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斩断心魔
“小莫，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会议后，皇妍忽然找了苏小莫如是说。
“我很乐意为小妍做任何事的。”苏小莫笑眯眯地说，也不知道他的话里几分真假。
“鬼门道心流的宗师是住在天城的吧，我想见一见他！”
“没问题，恰好同路，我捎你一程。”苏小莫很爽快地答应了。
天城已然进入一级戒备状态，因此路上难见行人行车。苏小莫将油门踩到底，一路飞过两个检查站，只当那些巡警的喝骂声如耳边风。皇妍眉头微蹙，从倒后镜里隐约看到鸣响了警笛的警车，然后看着它们消失在街角。
“放心，只要他们知道车上的是我，就不会再追上来了。话说，如果今天我开着自己的车，那根本就不会搭理我，这就是苏家在天城的特权。”
皇妍听着，忽然想起兄妹俩在清水市，不也是那样地位超然吗，只不过相对苏小莫的肆无忌惮，兄妹俩对行使自己的特权有些抗拒而已。
“小妍，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决战马上就要到来了。”
“就因为决战，我才必须去一趟。”
“严老师不是神，也不会超能力，他教不了你怎么打济世会的。”
“他能教我怎么云美琪的脸上扇巴掌！”皇妍冷冷说。
“噗！哈哈哈哈哈，那就足够了！我说，你们不曾经是好朋友吗，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大概是因为她抢不过我吧。”
“抢不过你？”
“抢！男！人！”皇妍恶狠狠地说。
苏小莫沉默了好一阵子，才说：“我很羡慕那个男人，可惜他不在。”
对话到此结束，两人一路再无言语。当车停在那座古朴的大宅时，苏小莫指了指上方说：“我家就在上面，有空过来玩玩。”
皇妍转身甩上了车门，算作回答。苏小莫摇头笑了笑，驱车离去。
“让我看看是何方贵客？”从宅邸里走出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遥遥看着踏入门槛的皇妍说道。他的声音洪亮如钟，岁月竟似没有磨去他的锋厉。
“严老师你好，我是皇真时的妹妹，皇妍。”
严高令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走近的女孩，目光在她手上的刀停留了好几秒，点点头：“原来是他的妹妹，只不过你竟然也知道鬼门道心流，是你哥哥教你的？”
“是的。”
“那么你这次特意过来，是想要我这个老人家做些什么？是你的刀不够快，还是你的刀不够准，又或是，你不敢杀生？”
“我想要破除心魔。”
“我只是一个老人，做不到斩妖除魔……能与神魔匹敌的，也只有神魔……跟我来。”严高令转身走入宅邸。
两人在复杂的走廊左拐右拐，很快来到那处供奉着一尊鬼像的空旷道场。这里的木地板依然一尘不染，微风吹拂茂密的竹林，发出沙沙声响。
“罗刹和皇真时，都在这里锤炼他们的剑道。”
妍三两下脱了靴子，赤脚走上地板，丝丝缕缕的凉意从脚心透入，让她精神一振。很快，皇妍的注意力就落到道场前方中央的鬼像，她一步一步走过去，神情逐渐变得凝重。
“如果是对鬼门道心流有什么疑惑，你可以问我，但关于神魔，你应该问它！”
问一尊雕刻出来的鬼像，能问出解除魅惑的方法？皇妍却没有异议，盘腿坐下，将手中的武士刀放在身旁，缓缓抬头，宁定地看着那尊鬼像，直视那对空洞的眼窝。
既然罗刹能做到，那她也能！
严高令在一旁静静看着，等皇妍坐下，他便静悄悄离开道场，回到那间茶房。
老人推开神龛的掩门，对着灵牌拜了拜，随后起身走到房间里的一角，推开柜门，伸手捞出一把入鞘的武士刀。严高令拔出武士刀，手指抚过反射着寒光的刀刃，呵呵一笑，自语道：“看来，你和我都还没生锈。”
他慢吞吞地煮一壶水，泡一壶茶，然后坐下，双目微闭。
虽然深居山中，严高令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依然密切关注，他当然知道济世会，也知道这个女孩在这个时候来到这个地方，一定有她必须斩杀的敌人。
那么，就让他成为那个守关之人。
灰蒙蒙的天，洒下了灰蒙蒙的雨。润物细无声的春雨，在平静的池塘上打出一朵朵涟漪。
在万物俱寂的时候，妍静坐于地板，闭上眼睛。那狰狞的鬼像，即使合上眼帘也会自然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很奇异的，自从进入这里，她再也听不到魅惑异能的呼唤，可这不代表问题已经解决。
要斩心魔，必须明白魔寄何处。
而这时候，一个孤单薄弱的身影，来到大宅门前。她将身上的风衣甩落在地，然后从腰间拔出一长一短两把刀，迎着微风细雨，一步跨过门槛。两名身穿白衣的道童拔出木刀，拦住她的去路。
两道刀光几乎是同时出现，毫无怜悯地将两个道童砍倒，而且都是一刀割喉！看着缓缓倒下的道童，幻影的眸子是冰的，她的心也是冰的。
