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哇啊啊啊啊啊！”
“这个学期......你变得过于欢脱了，王蒲。”
愁眉苦脸的王蒲正盯着笔记本的闪光，愁眉苦脸地进行工作。为了“成为人类之光”，现实世界的锻炼也必不可少——他的课程中也包括公益团体的实习。而现在所在做的事，就是为城市南角的“群光孤儿院”整理财政和分配人员。
“稍微看下这些表，就有些头大而已......”
这几天的任务都可以在单独完成，所以王蒲就在教室里，向表格文件中一行行数字、名字、和分类“传输梦想”。今至完美也在做单人任务；但那边的风生水起键盘声，丝毫不包含纠结或烦恼。
“哈？！纯洁？你这时候来烦我干，什么......嗯？嗯。”
“......喂，你究竟在跟谁说话？”
“没谁。那个，想请教一下——”
王蒲准备走到今至完美身边——
......
然而身体却擅自异常起来，脚步也停在半空。王蒲微微颤抖，选择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不敢再靠近。今至完美皱起眉头，在座位上转身看向王蒲、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双方之间突然增加了一道透明隔阂；都有些迷茫、隔着透明玻璃望向对方。
......
“那、那个......”最后还是王蒲先开口了，但他还是不敢前进半步，“我、我听说学校自己有一个学生论坛......请问是这样吗？”
吞吐的语气只加重了此时此景的尴尬感，但毫无办法。
——因为他们并不熟悉。
从上学期开始，王蒲并没有跟同个教室的天才们打过交道；每一次鼓起勇气，都会被卡萨特·梦的冷嘲热讽给阻止。
......话说回来，为什么卡萨特的态度会转变的那么迅速？昨天一早，还口出“剃除”的狂言，但今天就跟王蒲他自己合作、想要找出光影人。
嗯哼！那、那并不是现在要关注的事。面前的今至完美......
......
琢磨不透。光凭他那犀利的眼神、奇葩的着装，实在琢磨不透——
“唉......你是不是在想，我是个奇怪的家伙？”
“——！不不、不！绝对没有！那、那个......”
“没事，没事。因为嘛，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
今至完美猛地后仰；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梳子、用心抚摸那纤细的飞机头；被打弄几秒后、头上的突出物似乎变得更加油光亮人、傲视群雄噼里啪啦地闪闪发出黑油油之光——
——他最后回倾，仿佛无事发生。
“所以，想问论坛的事？”
“啊......是、是的！”
王蒲看得目瞪口呆，等反应过来、对方已递来一张绝对方正的纸条。他机械般地接住后，视线在纸条和今至完美间来回漂移，不知在打量些什么细节。
“网址和操作说明。我这个人......”飞机头少年边说着、边理起发型、边装得旁若无人，“比起天分，更在乎一个人的努力。上一学期，没跟你怎么主动搭话、还是对不起。”
“没、没事。实在感谢——”
——！
一口长气气从王蒲嘴中呼出。他正准备全身而退，全身却像死鱼般再次僵硬、冷毛直立；连纸条也因过于激动的情绪，被捏得皱瓦瓦的。今至完美有点不满地看着他，顺势望向另一个开话的人——
“......王蒲，变得开朗了呢。”
让王蒲如此惊悚的原因，似乎是从教室后方传来的幽怨女声。
“小！小！小、小杜！！！”
卡萨特跳了起来。
毫不夸张，她的头顶都快要接触到天花板了；甚至保持这一高度、蹦跳前进，让人不禁捏把冷汗。但她才不在意撞头，也不在意好友在这儿的理由，更不在意会碰倒几个画架。导师见状、不免叹了一口很长的气，上去把那些画架默默扶起。
“你居然也来了吗？！太好了！”
“啊，是、是的——”
“白得翁导师虽然很严格，但平时还是随性的。我们经常聊创作的点子，不管是多~么离奇的想法、这里都很欢迎！要是想要什么颜料，给我们说就是了。还有还有——你知不知道这附近好吃的烤鱼餐馆？中午的时候，我就带你去吃我最喜欢的那家——”
“——哈、哈哈，小卡。你总是那么有活力~”
卡萨特说话的同时将脸庞上下左右前后顺时针逆时针地疯狂蹭着杜颜华，也不知道有什么奇怪寓意。
“昨天你像是有什么心事，是因为今天要给我一个大惊喜吗？！”
“是、是的。哎哟喂、小卡，别蹭了，很痒的~”
“哦哦、哦，对、对不起。”
她急忙把手收回背后。卡萨特正视着杜颜华，女孩们同时会心一笑。
......
