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是夏天,可走在大街上的广末宗启却感到一丝彻骨的寒意。

“我居然成了无业游民……居然年纪轻轻就要流落街头了!”

“宗启君别沮丧啦……再说你本来也没有工作啊,失业什么的不存在的!”

“……我就当做你是在安慰我好了。”

宗启烦恼地抱着脑袋,口里数不清的牢骚。莉雅一边陪他走一边努力安慰着——当然,安慰的效果是次要的。

“为啥那么突然……爱卡斯特那老太婆,究竟发什么神经啊?”

“诶……!不可以骂主人的啦……”

宗启气呼呼地抱胸。兰暮的“闪电战”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早上听到这个噩耗之后他就出门了,莉雅因为担心他也跟着跑了出来。

莉雅本以为宗启是立刻打算找工作为将来独立生活做准备的,可一路上只听到他抱怨,自己也莫名其妙变成了安慰他的角色——虽然莉雅本人也不拒绝就是了。

所谓请宗启收拾东西,那是客气的说法,因为宗启稍微想了想就发现自己在爱卡斯特家根本没有一毛钱的财产。三年来无论吃穿住行,他用的都是爱卡斯特家的钱。

“这么一想,好像我的确是个废宅……”

尽管三年前做出“我就在这儿蹭吃蹭喝一辈子好了”的决定时,他就已经料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但来得委实有些太早了点。

“才三年——仅仅只是三年的蹭吃蹭喝,这很过分吗?一点也不过分好吧!”

如果有旁人在场,听到这种发自肺腑的无耻之言,恐怕会立刻判断他是一个好吃懒做的无用废人吧。

“……”

可是就算是无用废人,也是活生生的人——也就是说,宗启还是得现实一些,好好思考如何才能活下去。

那么,一个“没有家庭的准孤儿”该怎么活下去呢?

稍稍冷静了一下之后,宗启转过头来:

“莉雅,你觉得我还有出路吗?比如去上个学,打个工什么的?”

就算无法蹭吃蹭喝,但不代表就没有其他生存下去的机会。

帝国有高中的义务教育。他可以托兰暮帮个忙去上学住校,顺便打打零工勤工俭学——虽然很不情愿但这也是权宜之举——偶尔再托莉雅帮忙偷点吃的喝的出来“暗中关照”一下,这样也许勉强可以再活个两年。

尽管早就习惯了家里蹲的生活,但在求生本能之前再懒惰的人都至少有个三分钟热度。此时的宗启眼中正燃烧着希望的火焰,目光炯炯地看着莉雅。

“宗启君吗?唔……宗启君整整三年没有读书,要去上普通学校是不太可能的了,估计也没有学校愿意收辍学三年的学生。”莉雅伸出左手,用右手一个个拨动左手的手指,“要去打工也不太行,帝国是严禁18岁以下的人从事高强度体力劳作的,而高等级的劳动……以宗启君的文化水平,恐怕也没有老板敢收。”

“……”

“借助主人——爱卡斯特家在帝国的关系网去谋一份差事,也许可以,但那些差事不是需要文化,就是需要魔法……”

莉雅偷瞄了宗启一眼,继续分析道:“邮差或者打字机录字员?这些职位目前在帝都内部都处于饱和状态,很大可能没有招工指标了。到外地去也许可以找到工作,但我们连出远门的路费都没有……”

“……”

“唯一能想到的出路就是干黑活——比如去做黑市买卖,或者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可是这样就有被抓进监狱的危险……啊!监狱里似乎就包吃包住,不过需要干点累活——”

“好了,你可以不用说了。”

你跟过来真的是为了给我雪中送炭而不是伤上撒盐吗?

莉雅一本正经地讲出了根本不算出路的出路,这让宗启万念俱灰。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宗启终于真正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了。果然实践出真知。

“可恶,这样一来不就陷入绝境了吗……”

宗启咬着指甲嘟囔道。

不能读书,不能打工——就算他想从零开始创业,也没有任何启动资金或者机遇,商会也不会提供给年仅16岁的他贷款。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装作盲流乞丐,然后去福利院呢?”

“福利院也不会收16岁的盲流乞丐啦。”

最消极的想法也行不通,宗启这下是真没办法了。

“……难道只剩下故意犯罪然后进监狱去……”

就在宗启萌生出极其危险的想法时,莉雅突然轻呼了一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莉雅?”

有所疑问的宗启抬起头,马上明白了。

——人山人海,只能如此形容。

眼前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有穿着布衣的平民,也有衣着富丽的贵族;有提着篮筐的主妇,也有披巾戴帽的车夫。

不过,有一类人是最多的——正值青春的少男或少女。他们有的在张望,有的在大声招呼着什么,不时还有人掩面哭泣。

几条马路上尚有人员到达这里。看现场的阵仗,少说也有几百人。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来到了帝都赫特的中心区域——“荣耀广场”。据说这是为了纪念数百年前的帝国建立而建成的设施,是全国最大的广场,同时也是帝都赫特的交通中心。

不过——

“就算是荣耀广场,这人数也太多了……”

“是啊,明明今天也不是休息日。”

宗启与莉雅对视一眼,感到疑惑的二人不约而同地挤到人群中去,想看看究竟是什么热闹引得全城的人都赶来观望。