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人间
传言，天城的上流社会里，有两个年轻人绝对不能惹上。
血色毒蝎——朱皓。
微笑屠夫——苏小莫。
说法的由来已经无从追溯，因为知道事情始末的人，要不早已不存在于世上，要不被牢牢地封口，然而这种未知，反而让两人成为堪比都市传说的人物。
刚刚吃完早饭，小陈又专程来到龙御酒店，将皇真时“请”过去实验室。
“不好意思，虽然知道少年你这边事情很多，但钟老希望能面对面谈一谈。”
“没事。”
身为娱乐城的总设计师，这几天确实堆积了许多工作需要真时来处理，但是从优先顺序来说理所当然是这一边。
约莫半小时后，两人到达实验室，小陈带着皇真时进入了钟无欲单独的研究室里，让他在这里稍作等候。
很快，一身白大褂的钟无欲夹着一袋文件走进来，笑道：“抱歉，久等了吧？”
“没有。”
“那就好……雪国之行，玩得开心吗？”
“还行。”
钟无欲见皇真时兴致缺缺，也不再闲聊，将文件夹开封，抽出一摞资料放在桌上。皇真时拿起一张，眉头皱了。
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用专有名词和数据堆砌的实验报告，对皇真时来说好比天书。
“哈哈哈，别急，我给你解释。”
皇真时只好坐正身子。
钟无欲抽出一张x光片，指着一处很浅的阴影说：“这里，你的视网膜，有明显的神经元增生组织，我们称之为感官神经元假性增生，简称PSNO。PSNO能分泌一种神经递质，促使细胞表达某段基因并合成蛋白质，当异人使用异能时，这些蛋白质就会被消耗。所有登记在案的异人，身体都产生了这种变异。”
“我们试着从这种蛋白质开始，逆向合成对应的DNA片段，再与正常人类的DNA进行比较。”钟无欲又从资料里翻出两张数值报告，“你看，这一段DNA，普通人类身上也存在，只是它们从未表达。”
“普通人也可能进化成异人？”皇真时问。
“没错，而PSNO释放的神经递质促使了这一段基因的表达。”钟无欲呵呵一笑，“我们理所当然地再一次反推，结果发现，普通人类的干细胞中，同样存在能分化出PSNO的基因片段！但是……”
“但是？”
“找不到这段基因表达的诱因……我们没有任何手段能找到那些正在转变为异人的人类，也就无从观测。我的异能只不过是通过梦境感应到新生异人以及他的大概位置，但他们已经完成了进化。”
“似乎我们的研究进入了死胡同，可你的出现让我们找到了突破的可能！”
“哦？”
“在你的骨髓液我们找到了一种既不存在于其他异人体内、也不存在于普通人身上的多核细胞，对于这个课题来说必然是一个重大的突破！真时，研究组这边希望你尽可能长时间留在天城，配合我们的研究。当然我们会支付相应的报酬。”
皇真时略加思索，点点头：“没问题。”
“很好！”钟无欲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对了真时，你找到终末之桥了吗？”
真时点头，粗略地描述了他所看见的光景，却有意无意地隐藏了旅人的存在。钟无欲侧耳倾听，似乎不想放过哪怕一点细节。
“有意思，北极竟然有这种地方，看来有必要跟巴里夫好好叙一叙旧了……话说回来，我听小陈说，你们遇到了朱皓？”
“是的。”
“哦？那家伙竟然去雪国了，莫不是朱家想要对付他……真时，天城有两个年轻人是绝对不能惹上的，一个是苏小莫，另一个就是朱皓。你们已经招惹了修罗，朱家的浑水，千万不能趟上！”
“我会转告的。”
“还有一件事。考虑一下加入新人类，怎么样？”
“孔虬龙给予我足够多的东西，我不能背叛他。”
“那你要考虑清楚了，毕竟现在脱身为时不晚。”
“……”
出来研究所已经是中午，皇真时坐上安排好的车，给林以沫发了条短信，让她把急需处理的文件带到龙御酒店。在车上打了一盹，醒来时轿车已经停在酒店大门，皇真时道了声谢，快步走进酒店。
“真时！”听得有人呼唤，皇真时连忙转头，原来是林以沫。
她今天穿的是浅蓝色的高腰裤，笔直的长裤将林以沫的长腿优势完美展现，而上身搭配的是一件米白色的长款风衣和白色衬衫，剪裁合身，将玲珑身段尽显无疑。
