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赴死者们
他太蠢了。
这就是文遇情对分解者的评价，也是对战斗的总结。在她看来，分解者和自己对拼异能的抵消速度，实在是白痴之举。
所以她活着，他死了。
阿土虽然不知道战斗始末，可只需这四个字就能推断出足够多东西。关键文遇情已经站在他身后，这就是事实。
他还知道一点，要在短时间解决分解者，文遇情必然要付出代价。
文遇情确实付出了代价，以她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动用神隐飞雪这种技能，只不过，她依然能让阿土的出拳慢一点。
只要一点偏差，阿土的计算就会出错！
众敌环伺，阿土却不见一丝惊慌，他背对着文遇情，向孔虬龙勾了勾食指。
孔虬龙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咧嘴一笑，露出被染红的牙齿，再度扑了上去！文遇情随之而动，轻飘飘的如同一阵风，军刀直取阿土后心。
“这是战场。”她冷冷说。
因为是战场，所以以多打少很合理，偷袭也不过是战胜对手的手段之一，文遇情不会有一丝愧疚感。
刀和声音几乎是同时到来，可想文遇情速度之快！
前有孔虬龙一对铁拳，后有文遇情一把尖刀，阿土做了一件事——他后退了一步。
文遇情见对手竟然不闪不避冲着刀锋过来，手上加力，噗的一声将匕首深深刺入阿土的肩胛骨内侧！然而她立即发现，匕首不仅无法再深入一分，甚至被一股刚猛的力量夹住，几乎要挣脱她的手掌！
阿土竟然用血肉和骨头卡住了匕首！
可这样一来，阿土用来抵挡孔虬龙双拳的，就只剩下一只手。孔虬龙猛然变拳为掌，重锤般落在阿土横于胸前的左臂，硬生生地将阿土的身体向后推了一步！
感觉到背上的军刀又深入了几分，阿土终于皱了皱眉，一侧身，右肩肌肉猛然发力，将刀刃生生夹断在体内，随即抡起右臂向后横扫。
文遇情小退一步，刚好躲到阿土的铁臂边缘。阿土小臂肌肉突然升起一片，露出黝黑的两个圆洞，随着火光以及震耳欲聋的轰鸣，圆洞中射出无数钢珠，暴雨般打向文遇情！
文遇情不及细想，双手交叉护住头面，一面雪花冰盾快速成型。下一刻，只见冰盾碎成无数的颗粒，文遇情双臂鲜血淋漓！
与此同时，孔虬龙突然一声惊呼，疾速后退两步，双手掌心被割出一道大口子，鲜血横流。他惊疑不定地看着阿土的左臂，其上开了一道狭长的口子，一段锋利的臂刃从中弹出。
“花样真他娘的多！”
孔虬龙忍不住惊叹，他的视线似乎是对着文遇情。
“我不知道！”文遇情双手凝结出两把冰霜短刀，也不顾手上嵌入表皮的钢珠，就向阿土刺了过去。孔虬龙哈哈一笑，双拳带着飞射的血珠砸向阿土。
“这TM才爽！”
孔虬龙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一无所有的那些年——间谍生涯结束的他并没有拿回属于自己的身份，反而被一纸公文夺去了一切。他知道自己一旦被正名，将会给明国带来多少仇恨。私利与大义之间，从来不存在选择。
于是他杀入地下世界，用暴力和欲望来填平内心的沟壑，因为一无所有，所以无所畏惧。这个男人终究在黑暗中开辟出自己一块天地，他始终远眺着天城，向那些抹消自己的人作出无声的抗议。
虬龙帮逐渐壮大，而孔虬龙也在权力和财富之中失去了血性，变成一名利己主义者。
所以他很愉快，与阿土展开游走生死的搏杀让他享受，而流血和痛苦让他找回血性，找回那个向该死的大义抗争的自己。
更重要的是，他从阿土的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所以他恨不得把眼前的男人打出屎来！
……
……
地下的战斗终究来到了尾声。
空气中弥漫着金属和火药的味道，还有淡淡的血腥气、从地下渗出的潮湿的味道，共同组成了一个阴森的嗅觉世界。
黑暗中，舒佳文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浑浊的空气，一双眼静红肿不堪，鼻涕和眼泪的痕迹还残留在脸上。
他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自己射出去多少发子弹，他只知道，口袋里空空如也。
作为虬龙帮的内应潜伏数年，舒佳文很幸运的从不需要杀人，也不需要握枪。他的射击经验，仅仅来源于一些地下俱乐部。
