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们摔倒在地上后,仅仅只是停滞了一秒,便抖动着躯体爬起。
“艾蕾……”
特丽丝塔娜担心地说,艾蕾伸出一只手,说道:
“……只能看运气了。到了结界那一边后,我们的魔法就不能干涉到它们了。”
就算能干涉,我们也做不到更多的事情了——艾蕾想着,把「焰权」立在身前。
长时间的移动让她和特丽丝塔娜都苦不堪言。尽管作为魔法学徒,早在童年时期她们就经过过体力训练,但毕竟只是十六岁的少女,体力归根结底也到了该耗尽的时候了。
艾蕾看着傀儡们的胸前……她的计算无误,在刚才傀儡们摔倒在地时,它们胸前那颗紫色的能屏蔽魔力气息的宝石,的确受到了磨损。
如果计划不能成功奏效……以特丽丝塔娜的状态,就算艾蕾拼尽全力,也不可能把她安然带回学院。
傀儡们站了起来,转头看向少女们这一边。
艾蕾和特丽丝塔娜都忍不住在那空洞的视线下打颤,但计划已经走到这一步,至于接下来的成败与否……就不是她们能掌控的了。
“说明一下……现在就算是再想解放「隼风」,我也做不到了。”特丽丝塔娜说道。
“实在不行的话,我也会掩护你逃跑的。”艾蕾说道。
两名少女提心吊胆地盯着眼前缓缓转身的傀儡,看着它们伸出双爪,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它们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攻击中缓过劲来。不过,它们的速度越来越快,动作也逐渐由走变成了跑。以它们那不知疲倦的速度,艾蕾和特丽丝塔娜就算再想逃跑,也无济于事了。
“……快啊,快啊……!”
艾蕾心急火燎地低语道,但这句话既不是对同伴说,更不是对傀儡们说的。
傀儡们张大了嘴巴——这是它们第无数次做这个动作了,那代表着它们即将追捕到猎物,作为猎手它们本能地感到兴奋——向着少女们扑来。
艾蕾横起「焰权」,魔法的火焰在法杖的顶端燃烧起来。傀儡们高调地展示着它们手臂上的“魔力吸纳”的魔法式,就算面对具有极高破坏力的火焰魔法,它们也不会感到畏惧。
“——”
但就在它们即将跑出结界、将两名结界边缘的少女撕裂时,它们突然倒下了。
那并不是艾蕾和特丽丝塔娜的攻击所致,也不是它们自己绊倒了。在离结界线一步之遥的时候,两个傀儡便被背后袭来的力量给压倒了。
傀儡们反应很快,就算已经被压在来者的身下,它们也立刻便舞动起白爪,准备给背后的袭击者以反击——
一条印刻着“魔力吸纳”魔法式的臂膀被生生撕了下来。
来者露出尖利的獠牙,以迅猛的速度咬住傀儡的手臂,再以惊人的咬合力瞬间将其撕扯开来——宛如撕开一张纸那样简单!袭击者们三五成群地先后扑向傀儡们,身披黑白毛发的它们对着傀儡们疯狂地撕咬,争先恐后地抢夺、汲取着那苍白血肉中的魔力。
艾蕾和特丽丝塔娜退后两步,避免不受结界干扰的、傀儡们身体的残渣和血液喷到自己的身上。
她们看着眼前血腥的景象,从心底里感到了深深的战栗。
眼前这些有着野狼般外形的、披着黑白色毛发的猛兽,是现在的她们绝对无法应付的敌手。
——「魔兽」!