估计，没有比这更治愈的画面......大概。
“那导师跟小杜你说过没，这间画作室的事？”
“当然。能再次跟你一起努力，实在很开心、小卡。”
“是、是、是啊。”但不知怎的，卡萨特突然卡顿了一下，“我、我也是。啊！事不迟疑：我们还是快点开始吧！”
这犹豫马上被欢乐掩饰过去。正如满屋的艺术品一样，两人的友谊也在这小小空间中闪耀。她继续引导着杜颜华，像一位孤独到狂喜的主人、带领客人光临绘画世界。
...... ......
在专心投入一件事时，时间总会转瞬即过。上午，卡萨特的小声哼唱一直回荡在房间之中；偶尔，两人和导师会发生一些互动、对画作稍微评论指点。不知不觉便是中午时分，画作室内古色古香的大钟发出沉闷之声、中肯地报时。
“嗯~”
卡萨特像是猫咪一样、伸了个大大懒腰，还发出呼噜呼噜的可爱声音。
“小杜，中午去吃烤鱼吧！”
“......你啊，”有点心不在焉的杜颜华、也被这人形的猫咪唤醒了，苦笑回答，“还是那么喜欢吃烤鱼呢。”
“是啊，烤鱼好吃！哇呀！小杜的技术真的是突飞猛进！”
看到杜颜华的画作后，卡萨特瞬间又转移了注意。那是——
......
那是，一副深色调和冷色调为主的油画，是一片以蓝色色调为基础、构造出的奇怪丛林。本应该象征着生机盎然的“树木”，在这副画作里、被表现得......
......悲伤？
忧郁的蓝调如同被泼在了画布之上；无数枝叶纠缠在一块，不论怎么样欣赏、都让人心头一紧；而细节都被刻意模糊，捉摸不清的同时、眼花缭乱。
而不知为何......在树林的最中央，一只鲜艳的变色龙不知所措地趴在落叶堆中。这个橘红色的小东西身上有着不少细节，而满脸痴呆的样子、仿佛正对这不属于它的地方感到迷茫。
......
“小、小杜，真是个不错的画呢。”
卡萨特明白画的寓意——真的是不能再过明显。
......但是，她选择忽视。
“是的，十分感谢小卡的称赞。不过，卡萨特你的画呢？应该更棒吧？”
杜颜华将尴尬挡到一边，顺势凑近了卡萨特的画架——
发现了一条烤带鱼。
当然不是真正意义的烤带鱼。这是种半画半雕的作品：背景画得是极其写实的烧烤架，而滋滋作响的棕黄带鱼就放置在架子之上。烤鱼立体的部分，则是靠橡胶泥制成的。
乍一看，那传神效果真的让人垂涎三尺——
“......”
然而杜颜华沉默了。她的眼眶中充满着不解。
“嘿嘿......这是我从上学期中期开始搞的项目。我记得小杜也挺喜欢吃烤鱼的。怎么样？感觉栩栩如生吧？”
“......为什么？”
“？怎、怎么了？小杜？”
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眼，已经是她的极限。杜颜华看向卡萨特的瞳孔上下摇摆，像是在打量不可理喻的事物；其嘴唇紧紧镶在一起，让人担心、是否随时会有鲜血滴下。卡萨特面对此时此景，即使不适、也继续反问：
“所以，你觉得为什么不能画烤鱼呢？”
“......小卡以前，应该也是画的非常有深意的画吧。怎么突然......”
“哦、那、那个啊。没、没什么。之前确实是画的那些有深意的画，但考虑了一下：偶尔转换风格也是很重要的吗！哈哈哈哈！”
杜颜华瞧她没有任何透露的意愿，只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想要提醒自己什么。
“对、对不起，小卡，我突然急躁起来了。我也是刚接触这个画作室的风格，感觉小卡的行为有点奇葩......”
“哈哈，放心、杜颜华。”导师恰到好处地插入对话，“我们这个画作室不在乎主题和手法。比如上世纪的杰出艺术家、安迪·沃霍尔的作品之一，也只是商业用的箱子；最重要的还是属于艺术家的那颗心。这么说......有理解到一些吗？”
“是、是的，小杜。导师说得没错哦。”
听完两人的回话、杜颜华微微摇头，看来并没有排除掉不解。
“没、没事的！小杜！我们的共同创作才开始呢！在导师的带领下，一起走向成功吧！”
“好、好的。那......现在，去吃烤鱼？”
“当然！”
导师锤了锤自己那不便的腰，看到两个年轻女孩活蹦乱跳地出去、自然地露出慈祥的微笑。但突然想到了什么，眉毛低沉下去，笑容也掺杂了一丝丝的苦味。
“卡萨特......”
其目光跟随着消失在楼梯间的背影们，他有些无奈，。
“我也希望......至少，你能对朋友更坦白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