于是，当他扣动扳机，看着那名特警栽倒在自己眼前时，他笑了，又哭了，然后一边哭一边笑一边开枪，浑然不觉枪身抖得快要飞出去了。
面对武装精良的特警，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开枪，不开枪，他一定会死！
大腿在流血，左腰在流血，肩头也在流血，他知道自己中弹了，身上到处是灼烧般的痛苦。他很想逃，可是想到那个人还在上面，说不定还正看着自己英勇的身姿，舒佳文就会重拾勇气。
然而，一切都要结束了。
那些神秘的雇佣兵都死了，电子蛊毒死了，天底下与自己最亲的人也死了。
舒佳音濒死之际，用心音留给他最后一句话——交给你了。
交给我？
舒佳文不知为何很想笑，于是他笑了，笑声还没出来就变成了剧烈的咳嗽声。他不管身后渐近的脚步声，放肆地咳着，好像要把胸中所有的郁结全部咳出来。
终于，黝黑的枪口指着舒佳文的额头，那名特警冷峻地喝道：“放下武器！”
他嚎啕大哭，像极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
……
战火之中，有一处地方始终保持着诡异的宁静——顶层的总统套房。
云美琪甚至站到了窗边，俯瞰天城寂寥的街景，仿佛不知道外头有多少杆狙击枪瞄准自己。弗雷萨的心跳在加速，他只能拼命扩大异能的范围，好让女王更加安全。
开战以来，云美琪完全不在乎下面的战况，也未曾关注外围正在冲击军队防线的信徒们。她就像一个世外之人，冷眼旁观着众生。
微风忽起，聂文娟无声无息出现在房间的中央，正对云美琪的后背，朱唇轻启，低声报出三组数字。
弗雷萨的手已经放在腰间的枪套上，他只需要一秒钟的时间就能拔出手枪，射杀面前的敌人。
就在这时，一颗火流星穿空而至，击穿房间的玻璃，掠过空无一人处，带起一朵鲜血之花！
嘭！幻象异能消失，弗雷萨从空处跌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光洁的额头上赫然多了一个血洞，他的眼中满是惊惧和不解。
一公里外，天眼看都不看战果，以最快的速度收起狙击枪，伏地后退。就在他刚刚趴下的瞬间，一颗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过！
聂文娟有点惊讶，因为幻象异能失效以后，云美琪竟然还在原地。可她现在不需要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她手中的枪已经指着云美琪。
“你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云美琪闻言回头，吃吃笑道：“我还有这个机会？”
聂文娟正全神警惕魅惑异能，顺口回答：“你还年轻，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弥补犯下的错误。”
“如果我不想要呢？”
云美琪的声音突然自聂文娟耳后响起！
聂文娟大惊，急忙瞬移到另一处，刚刚落地显形，后脖子一阵微温的气流让她打了个寒颤。
云美琪几乎是同时出现在她的身后，就像是聂文娟的影子！
“继续。”
话音未落，两人的身影就在房间的各处闪动，然而云美琪始终紧贴聂文娟，甚至在对方靠上墙壁时放肆地出现在她的面前。聂文娟几乎停止了思考，拼命催动异能，想要甩开这个可怕的少女！
短短两秒钟，连续动用异能的聂文娟终于体力不支，噗的一声跪了下来。云美琪从她身前的虚空中走出，冰冷的眸子落在聂文娟头顶。
“没了？”
“你……怎么会……”聂文娟几近虚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我的异能，是‘掌控‘啊！”
接受了世界意志的馈赠，云美琪可以使用一定范围内其他异人的能力，所有她可以夺取文遇情的冰雪异能，也可以借用聂文娟的瞬间移动。
她就是最强大的异人，被世界所眷顾的济世会的女王。
“我不会杀你，因为你还必须替我做一件事。”
云美琪的声音就像一把钻头，搅得聂文娟的意识一片混乱。聂文娟觉得浑身软绵绵的，眼中的世界犹如被笼罩在一片迷雾中。想要拨开云雾，却发现自己的手完全抬不起来。
“替我杀掉皇妍。”
冰冷的话语，随着黑暗一同吞没聂文娟的脑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