自傀儡们摔入精灵之森第二层的那一刻,栖息于此地的「魔兽」们便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了“食物”——魔力的气息。
对于这些自带魔力的野兽们来说,魔力有着不亚于毒品之于瘾君子的诱惑力,而它们对于其的感知也出乎意料地强烈。经过艾蕾的预算,<地瀑风>有着强大的抛离力,倘若能够傀儡们胸前的“霍德尔之石”受到哪怕一丁点磨损,这个计划就有成功的希望。
毕竟像“霍德尔之石”这种珍惜的魔矿石,往往都是易损品,就连开采过程都要用特殊方法且必须格外小心,更别说加工成随身携带的小物件之后了。
“霍德尔之石”的磨损,成功让原先能够安然潜入精灵之森的傀儡们的魔力暴露在魔兽们的感知下。按照特丽丝塔娜对魔兽的了解,以它们的奔袭速度,在数十秒内抵达,是有可能的。
事实证明,她们赌赢了。
傀儡们的肉体说到底也是人类的身体,是血肉之躯——以魔兽们那恐怖的撕咬力,花个数秒把傀儡们彻底摧毁,是绝对没问题的。
感受不到疼痛的傀儡们还想反抗,但联结它们身体各部位的回路都在物理破坏下一一切断。复杂而精密的<魔傀儡术>炼化的强大傀儡,在纯粹的暴力前也不过是玻璃般脆弱的东西。
终于,最后的联结回路被破坏,傀儡们就此失去了活动能力,化作一摊血肉摊在草地上。作为傀儡,这就是它们“生命”的终结。
“嘶——!”
彻底吸干傀儡们体内残余的魔力后,魔兽们对着艾蕾和特丽丝塔娜低吼了一声,吓得少女们忍不住退后一步。但很快魔兽们就发现两者之间存在着牢不可破的结界,于是便不甘心地瞪了一会儿少女们后,就此撤回森林深处。
一道微风刮来,血腥的味道还有所残留,但那片刻的清凉却带给了少女们莫大的慰藉。
“这样就算成功了……吧。”
特丽丝塔娜心有余悸地拍抚胸口,说道。
“嗯……我们成功了。”艾蕾抬手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我们做不到的事情,魔兽可以做得到。”
压力在一瞬间释放,艾蕾和特丽丝塔娜终于身体一软,瘫倒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谢谢,多亏你了。”
沉默了一会儿,特丽丝塔娜才有些脸红地说道。
“要不是有你的计谋,恐怕我已经……”
“这个嘛……我就用和你同样的句式回答你好了。”
艾蕾转过头来,说道。
“我只是在履行身为班长的责任……就像你践行作为安诺家族千金的责任那样。”
“……果然是让人讨厌的家伙。”特丽丝塔娜也转过头来,微微嗔道。
“……就说了,你也一样。”
两名少女对视了一会儿后,忍不住都笑了。
“……那么,接下来,我们应该去帮助宗启同学他们了。”
“好像他们是一直都没有传来消息呢。”
突然想到重要的事情,艾蕾坐起来,如此说道。
特丽丝塔娜也撑起身子,点点头:
“白鸢那孩子的消耗比我还要严重的多,他们能坚持的时间也许不如我们久。”
“那就必须赶快动身了,”艾蕾站了起来,拿起自己的法杖「焰权」,“特丽丝塔娜,你体力不支,就先于此休息——然后赶回学院教学区求援吧。”
特丽丝塔娜点点头,这次她没有反对。施展了最后一击后她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再要逞强的话,那就不是勇敢,而是无谋了。
“请你小心。”特丽丝塔娜诚恳地说道。
“这种话居然会从你口中说出来,让我有点不安呐。”艾蕾笑了笑,“难道说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平时那么心高气傲的特丽丝塔娜同学也会对朋友说这种话吗?”
“别误会,我可没有和你做朋友的打算。”特丽丝塔娜闭上眼睛,“你应该明白,我们……至少现在,是不可能做朋友的。”
“……是啊,我知道。”艾蕾收起了笑容,她顿了一会儿后,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不过,我们可以成为伙伴。”
艾蕾有些诧异地回头,只见特丽丝塔娜在她背后偏开头去,又说了这么一句。
“毕……毕竟都一起经历这种事情了。老实说,你这家伙……还挺不赖的。”
她的脸颊微红,视线撇到了一边,用细声细气的声音补充道。
“……”艾蕾看了她一会儿后,没有再说什么,一挥自己的法杖,朝着宗启那边赶去。
“……真是的,再更坦率一点,那该多好。”
在行军的路上,艾蕾回想起刚才特丽丝塔娜真挚的话语。她如此想着,放松了唇角,忍不住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