美女莫忧拉过手了,不光这样,连亲都亲过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真假?”

“真的呗,要不我每天晚上都去干啥了?”虽然这样有些对不起莫忧,但姑且先让我这么说好了。

“怪不得莫忧总晚归。凌霄,你个小*有两下啊!”

“就算是吧,你现在还觉得拿不下杨可蓝了?”

“嗯,有信心了。”

“是吧。”

“毕竟,我比你有钱嘛,哈哈哈哈哈哈。”龙笑出了八百万的自信。

咕——我咽下一口工薪阶级的老痰,笑了笑,“那就这样了,明天校庆晚会都给你安排好了,你看准时机上就行了。”

“啊......啊?等会,明天就来?不用等关系先缓一缓,恢复正常了再说?”

“哎呀,*事咋就那么多呢,这都几点了,赶紧睡吧,可别再丢人了。”

“等会......”

咔哒一声,我关掉了电灯。

嗯,就这样就好了。

我很清楚,无论说得再怎么好,当他面对杨可蓝的一瞬间,所有的所有,都将付诸东流。他是龙青宇,是与我一样活了十几年的人,不可能在一瞬之间因为谁的话而轻易改变。现在的我就算知道他的内心,也无法让他获得救赎。

因为我,也是一样的啊。

“这是梦吧。”我自问自答着。

我和龙干了一架,然后开导了一下他,然后就睡着了。我没有醒来的记忆,那么这里就是梦了吧。

奇怪的是明知道是梦,但我意识到梦的瞬间却没有醒来。我现在在哪呢?

我看向四周,本应有我四肢在的地方却是一片空气,我就像是一对悬在空中的眼珠一样。我惊慌地抚摸着身体,发现所有零件依然健在。我舒了一口气,看来只是隐身了而已。

这里的风景与小路格外的相似,只不过是春天的小路。

湿润的泥土填满了石板间的缝隙,朴素的丁香渲染着盎然的春意,鸟们吵着,天上的云奔的老高。这里到处都是花,该开的,不该开的,虫儿们忙碌着,柳树荡开长枝,在风中婀娜起来。有些疲累的晴天,骄阳慢腾腾地晒着,不温不火地照在心头上,直教人怪痒的。

小路的一边来了人,我匆忙地躲着,才想起来着看不见我。

杨可蓝迷茫地寻觅着什么,又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而小路的另一边,另一个身影出现了,是龙。

“龙青宇!”她看到龙,惊喜得蹦了起来。

龙看到她的宿敌,顿时结巴起来:“你......你咋在这儿?”

“不是你来找我的?”

龙一脸绯红地别过头:“哪......哪啊。”

杨可蓝笑笑:“那就当是我找你的好了,反正都一样。”

她走到龙面前,龙彻底语无伦次了。

“这......我......是......和你......那个......”

“诶,我是在梦里?我不记得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啊......”杨可蓝自言自语起来。

突然,我的眼前一片模糊。

“你有话快说吧,万一一会醒了怎么办?”

杨可蓝催促着龙,我的视野又清晰起来。

龙看着眼前的兔子,好不容易挤出来几个字。

“对,对不起......”

兔子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金丝眼镜泛起了红光:“嗯,原谅你啦!”

龙也尴尬的笑了起来。

杨可蓝直视着龙的双眼,龙意识过来,停止了尬笑。

“就,没什么别的了?”

龙双耳通红,冒着白烟。

“没......没什么......了啊。”

“哦,是吗。”

杨可蓝重重地底下了头。

“那就这样好了。”

唉,真够呛,为什么这俩人在我梦里也这样啊。

突然,杨可蓝双眸一睁,像是被什么附身了一样猛地抱住了龙,龙被吓得退了一大步。

杨可蓝一颤,眼睛又恢复了平日的光芒,一丝迟疑闪过,她闭上了眼睛。

“这样,还不明白吗......”她嗫嚅着。

龙犹豫了一下,小心地将双臂拢在杨可蓝的肩头。

杨可蓝哭了起来。

龙默默地守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的身影逐渐淡去,直至完全消失。

我走到小路上,身形慢慢浮现。

这里是那么的香,就像是所有的春天一样。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在的吧,你。”

莫忧从树后走了出来。

“这里是我的梦?”

她点点头,回答我:“是我们的梦。”

我整理着思绪,她却走了起来,我跟着。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却又那么虚幻。

“这里,真的存在吗?”

她折下一枝丁香,取下一朵五瓣:“如你所见。”

她将花碾碎在指尖上,指甲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哀伤。

“我的梦,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用澄澈而明亮的眸子看着我,嘴角是沉厚而平适的笑容。

“梦,不是早就开始了吗?”

声音从那忧美的面庞中传出。

阳光射向她胸前的吊坠,偏过的碎金落入我的眼中,世界开始溃散,她的身影逐渐褪去。

我,醒了,这是又一天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