爱美乃人之天性，虽说皇真时对林以沫依旧没有什么爱欲之念，但这时候也不由得暗暗称赞。
这时候，他猛地想起了什么，迈出去的脚步不自觉地一缩。
“怎么了？”林以沫已经走到他的身旁，清幽的洗发水香气扑鼻而来，让人沉醉。
应该不会打起来吧……皇真时抱着侥幸心理，摇摇头说：“上去吧。”
很快两人站在房门之前，皇真时将手伸进衣袋打算掏出门卡，却忽然犹豫了起来。林以沫见状掩嘴笑说：“忘了带卡？还好我带着。”
真时一愣，只见一张卡片贴上了门锁的感应区，就像潘多拉的魔盒即将被打开，他咽了口水，心跳快了一拍。
“回来啦！”云美琪的欢呼雀跃，在看到林以沫的一瞬间戛然而止。
而皇真时看到云美琪此刻的装扮，脑壳又开始痛了。
兔女郎！
这家伙竟然换上了兔女郎的装束，而且是躺着沙发上，大摇大摆地将一双晶莹雪白的长腿搁在沙发背上。
侧目一看，林以沫整个人已经石化了。
云美琪的笑容僵了片刻，接着她从沙发上翻身而起，迈着有点做作的猫步一扭一扭来到林以沫面前，细细端详好一会，笑道：“今晚三人？”
皇真时狠狠瞪了她一眼。
“那啥……真时，不介绍一下？”林以沫的笑容很明显是硬生生挤出来的！
“他是我的金主，那我是他的什么？”云美琪笑嘻嘻地抢先说道。
“那……你们玩得开心，哈哈！”林以沫说完，转身就走。
“啧！”真时砰的一下摔上门，赶紧去追林以沫，而云美琪站在原地愣了一会，拿起手机编辑信息，发送。
“成功赶跑了一只狐狸精！”
很快，对面就回复了：
“干得漂亮！帮我看好哥哥，我马上过来了”
云美琪看完消息，一边哼着曲，一边在落地前搔首弄姿玩自拍。
……
……
漆黑一片的雪原中有一团火，渺小而明亮，火堆旁边坐着一个人，正咕咚咕咚将瓶子里的烈酒灌进嘴里。
血色毒蝎朱皓。
得到这个名号时，他还没成为异人。朱皓还记得，那一天自己十四岁，身上穿着一件猩红的衬衫，当家中长辈还在讨论如何处置一名族中罪人时，他笑着对家主说：“不如晒成人干吧，天气也正好。”
家主一愣，微笑道：“他现在是你的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周，他将罪人吊在室外的一个铁笼之中，在旁边竖起遮阳伞，面无表情地听着那人声嘶力竭的求饶，看着他的皮肤因为缺水而龟裂、收缩，最后干瘪……
他记得最清楚的是，第四天，当那名罪人奄奄一息之时，积雨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上空，罪人那一刻眼中求生的欲望让他此生难忘。大雨倾盆而下，朱皓坐在伞下，目不转睛地看着罪人贪婪地汲取雨露，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
那是他此生所见最为美丽的画面。
之后三天再无雨露，罪人也在绝望之中脱水而死。
这件事以后，奇怪的传言就开始流出，而当他成为情报部门执行部队“爱国者”的一员，开始杀戮之时，血色毒蝎这个名号终于是传开了。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名词的时候，他只觉得很恶心，甚至想要将说出来的人的舌头连根拔出。
然而讽刺的是，他获得的异能，竟然还是毒——猛鬼之毒。流淌在血液里的神经毒素，在获得的一瞬间身体便产生了相应的抗体，然而适应期那种全身每一处针扎一般的疼痛让朱皓的性格更为偏执古怪。
最后，他认命了，他选择接受了这丑陋恶心的异能，接受了这寄宿着可怕神经毒素的身体，还有血色毒蝎的称号……
狂风在咆哮，烈酒的余韵冲上了咽喉，将朱皓从深沉的思绪中拉回现实，他双眼微闭，像是快要睡着的样子。
蓦然，距离约一公里处，水边的山洞口，亮起了微弱的火光。
阴影在朱皓的脸上不断变幻，他略略抬头看向那颗遥远的天狼星， 嘴角勾起了夸张的弧度，如同马戏团的小丑，眼中逐渐盈满癫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