“原来是梵天一流，想不到还有一个传人。可这里已经不开张了，想要踢馆，请另谋去处吧。”严高令皱眉看着倒地的两名道童说道。
“鬼门道心流灭我一门，那么今天就由我来灭鬼门道心流一门！”
严高令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想到那个被逐出家门的背影，暗中叹了口气：“我就是当代鬼门道心流的宗主，既然来了，那就来吧。可惜道场暂时被占用了，将就着在这里吧。”
老人拔出了武士刀，摆出起手式的架势。
幻影见对手已经做好准备，脚下发力向严高令的斜右方奔去，随即腾空而起，双脚在一根石柱上用力一蹬，如同火箭一样飞向严高令，手中长刀挥出！严高令向侧面跨了一步，武士刀迎上长刀，随即向前一推，将幻影的刀势牵引开去。
幻影一落地，又如同炮弹一样射出，长刀高举下劈！严高令横刀头顶，弹开这一劈，只见幻影的短刀已经刺了过来，刀势灵活一变，自上而下画了道弧，恰好挡下了短刀！紧接着，幻影腰身一拧，一记弹腿飞出。严高令抬手格挡。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幻影一脚踢在老人的手上，只觉得踢上一座岩山，纹丝不动。
攻势连连受挫，幻影却完全没有停歇的迹象，长短刀接连递出，间或以腿法辅助，连绵不断的攻击逼得严高令步步后退！幻影的主意很简单，她要和老人拼那一口气，谁一口气接不上来，谁就失去还手之力！
严高令虽然成名多年，毕竟年事已高，身体总不及年轻人，幻影就要占取这个优势，快速解决对手！
幻影的刀越来越快，她的身法也越来越飘逸，长刀正面强攻，短刀伺机刺出，让严高令无暇反击。
双方脸上都悄然出现不健康的红晕，那是身体供氧不足的现象。可严高令的持久力出乎幻影意料，猛烈的攻势被这个老人轻描淡写一一化解，让她的心有些急躁。她追着那个女人来到这里，却被这个老人拦住去路，还被消耗战力，这是不应该出现的状况！
心一乱，呼吸就乱，那一口气，终究是她先续不上，被严高令一刀逼退！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再看严高令的呼吸缓慢而悠长，立刻知道两人的武技依然有着身体条件无法补足的差距。
“女娃子，你很了不起，可是你动作的幅度还是太大，每一刀耗费的力气比我要多，所以肯定会比我先坚持不住。”严高令竟然还有余力对幻影说教。
幻影对严高令的指导并没有任何感激之意，反而眼中出现了痛苦和愤恨的光芒，怨声说：“如果不是鬼刀……”
严高令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他握紧武士刀，决定不再浪费口舌，静待幻影下一波猛攻。
雨势突然变大，豆大的雨珠打在假山上，打在池塘里，也打在厮杀的两人身上。
幻影终于使出她的异能，化身为二，四把刀的寒光瞬间笼罩了严高令！严高令毫无疑问已经达到剑术的极致，那么她就要依靠非人的力量，战胜人类的极限！
严高令原本坚如磐石的眼神，终于出现了一丝动摇！他长笑一声，举刀迎向必杀之阵！
一道雷光撕裂天空，映亮了大地。滚滚雷声紧随而至，恰好掩盖了地上刀剑争鸣之音。
雷声渐息，风箱般的喘息声从假山旁响起，严高令按着自己右肩巨大的伤口，看着地上被切断的右臂，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能与神魔匹敌的，果然只有神魔。
隆隆雷声同样传到道场里皇妍的耳中。她蓦然睁开双眼，提刀起身。雨势忽然变小了，雷鸣也消失了，外头的小道有脚步声，通往道场的走廊也有脚步声，这些脚步声是如此的清晰。
幻影来了，而且来的是两个幻影，四把刀。
她的刀上有血，皇妍知道那是谁的血，所以她怒了。
“你来得好，来得刚刚好，因为我懂了！”
幻影不知道妍懂了什么，她只懂一件事，今天她是来杀她的！
于是她们动了，两个幻影一左一右，同时向身处道场中间的皇妍挥刀！一刀自右上往下劈，一刀自左上往下劈，唯一的退路，就是后方！幻影确信妍一定会后退，因为她接不下这两刀。
妍果然退了一步，将武士刀收于腰际，右手虚握刀柄，只待两个幻影刀势用老，就要一并斩杀。
就在此时，道场的天花板突然碎裂，一道人影快速下坠，手中的长刀向皇妍当头劈下！
第三个幻影！
几乎没有人知道，幻影能幻化出两个分身，因为那些知道的人，已经变成了尸体！
这就是幻影精心准备的杀招，她已经被严高令消耗了不少战力，必须瞬间出尽全力斩杀皇妍！
然后，她看到了一条刀光，一条如同迎风飘扬的银绸般的刀光，划过了三个幻影的咽喉！
砰！三具身体同时倒地，重叠成一声浑厚的闷响。倒下的三个幻影捂着脖子，一脸不可置信。千算万算，她没有料到，皇妍竟然也是一个异人！
妍当然不可能在正常的时间里同时斩杀三个幻影，可她也只用了一秒，体感时间的一秒，因为她的刀够快，够准，够狠！
“我想通了，既然两不相欠，与其跟你废话，不如捅你一刀！”
她说话的时候，看的不是地上的幻影，而是天城的某个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