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睡觉最省事了……”

宗启醒来的时候,夕阳已经触碰到地平线了。

因为中午的事情,已经失去娱乐心情的宗启一个下午都躲在房间里闷头大睡。

从答应那场与艾蕾的决斗开始,他似乎走进了一个错误的怪圈。接下来还会有什么麻烦,他已经不想去考虑了。

“明明只想偷个懒的说……”

被子掀开,宗启把裸着的身体翻过来,看着窗外学院的黄昏。

夕日之下,少年的身形挺拔健,线条分明壮。尽管荒废了三年,但从肌肉尚村的坚硬线条和逐渐修复的伤痕,依稀可以看出这具身体曾经受过严酷的磨炼。

不知道特丽丝塔娜现在怎么样……只能祈祷她不要还为中午的事情生气。

宗启看着自己的掌心,握拳,然后松开。

「魔王血统」的力量在体内澎湃……他是「魔王转世」,这一点是不能改变的事实。自己所能做的,只有尽量避免使用这种力量,至少在自己还活着时,把它封印在自己体内。

这是会给人带来灾祸的血统,而宗启已经不想再伤害任何人了。

他的魔法,他的经历,都随着三年前的那个雨夜一起,被埋藏在他心中最深的一处土壤中。

「魔王」——那是在百年前给这个大陆带来灾祸的,极致之恶的存在。

艾欧大陆有一个流传已久的说法:只需说出魔王的称号,就能够止小儿夜啼。那个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能够翻天覆地的力量,也是一种能够为大陆带来灾厄的诅咒。

这种诅咒随着「魔王血统」转世于各代人之中。无论『圣女教廷』用何种方法,以何种手段,「魔王血统」都不会消亡。每当一代「魔王血统」的继承者死去,就必有另一人继承这个血统——「魔王」的百年诅咒,正慢慢地向现实逼近。

『圣女教廷』在百年之间一刻都没有松懈。大陆所有国家均信奉教廷的意志,作为人间界的最高机关,它的力量遍布整个大陆。从职业魔法学院,二十二使,再到十大圣女,每一层的设计都是在为了“那个终焉”做准备。如此往复,经过各代人的百年接力,『圣女教廷』已经拥有了相当强的实力,并一直维持到现在。

每一代的「魔王转世」都在教廷的严苛监视之下,而宗启是百年以来的唯一例外——想必就算是现在,大陆上还有无数听命于教廷的人,在不断打听「魔王转世」的下落吧。

被全世界所关注——这样形容宗启,一点也不夸张。

“如果我被教廷发现了「魔王血统」……会怎么样呢……”

监视,软禁,还是直接处决——宗启觉得都有可能。姑且兰暮也有给他普及这方面的知识,在他之前的这一百年间出现的每一代「魔王转世」,结局都不一样。

“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就是「百年诅咒」的最后一环了吧……”

宗启心里清楚,离「魔王」的诅咒到来的日子,仅剩两年了。

虽然不知道「百年诅咒」有没有可能成真——事实上教廷的行动也是在防患于未然——但如果是真的,那他会变成什么样子?而到那时,传承了一百年而不断积累下来的「魔王血统」,会诞生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听兰暮说,「魔王血统」在一百年间随着时间推进,会一直积累纯度,而且不会因为更换寄宿者而中断这个进程……就像一个倒数计时,传到了宗启身上时,已经是尾声了。

这个年代已经不可能再诞生百年前那样强大的反抗者了。教廷「十大圣女」的血脉再纯粹,也绝不会达到百年前那位被尊称为「救世圣女」的少女的水平。真到那个时候,凭现在的『圣女教廷』,究竟能不能再一次阻挡绝望的蔓延呢……

“……”

宗启闷闷地吐出一口浊气,揉了揉眼睛。

“我现在干嘛要想这些……”

没错,既然自己早就决定保守秘密,那么就不会轻易让这个消息布开出去。

“在我死后,「魔王血统」的事情,再由教廷去慢慢担心好了——”

宗启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

“肚子有点饿……去吃个晚饭吧。话说,我的衣服丢哪去了……”

最近睡醒之后经常找不到衣服……是自己没人盯着太怠惰了,还是裸睡根本不是个好习惯——?

“我找找……我记得应该是丢在这边——”

就在宗启迈开长腿,跨过床铺时——

“宗启同学,你醒了吗?”

敲门声突然响起,门外传来少女的声音以及……开门的声音。

“唔!等……等一下!——”

宗启连忙大声阻止,然而为时已晚。

“那个,晚饭已经……”

白鸢探个头进来,在看见房间内景象的一瞬间,她呆住了。

“……”

“……”

宗启僵硬地维持着跨腿的姿势。黄昏的阳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照进房间,似乎是想要阻止即将发生的惨剧一般,对准了宗启的胯间打上一片圣光——

“呜……!”

白鸢的脸瞬间布满了红潮,宗启也终于反应过来,慌忙扯了一条被子遮羞……

“呜哇啊啊啊啊啊……!”

太阳终于落入地平线,与此同时,惊慌失措的叫喊声,响彻了整个住宿区。

灯火点燃,宗启和白鸢坐在餐桌的两头,各自脸红地低着头。

当然,和浪漫的烛光晚餐那令人沉溺的氛围不同,现在场面的气氛相当尴尬。那件羞耻的事情发生后,白鸢就一直一言不发,直到宗启重新换好衣服坐上餐桌,她也没有开腔。

“……喂喂喂,这气氛不是非常不妙吗……”

宗启眼皮乱跳,不知道是凶还是大凶的征兆。

但如果不先开口的话,这种气氛下他们要静坐到什么时候还是个未知数。想到这里,宗启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说道:

“那个……白鸢同学,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我很抱……”

“……是我不对。”

白鸢别开通红的脸。

“我……没有经过允许就草率地进了宗启同学的房间。因为下午回来的时候看到宗启同学还在睡觉,所以……呜……掉以轻心了……”

原来还是那么冒失啊——宗启刮了刮脸颊。

不过迟钝如他也知道不可能再继续说下去,于是宗启扯开嘴笑了笑,把话题转移到其他方面上来:

“那……那啥,白鸢同学,这些饭菜是你去食堂带来的吗?”

宗启看向餐桌。今晚的饭菜和以往的每个(有饭蹭的)晚上一样,菜式很是丰富。肉类有炖肉和牛排,素类有清炒时蔬和酱菜,鱼类有清蒸鲈鱼,此外还配了红酒,活脱脱就是一副男女共进晚宴般的场景——

“从食堂带来,是不是太多了一些……”

“不,这些是我……亲手……做的。”

白鸢十指相顶,有些害羞地说道。

“……咦?”宗启吃了一惊,“白鸢同学……居然还会做饭!?”

“呜,宗启同学的话很伤人的说……其实,每天早上的早餐也是我做的……”

白鸢鼓起嘴巴,似乎有些不满。

宗启再一次震惊……不,应该说是震撼了。

难怪每天早上他起来桌上都有早餐……他还一直以为白鸢能起得很早,甚至早到有跑去食堂带早餐回来的余裕。

“真……真是对不起!我有眼不识泰山!”

原来自己身边一直有个隐藏的大厨,而且厨艺和食堂的专业厨师几乎不差——宗启现在觉得自己中午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

又漂亮厨艺又好的女孩子,那可是世界上不多得的珍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