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罗刹

鬼王将面前的空酒杯递出,文熙然起身,捧起酒瓶为他倒酒。

“听说你不仅成为了幽灵的鬼眼,还是雪国巴里夫司令的心腹。”鬼王说完抿了口酒。

“发生了很多事情,真要说的话三天三夜也不够。”

“以后有的是机会。熙然,我们还是朋友,为什么不选择站在我这一边?”

文熙然的笑让人感受不到温度,就好像雪原上空的太阳,有光,却没有丝毫暖意。他说:“你是我的朋友,可苏家不是。”

“你这次回来,是想要对付他们?”鬼王眼中有些困惑,“你要知道,和他们开战,你根本没有机会赢。”

“没关系,我这人比较喜欢有挑战性的目标。”

鬼王爽朗一笑说:“确实,这才是我认识的文熙然!话说回来,这里好像来了位我也认识的贵客?能不能请她出来见一见?”

“抱歉,客人已经休息了,只能改天再约。”

“好吧”鬼王叹了口气,瞥一眼阿情问道:“她是什么人?”

“战场上捡回来的。”文熙然揉了揉阿情的发顶。

“真像。”

文熙然浑身一僵,再看鬼王的笑容竟是那么诡异!这时候,阿情将文熙然的手握紧,对鬼王冷冷说:“抱歉,我们之后还有安排,今天就先到这里,希望先生不要介意。”

“不会的,那就改天再叙吧。”

吱呀一声,门在鬼王身后合上。文熙然呆坐片刻。轻轻唤了声“阿情”,便将自己的头枕在阿情的大腿上,蜷缩起身子。

就像一个向妈妈撒娇的孩子。

……

……

来到与李复葳约好的地下酒吧,皇真时看到十来个脸带悲戚和愤恨的帮众,以及在一边抱着手不知在想什么的李复葳。李复葳一见皇真时,马上递给他一张纸条,说:“在大龙口袋里发现的。”

皇真时双眉一挑,接过查看,上面写着一个地址,还有一个签名。

罗刹。

“我查过这个地方,是苏家的一处宅邸。”

“嗯。”

“小心点,据说罗刹是修罗最强的杀手,是能在一秒以内斩首十七人的怪物!”

看过那晚孔虬龙等人的伤口就知道了,这是一把快得无与伦比的刀,已经超越人类身体的极限!虽然如此,皇真时也并不慌张,因为无论对方有多块,他只需要将时间停止下来就好了!

“那我去了。”皇真时转身,李复葳抢前一步拍拍他肩头说:“现在虬龙帮的希望都在你身上,别死了!”

“放心,毕竟妍还在清水市等着我。”

……

……

一座小山坐落在天城钢铁丛林的边缘。在市中心房价暴涨,商住楼建得越发密集的现在,小山上依然只有稀稀落落的几栋别墅。无他,只因为这是苏家承包下来的山头。

鬼王的车驶到山腰一处住所古朴的大门前,停下。

跨入大门就被做工细致的假山和修剪妥当的花木包围,如果在春天,此处必定生机盎然,而现在寒冬的大雪纷纷而至,为一切的景物盖上一层厚厚的绒衣。

一位披着貂皮大衣的老人坐在宅邸外,看着庭院外的雪景。他面前的一张小桌上放着一壶热茶以及一只小茶杯,茶水还冒着热气。鬼王见到那老人,笑道:“严老师,我来了”

严高令,是曾经连续取得十一届世界剑道大赛的冠军,被称为剑仙的男人。他一生未娶,座下弟子遍布世界各地,是当之无愧的剑道宗师。后来因年事已高,封剑归隐,专于茶道和书画。

“坐吧!”老人指了指小桌对面的位置。

鬼王在老人对面坐下,老人吩咐下人取来一只茶杯,给杯里倒茶。

“这一次让我来,有什么事情吩咐吗?难道……和罗刹有关?”

老人点点头,视线转到室内供奉的两把刀,说:“半年前,他还只是个毛头小子,一身破烂倒在天城的街头,想不到这短短时间就蜕变成修罗的罗刹!”

“毕竟是严老师手把手教出来的,而且有那种异能……”

“不”老人打断道,“跟他的异能没有关系!那孩子本身天赋异禀,习武成痴,我只需为他指出方向,他就懂得一路狂奔!可是,罗刹有很明显的限界,他有一个无论如何都想要战胜的对手,而这份执着逐渐变成了他的心魔!”

“您是说,他如果不打赢这个对手……”

“罗刹就永远不会成长!我把那孩子借给修罗,是为了还苏家的恩情,而不是让他成为修罗的杀手!”

“我明白”鬼王淡淡一笑,“这场战争很快就会有结果,届时罗刹一定给您原封不动送回来。”

“不需要”严高令的眼中现出光芒,“当他完成了自己的进化,罗刹就不再是修罗的罗刹了。”

“那我就等待罗刹的捷报了。“鬼王站起身,”家中还有事,先告辞了。“

“去吧。“严高令又为茶壶添了温水,看庭院皑皑的雪景,瞳孔中的光彩渐渐褪去。

侍奉老人的弟子跪坐在老人身侧,给老人斟满茶。

“剑术……应该说武术,本质就是暴力。如果我没有将他交给修罗,罗刹的剑不可能到达这种境界。罗刹之所以能成为罗刹,修罗功不可没。但如果一个武者的剑术只有杀戮的戾气,他就会被本能驱使去满足日益膨胀的嗜血欲望……这一场战争,他不该胜,却也不能败……”严高令的语气充满了惋惜,仿佛握在手中的翠玉出现了一道狰狞的裂痕。

……

……

“到这儿就行了。”

皇真时结了车费走下出租车,手中握着的是一支长约一米被布包裹着的棍状物。他的面前是一段长长的阶梯,染成猩红的鸟居伫在尽头,宣告这里是神之领域的入口。

他将大衣的风帽翻起盖在头上,踏上了陡峭的阶梯。

嘎嚓,嘎嚓……

万籁俱寂之中,鞋子踩在积雪上的声音清晰可闻。这里安静得毫无生气,而皇真时也未感知到周围有埋伏的敌人——除非对方隐藏气息的技术能达到文熙然的程度。

每踏出一步,他的呼吸就轻缓一分,状态渐渐向巅峰进发。因为紧张而紧绷的身体是不可能具备最佳的反应能力和爆发力,这是孔虬龙教会他的道理,为此皇真时每天都会进行冥想训练,以便能随时调整自己的状态。

他知道此时自己极有可能身处一个精心准备的陷阱中,然而在孔虬龙被杀,虬龙帮可能绝灭于天城的绝境下,这是唯一破局的机会!

漫长的通路上,皇真时孤零零地走在风雪中,就像是漂泊的旅人踏上了下一段旅程。

嘎嚓,双脚已在平地!皇真时解下缠在长棍上的绳结,布料簌簌向下滑,露出了古朴而沉稳的刀鞘。面前就是约定的地方——一座废弃的剑道场。昏暗的道场冷冷清清,片片雪花从天顶破损处飘进来,积起几处小雪堆。每走一步,脚下的木质地板就会发出“吱呀”的声音,就像是垂死老人的呢喃。道场正中央的墙壁上贴着一幅撕毁了大半的水墨画,纸质发黄,上面究竟画了什么已然不得而知。皇真时注意到,贴着画的墙,边上有一道细微的缝隙,就像是虚掩的门。

他上前用力一推,那堵墙便绕着中轴转动,露出墙后幽暗的通道。

通道的尽头,是一台铁笼子一样的升降机,皇真时走进去,按下最下面一层的按钮。升降梯嘎吱嘎吱地往下降,顶上的白炽灯因为线路老化时亮时灭,阴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发霉的味道,如果这是某部恐怖片的场景,那随时蹦出什么东西也就不足为奇了。

从地面到地下三层,外界的升降梯只需要数秒的时间,这台却足足用了二十秒钟。

门开,前方是仅仅容纳两人并肩行走的狭窄走廊,墙体保留着水泥的原色,脚下却铺了暗红的地毯。尽头是一扇厚重的木门,森森的阴气从门缝中透出,让人不寒而栗!

即使是历经百战的皇真时,心里竟也有些发毛!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双手撑在门上用力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